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我们太小》沫小戳

3、属于

　　陈翔冲出病房，跑到住院部病人散步的花园里，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头猛地抽疼，然后心里涌上来快要把他吞噬的窒息感。脑子里一片空白，抬头看了眼李炜的眼睛，看到那带着恳求目光的眼睛里自己的影子，想也没想便跑了出来。
　　现在他应该很难过吧？陈翔想。毕竟自己就这么突然跑开。这么想着，又不由自主地走回住院楼。
　　再次走到病房前，透过门上嵌着的玻璃看到病床上靠在枕头上戴着耳机的男子静静地，脸庞上没有一点的波澜起伏。
　　要怎么形容他？如果说陈翔是这个城市漂亮的初春，明媚，阳光，带点静好的忧伤，那他则是永无的深秋，张扬，静凉，却有着安静的温和。
　　或许他是开玩笑的。恩，对，应该是开玩笑的。陈翔心里默默地这样想，然后转头离开，身影消失在医院走廊的拐角。

　　那天晚上从酒吧回来洗完澡睡觉的时候陈翔发现自己失眠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李炜那句陈翔你试着喜欢我好么。他快要疯了。
　　爬起来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一口气喝光，坐在床沿愣愣地盯着手中的玻璃杯，喃道：“李炜……李炜……李炜你真是一个讨厌的人！”将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躺到床上蒙着被子。
　　啥都不想了。
　　睡觉。

　　第二天他没有再去看李炜，晚上去上班的时候撞见酒吧老板，被大呼小叫说：“诶呀陈翔你昨晚偷东西去了？眼睛肿成这样。”
　　不是，我只不过是一夜没睡而已。陈翔很想说，但话到嘴边又噎了回去。难不成还要继续这个话题么？还要接着被人问没睡着是因为什么吗？
　　他摇摇头，笑了笑随便找了一个高脚椅，把吉他从肩上卸下来立在脚边，等现在正在台上的人唱完轮到自己。
　　“喝一杯么？”陈翔听到旁边的人说。
　　他转过头，冲旁边坐着的男人笑了笑，说：“对不起。我驻唱。”
　　“我知道。”那个男人说话声音很沉稳带着强烈的霸气，“我请你，喝一杯么？”
　　“不了。”陈翔摇摇头。他现在满脑子是李炜之前坐在台下，手里拿着酒杯听他唱歌。刚好看到台上的驻唱朝台下微微一鞠躬走了下去。陈翔冲男人笑了笑，拿起吉他往台上走。
　　陈翔把吉他拿出来挂在肩上调好音，试了试麦克风清了下嗓子。歌声缓缓流淌。
　　有时候陈翔觉得其实自己不适合在这个地方。酒吧老板不止一次给他暗示过可以唱点起伏的歌，不要老是那么平平淡淡的一个调子。他觉得自己特别委屈，自己在家也有练过看能不能唱摇滚之类的歌，但连吴俊余那个小子听到他唱后都会连连皱眉说：翔哥你有自己的风格，别尝试这些。陈翔问很难听么？吴俊余连忙摇摇头，皱着眉想了半天说：不是难听，但是变了味儿。
　　好吧那我就坚持自己的风格= =。陈翔后来也对自己这样说。

　　陈翔一走神看到刚才那个男人坐在那里看着自己。陈翔一颤，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几首歌唱完，他走下台，男人笑着冲他招招手。陈翔把吉他装好，挪着步子往男人那边走。
　　“你唱王菲的歌很好哈哈。”男人对着陈翔说。
　　“……”陈翔愣了一下，李炜那次也说他唱歌很好。用力摇摇头，说：“一般吧。”
　　男人伸出手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座位：“哝，还帮你留着位子。”
　　陈翔想了想，拿下吉他坐到高脚椅上。男人好像还在说着什么，他全都听不到。台上换了人，是一对儿男女。是才来的吧，陈翔之前没有见过他们。不对不对，也有可能不是，自己每次唱完歌就走了，也可能是从来都没碰见过。两人在台上唱着甜得腻人的情歌，眉目传情。不知怎的想起了那天在医院听到的歌。
　　陈翔你够了。陈翔在自己心里说。够了，不就是帮你解了一次围的人么？那人不就是对你表白了么？还不知道是真是假。干嘛会一直想到。够了够了。集中精神集中精神。
　　那明天去看看他好了，如果他是开玩笑的，那就笑笑了之，如果是当真的，就告诉他自己不是同性恋。恩，对，就这样。陈翔想。
　　然后神游一样拿起吉他，朝酒吧门口走去，压根忘了和身边坐着的男人告别。
　　出来后抬头发现月色正好，好像起了雾一样，黑夜变得朦朦胧胧的。陈翔揉了揉眼睛，顺着灯光绕远路回家。他不想再碰上打劫的。这次还只有他一个，连个帮忙的人都没。

　　第二天陈翔有记得先去了趟花店，转了一圈听店员介绍了一堆类似于情人节送给女朋友的花，歪歪嘴，走出花店看到街对面有一家西饼屋。
　　买点吃的也可以吧。他想。刚好是绿灯他便跑过了马路。推门进去，门上的风铃清脆的想。
　　……还真是像八点档的电视剧一样，这种陈设类型的甜品店。
　　随便要了一些刚烤好的小西饼结了帐，离开的时候风铃再次的响。坐车的时候看见自己手上拎着的袋子，暗自想这样会不会感觉太穷酸了点？
　　诶呀意思意思而已，讲究这些干嘛。

　　到医院上一次那个病房，看到一个护士在收拾床铺，把床单被子铺平叠好。陈翔愣了愣，走上去问：“这里的病人呢？”
　　“刚出院。”护士没抬头，随口答道。
　　……出院了。陈翔走出病房，呆呆站在走廊上想了想然后往下跑，中途撞了来其他探望亲戚的家属，飞快说声抱歉，然后接着往下跑。
　　“作死呦跑那么快！”不知道是第几个大妈这样冲他喊。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一路上都在重复这么一句话。跑出住院部穿过偌大的花园，一直跑一直跑，直到在医院大门看到正要上出租车的李炜。
　　“李炜！”陈翔大声叫住他，“李炜李炜李炜！”
　　看到那人转过头来，陈翔大口呼出一口气接着跑过去。按着肚子喘着气把手上提着的袋子递给李炜。看到他接过去问：“这是什么？”
　　“来探你病带的礼物。没想到你走的比我送的还快。”陈翔说。看见李炜呆在那里半天不说话。陈翔冲他说：“你也不说声谢谢么？我为了这么一袋点心跑了这么久。”
　　“啊。”李炜反应过来，“谢谢。”
　　陈翔想了想他自己刚才说的话，愣住，然后直想抽自己。

　　陈翔你跑了这么久是为了这么一袋点心还是为了见他？
　　你让他谢谢你是因为累的气喘吁吁还是让他知道你多在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