《[仙四]青碧琉璃》燕宁飞

2、一、哺乳期

　　孩子捡是捡回来了，话说哺乳是个大问题。
　　夙玉没生过孩子不可能提供原料，自己就更加不可能……
　　“那你这一路是拿什么喂她的呢？”对于一直逃到青鸾峰上，才神奇地从行李里掏出一团粉白的小东西的云天青，在表示了一秒钟的惊愕之后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的他的妻子夙玉问。
　　“就是……我吃什么，她吃什么啊。”
　　“一次奶也没喂？”
　　“靠！当老子是女人啊？”
　　重点不在这里……算了，夙玉对天青的理解力早已习惯。她仔细打量了下小东西，点点头说：“可是看起来她被你养得挺好。”
　　“那是不是说以后也可以只喂水不喂奶地接着养？”天青面露喜色。
　　“……山上有牛或者羊之类的吗？”
　　“没有。不过山猪啦、猩猩啦倒是有不少……哎对了，你说猩猩奶行不行啊？不是说类人猿是最接近人类的生物么？”
　　夙玉平静地看着他：“你的想法倒真是接近类人猿。”
　　天青烦恼地抓抓头：“那怎么办？这里离我老家倒是不远……难不成要我下山去偷？……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喂、喂……别开玩笑啦！这么大张旗鼓地出动我武林人称怪盗二十八面的绝世剑客云天青，就只为了去偷一头奶牛么？！”

　　是夜。
　　伴随着门外“呼哧哈哧”的喘气声，夙玉起身一开门，就看到提着无辜奶牛的两只耳朵晃荡的怪盗二十多少面的那个云天青。
　　“……只是偷头奶牛而已也能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我刚刚连磨牙和喘气声都听到了。”
　　“你听力还是那么敏锐啊。”云天青认真地说，“因为我觉得费那么大功夫只为了牵头牛想想实在不划算，就顺便带回来只老虎～”
　　夙玉微微一晃，接着就顺着天青眼神的方向，看到了被打翻在地口吐白沫的一只眼神凶恶的小老虎。
　　“正宗八公山出品哦亲～”天青一把拎起小老虎的后颈，一脸倜傥地与之眼神交流含情脉脉，再次确认，“它真的很可爱～”
　　“……你带老虎回来，是想让人吃它，还是让它吃人呢？”
　　天青笑眯眯地摇摇头：“都不是。夙玉，你不觉得这山上只有我们三个太冷清了吗？我们养它好不好？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的，来你快点给它取个有文化有身份的名字吧！”
　　夙玉沉默着和小白老虎对视片刻，最后说：“就叫它云天河吧。”
　　天青手搭眉骨，忧愁地发表意见：“不行啊，听起来太像睡在我上铺的兄弟了……喂、别关门啊喂！夙玉、夙玉、开开门啊！喂……”

　　夙玉还活着的时候，天青几乎每天都要秀厨艺，非得向老婆、女儿和老虎儿子展现他人妻的一面。山上的食材有限，他下山偷几乎上了瘾。后来夙玉病重，为了积德，他只有御剑去比较遥远的菜市场买材料，时不时还得经常换地方，因为怕自己这张英俊的脸被人记住从而产生被自己肄业的学校里的老师同学抓获的危机。如此一天天过去，倒也不嫌无趣。
　　夙玉过世之后，天青伤心过度，成日废寝忘食，孩子也不带了。直到某日随手抓过老虎儿子云天河来骚肚皮，一摸之下才发现丫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头，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扔下儿子（可怜的天河……）扑回床上看女儿梦璃，谢天谢地，皮肤依旧粉嫩笑容依旧春风，感动得天青内牛满面地扑到唯一的奶牛身上嚎啕：“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至少还有你记得我的课题……”
　　身后却响起一个本该陌生却觉得万分熟悉到理所当然的柔软声音：“爹爹，我没有喝奶哦。”
　　当天青好不容易确认了声音的来源之后，再次大惊失色：“可是你也木有吃饭啊！”
　　小梦璃乖乖地点了点头。
　　“……那你是肿魔活下来的啊亲？！”
　　“嗯……不知道……”小梦璃皱起眉头开始思索。
　　天青蹲下来，温柔地抚平她眉心的小小皱纹，啧啧，这手感这叫一个好，嫩滑凝脂，柔若无骨：“那璃儿今天想吃什么呢？”
　　“妈妈去哪里了？”
　　“……回娘家了。今天想吃什么？”
　　“爹爹为什么哭？”
　　“……洋葱太辣。今天还是别吃洋葱了。”
　　“天河在吃什么？”
　　“呃？”天青一回头，刚好瞅见正从屋子最阴暗的角落奋力拖曳一个小红萝卜的老虎君，对上云天青的目光，天河鸭梨山大地叼着萝卜呆滞地站在原地，情不自禁地往后瑟缩了一下。
　　“……原来那地方还有个萝卜啊……你就吃吧儿子，反正也没人要吃，都快放烂了。”天青挥挥手，天河如获大赦，咔嚓咔嚓地把根萝卜啃得脆响。
　　“话说我到底是怎么教育孩子的……老虎不去捕猎山猪，反倒把根烂萝卜啃得跟妙脆角一样……”天青扶额痛苦栽倒，小梦璃见状，也有样学样地伸手，努力抚平天青眉心的折痕。
　　“真是好女儿啊呜呜……”天青感动得一把抱住女儿，下定决心，“今天爹一定要让你们吃到排骨炖萝卜！就这么定了！”

　　临走前，他严肃地嘱托天河：“看好你璃姐姐，不许去外头胡闹！要是等我回家，发现璃儿少了一根汗毛，就扒了你的皮当坐垫！……呃好像不够——就扒了你的皮当手套！”
　　天河君乖乖地点头。

　　他心系一对儿女，这回在一个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随便降落，看到人多的集市就千辛万苦地挤进去，很自然地打开旁边人的手，从野菜堆里捡起一只个头特别大的白萝卜，问老板：“这萝卜怎么卖的？”
　　老板：“？”
　　天青研究一阵，不知该将这个表情转化成神马信息，便又埋头继续选，选完了一大筐之后，随手拣起两根大葱一块生姜一个蒜头：“喂，我买了你那么多菜，这些就送我了啊就这么定了！”
　　老板却直勾勾地看着云天青，眉毛跳了两跳，话也不说一句。
　　云天青心下生疑，定睛一看，吓一大跳：“你不就是那谁——”
　　老板也站了起来，大踏步上前，伸开双臂作拥抱老友状。
　　天青敲敲自己脑壳：“就是那谁家的小谁，想不起来，算了，我走先～”
　　老板嘴角抽搐：“喂你钱还没——”
　　天青愤怒地回头：“我说你这人有完没完啊？刚刚问你你不搭理，又问你你还不搭理，现在我要走了你又不让我走，你不知道我家里孩子等着我回去喂饭等得肝肠寸断啊！你家里没养过小孩啊？！你懂不懂一个家里头只有一只老虎一头奶牛看着你的孩子这感觉多么令人放心啊有没有？！你再拦着我我就把你这烂菜摊给掀了！！”
　　老板又惊愕转为更大的惊愕，终于组织出一句完整的话：“云天青，你丫都有孩子了？！”
　　天青第一时间跟上话题进度：“对不起你认错人了云天青是谁我不认识好就这样这位壮士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就此别过——！！！”“嗖”一声没影儿了。徒留一地尘土飞扬。
　　老板发了一会儿愣，才又重新坐下，沮丧托腮：“丫都生娃了，丫都会飞了，丫都养老虎当宠物了……为毛我还在这里摆摊卖菜挣生活费啊为毛我要这么良民啊！！！”
　　云天青不知道，那一天，巴蜀菜农李寒空做出了一个改变他一生的重大决定
　　若干年后，巴蜀大盗李寒空以高姿态复出江湖，所过之处，几乎荒芜遍地寸草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