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声*离人泪》千秋墨

47、第陆章 季秋¤希冀6

　　泪光泯灭在蔡希的眸中，我坐在旁边看着自己的十指轻微颤动。

　　房间里飘荡着伤感的空气，暖暖湿湿，我生怕自己的一个动作会引致它们的崩溃。

　　蔡希缓缓耸起双脚，双手交叉揽着单薄的双肩，下颔抵在膝上。她身上淡紫色的棉布睡衣起了折皱，细细缀着的白花在昏暗的光线中浮动如影，细长花瓣顶端隐约在余辉中跳跃，眸片残光跌进我的眸中，炙疼了泪腺。

　　“我对自己说，要找一个有俊雅面容的男子，白皙修长的手指会拉小提琴。终于让我遇见夏景轩，我想象中的父亲的克隆。可是，叶子，我在他的怀中感受不到温暖，他的指间没有我想要找的依恋。”

　　蔡希的泪停住了，她开始把头深深地埋进双臂中。

　　而我始终坐在旁边不发一言，长久地保持着一个姿势，安静地听她说话。

　　“他和曲静出了国，我感到更多的是失望。我逃到日本，试图寻找答案。可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我爱的是自己。我不爱我父亲，不爱夏景轩！我所爱的是自己的想象，一直都是如此虚幻的事情，心存太多的恋慕，爱与不爱浑然潦草。”

　　我心酸地聆听着她的长时间诉说，看着光线一点一点自窗柩逃离，最终只剩下无尽的黑暗与阒然寂静。

　　“叶子，知道我为什么要喊你叶子吗？”

　　蔡希抬起头，瞳仁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犹如耀着金属光泽的长钉兀自在深不可测的夜幕中镶嵌。

　　“在幼儿园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认出你的眼睛，与父亲的那么相似，澈亮疏淡，睫毛又长又黑。他的名字是蔡曦子。我的名字与他同音，但我妈掐掉了一个字，喊我的时候，思念浅尝即止。你说我跟我妈相像，其实我更像父亲，只不过他们有着非常相似的夫妻相。之前的那些年，我妈根本不敢看我一眼，我的存在无疑是撕裂她的创痛的刽子手，所以她丢下我独自走了。可是我不难过，叶子。我对他们没有感情，所以不在乎。我只要叶子。叶子，蔡希叶子，呵，组合他的名字。”

　　她的絮絮低语消失在话尾，伴之而来则是均匀的呼吸声。

　　我小心地帮她调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知道她已经彻底走出夏景轩的阴影，我心内十分舒坦。我更欣喜的是分担了她的秘密的重量，这是极为郑重的事情。

　　每个人都有搁浅至最深处的秘密，孤独在黑暗深处兀自存在。或欢喜或甜蜜或忧伤或疼痛，像一颗炸弹埋藏着，或许至死安静，如若一旦爆炸，伤害极其严重。

　　向他人坦白自己的秘密，等同于把自己毫无遮蔽完全地交付与他人，这是极为艰难的事情。诚如蔡希，越是坚强的人越是小心地隐蔽自己，丝毫不得松懈。

　　其实很多时候我都很矛盾，如果说把所有秘密都隐藏起来，就可以免受伤害；但有时又渴望有人了解，在艰难时日的一份懂得是至为难能可贵。

　　然而，太清楚自己的需要未尝是好事。

　　背负着带着创痛无法示人的感情，盲目地生活或寻找疼痛背后的理由，一旦认清现实，疼痛将会无以复加。幸福始终是幻觉，我们还得现实地生活。

　　要知道，追求飘渺虚无的过程，才是意义的所在。

　　请原谅我，叶爻并不善于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