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燃》末翼

4、第二章 1

　　阿苏亚山脉是地处中原的昌国与西北各领国的交界。山脉呈南北走向，从西南方向着东边逐渐增高。最高山峰为圣女峰。发源自圣女地峰的圣女河顺着山势，将阿苏亚山脉分成西南和西北两块。南坡为昌国的领地，西北被几个国家瓜分。在南边草原上和昌国接壤的，是游牧为生的轩国。轩国往北，处于草原和森林交界地带的，是牟国。
　　一年前，昌国太子迎娶了轩国三公主，签订了友好条约，两国关系和睦。而牟国，由于一次百年不遇的严寒，开始蠢蠢欲动，企图扩展疆土。轩国以游牧为主，牧民的彪悍扎根在血脉中，牟国不敢贸然行动，所以，它将目光放到了昌国。
　　昌国是三个国家中最富庶的国家。自五十多年前开国后就没有再经历过战争。民众安居乐业，现任昌王也信奉平和治国。所以，当牟国士兵带着寒带人种的冷酷彪悍大军压境时，边疆的守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丢了四座城池，军士死伤也是不计其数。连总将刘老将军也战死沙场。一时间边境线上一片萧瑟。士气低迷到了极点。在这种情况下，为了鼓舞士气，皇帝陛下决定御驾亲征。
　　可是这个建议被臣子们否决了。边疆战况危机四伏。皇帝陛下作为国家的中流砥柱，万一遇险，势必影响到整个国家的兴衰。所以，最后派出七皇子齐昼，代表皇上，出征前线。

　　绫陌山是阿苏亚附属山脉中的一个小峰。虽是小峰，却也山势险峻。但由于山上有不少珍奇草药，便有了不少采药和收草药的人。因此山下的阿陌镇虽小，却也热闹。七皇子的部队行军至此，也停下来修整队伍，补充粮草，招募新兵。
　　每月的初一十五，是镇子里集会的日子。药商也比平日多。林重起了个大早，准备将积攒了半月的草药拿去卖了，然后换些油盐酱醋回来。推开门，刚好看到东边的山林间嫣红的霞光。日头正一点一点跳出来。山谷间还有些雾气，不过等太阳出来就会消失不见。林重的小屋建在一片绝壁之间的小小石台之上，沐浴在朝霞之中如同仙境一般。但对于在这里住了八年的林重来说这是在是司空见惯的平常景色。所以他只是如同平日里一样洗漱吃饭，然后背上装满草药的竹筐，走到石台边上一跃而下。几乎垂直的绝壁上，支楞着不少狰狞的碎石，悬挂着稀疏的藤蔓，看起来萧索而可怖。但对于如同猿猴一样灵巧穿梭于其间的林重来说，这些东西犹如天然的阶梯一般，承载着自己下山的路。
　　走了很久，到了地势平缓些的地方，才渐渐遇到一些同样打扮的采药人。彼此都有些脸熟，便相互笑笑。少年腿脚快，一会就又跑到前面去了。留下其余几人在那里指指点点。
　　“是上面的那个孩子。每次他都比我们卖的快。卖的价格也高。”
　　“可别说，他的药就是比我们要好。上次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拿了血醉兰出来卖。这东西长的高，就算让你去采你也未必采的到。真不知道怎么让他采到的。”
　　“哈哈老张，你是不是看中他了想让他当你女婿啊。那小子看着老实、能干，长的又……”
　　林重早跑远了，没有听到几个大叔的八卦。到镇子上，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肚子又有些饿。他找熟悉的药商卖了草药，便去买了几个馒头啃着，在集市上转悠起来。今天又卖了个好价钱。除了买油盐酱醋还有不少宽裕。天气渐渐转凉，也许该添置一些厚衣裳了。今年又长高了不少，家里的衣服都穿不了了。吞下最后一口馒头，肚子还只是半饱。是不是太能吃了才让自己拼命长高的。林重胡思乱想着，忍不住又去买了一叠烧饼。
　　十九岁的年纪正处于少年和青年之间，双肩和臂膀都已经有了青年人的宽厚结实，腰和双腿却还保留着少年的柔韧和纤长。成熟和青涩被统一安排到了这个格外高挑的身材上，丝毫不显别捏，反而有特殊的魅力。就算只穿了一身破旧的衣服，漫不经心的咬着半张饼，还是惹得不少经过身边的姑娘偷偷看上一眼，然后红了脸颊。
　　小镇中间的空地，以往都是商家摆摊必争之地，今天却反常的没有一个摊子。只围了一大群人。不知道在做什么。林重不爱拥挤，无所谓的看了两眼，就打算回去。正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看见人群自动分开露出一个大缺口，里面走出几个人人来。林重一愣。眼前的几人都是身材高大一身戎装的军人。阿陌镇不是军事重地，怎么会有军人出现在这里。迷惑间，就不由停住了脚步。那几个人军人说着什么，刚好往林重那个方向走过来，其中一个人抬头张望四周，正好看到林重。那目光一滞，就黏在林重这里不动了。林重饶是迟钝，也觉得不自在起来。紧了紧身上的背篓，迅速转身走开。
　　中饭是在老杨面铺吃的。掌柜认识这个瘦瘦高高沉默寡言的少年，知道他胃口大。特意给下了一大海碗面。林重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谢过掌柜，便坐在角落那桌埋头吃。需要的东西都买齐了，吃完面就可以回家。回家后再采上半个月的草药，等下次集会再下山。自师父仙逝后的一年多时间都是这样过来的。以后也会一直这样过下去吧。
　　身后进来了几个人，边等面边聊天。
　　“现在不是征兵的时候啊，怎么又开始征了？”
　　“这你都不知道啊。皇宫里的七皇子，亲自带着兵去打牟国。边境上不是死了不少人嘛，需要扩张军队。一路上都在招人。”
　　“唷，这么所，那皇宫里的皇子，到我们这里来啦？”
　　“是啊，就驻扎在镇外头……”
　　“你说这仗会不会打到我们这里来啊？最近已经逃来不少难民了。你说怎么会输的那么惨。”
　　“是啊，不知道派个皇子顶不顶事。”
　　林重手里的木筷落在脚下的泥地上。无声无息。

　　三天后的清晨，林重最后一次踏着朝雾出了家门。细细锁好所有的门和窗，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熟悉的房子。这里的每一块地都是自己和师傅亲手平整的，木屋也是两人亲手一点一点搭建的，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一趟一趟从山下不厌其烦的背上来的。师傅他老人家，也是在这里仙逝，埋葬在不远处的山间。这里有着他少年时期的全部回忆。今天终于要离开，多少有些依依不舍。但是……
　　林重紧了紧装着简单家当的背篓。按了按被小心藏在胸口的那张意示着征募通过的粗糙纸张。纵身跃下山崖。八年来，终于又有了前进的方向。

作者有话说

　　和朋友聊过之后，决定换个角度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