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魔王的忧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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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盆子有个秘密，即使在最危险的时刻，他也不曾吐露。
所以哪怕是在泥沼一样的逆境中，他也很可以偷偷得意，连那个恶魔一样的玛莉也没能挖掘出他最后的秘密。
他被这个用生命隐藏下来的秘密支持着，在最低潮的时刻也没有放弃。然而，他从来也没想过，在未来的某一天，当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幸福，那个秘密就像长错位置的骨刺，随时会狠狠扎痛他的心与灵魂。
那时候，汤盆子已经不叫汤盆子，也不再是只弱小的黑猫。
但拥有越多，他便越无法承担那个秘密。
昔日的骄傲变成今日的祸端，哪里是不能承担，根本是不堪重负。
他想要说，明知道不能说，还是想说，仿佛不说出来的话，秘密就会变成剧毒，不仅是刺痛，还会腐蚀他的心灵。
那就像是个时时刻刻都在诱他犯禁的魔物，长在他心里，无法摘除，只要一不小心，便会令他万劫不复。
于是，他偷偷去拜访了马尔福庄园。
马尔福的主人已经不是卢修斯，而是年轻的德拉科·马尔福，他对这位意外来客还算客气，但也仅仅是客气。
德拉科说，“欢迎光临马尔福庄园，钱特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应该不在英格兰。”
汤盆子发现自己很轻易便原谅了年轻马尔福的冷淡，“是我冒昧登门，希望没有打扰。”
德拉科冷冷地说你已经打扰了，然后要他直接说出登门原因。
汤盆子想要参拜阿布拉克萨斯的坟墓，“只是为了表示对一位良师益友的思念。”
德拉科的脸色更冷了几分，但他遵守了承诺，指派了一只家养小精灵带路。
这个世界的阿布拉克萨斯同样死于一九七六年，和汤盆子记忆里的一样，只不过不是死在大海对面的“新英格兰”，也不是因为一次非常恶毒的暗杀。
所以面对那个铭刻着阿布拉克萨斯名字的墓碑，汤盆子找不到多少悲壮的情绪，只有一种深深地深深地失落与怅惘。
他就那么和老马尔福的墓碑面对面，长久地伫立着，心中茫然，千言万语无从说起。
即使代价是整个世界的毁灭，命运毕竟还是给了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旁观这个世界的伏地魔的闹剧甚至给了他更深的感悟，促使他更珍惜双手能够把握的普通人的幸福。
而这个世界的阿布拉克萨斯，却已经走到了他无法触及的另一端，哪怕是现在这样，想要从他那里寻求指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
“当然，就像我曾经承诺过的那样，你随时都可以找我商量。”
那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属于阿布拉克萨斯。
下一秒，汤盆子发现自己坐到了酒保面前。
那位正当盛年的前黑魔王酒保对他微笑着，和上一次他离开时没有任何不同。
汤盆子有点想哭，他又回到了阿布拉克萨斯的绅士俱乐部，那个关系到他最大秘密的所在，而且看上去丝毫不变。
唯一不同的只是阿布拉克萨斯换了座位，和上一次不同，他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上，独自品尝一大盘各色各样的……棉花糖？
“我就知道你会再一次回到这里，不管是得到了幸福，还是没有，你是个充满疑问的家伙。”阿布拉克萨斯对汤盆子举起了手里的黄色棉花糖，“还满意自己的选择吗？亲爱的汤姆，或者你更习惯被叫做汤盆子？”
汤盆子发现自己竟然完全不生气，“随你，你是主人，也是给我再一次机会的恩人。”
“不，给你机会的不是我。”阿布拉克萨斯招呼他过去坐下，“你还没明白吗，是你选择了再来一次的机会，是你自己，也只有你可以。”
汤盆子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个推脱恩情的马尔福，这就是他认识的那个阿布拉克萨斯，有魅力、狡猾、骄傲、玩世不恭。但又不是和他一起奋斗过的那个阿布拉克萨斯，这个马尔福的眼神里缺少慈爱、同情和责任感，如果说曾经作为良师益友的阿布拉克萨斯填补了他成长中缺少的父兄形象，那么这一个就让他对马尔福的秉性和责任有了更深也更直接的了解。
马尔福可以对每个人笑，可以对所有人说爱，却不会偏私任何人，除了他们自己，因为他们没有资格，他们要守护的是属于巫师的最后公正。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还不是汤盆子的汤姆魔王对这句话的感觉很淡漠，但现在，却已经成为了他最不可告人秘密的一部分了。
汤盆子的秘密就是，他确实打开了魔法部里面被封印的房间。
不过不是一次，而是两次。
他本是有机会选择让自己的世界不被毁灭的。
他从来都不像自己说的那么无辜，只来得及回答一句“我不喜欢”，就眼看着世界整个毁灭。
如果说真的有人做了什么，诱导他做出那个选择，那就是眼前这个马尔福了。
第一次打开，汤盆子进到这个阿布拉克萨斯的秘密俱乐部，正赶上一场热闹狂欢的结束，而此人正指挥着酒保格林德沃收拾打扫。当时他极度震惊于老友的重现，几乎胜过前黑魔王居然在此地做酒保的事实。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都不以为怪，并且用近乎淡漠地职业态度对待他这位世界征服者。
汤盆子还清楚记得就是在那个靠近柜台的小桌上，这个阿布拉克萨斯给他一杯香槟色的薄荷酒，然后在他拒绝的时候，用一种装模作样的先知姿态对他说，“我能感觉到，你将要面临重大选择，那关系到你是否能获得宁静的幸福，所以我认为你不能喝醉，男人只能在必须结婚的时候选择大醉。”
他很自然地问了，一直后悔到现在，“我不认为我会需要做选择，我拥有整个世界，我没有不幸福。”
“好吧，你很幸福，只是你日夜都不快活，越来越不快活……”
“我并没有。”
“好的，你没有，所以你到了这里，通过那个被封印房间，什么人会去打开魔法部里的那个房间，拥有一切的人？幸福的人？快活的人？疯狂的人？寂寞的人？绝望的人？还是想要再来一次的人？”
汤盆子闭上眼，当时的对话他全都记得，几乎是铭刻在他的灵魂里，所以到现在他想要忘记，却也无法忘记了。
当他再一次回到这里，坐在一边，看着那个时候自己所在的位置，一切就好像马上能重演一遍。
为什么那个时候他没有发现阿布拉克萨斯是故意挑选了那么一个光线晦暗的位置呢？
如果他能多想一想，再多看一看，就会明白阿布拉克萨斯是为了掩饰藏不住的狡诈心思，还有邓布利多光临过交战过然后不得不滚蛋了的独特魔力波动。或者还有比两个魔王的力量合起来更强大的影响力，就在这个空间里，某种类似法则的力量发挥作用，如果他没有闯进来，那股力量终将散去，但是既然他来了，它就会对他发挥作用，悄无声息地改变着他的秉性和宿命。
记忆中的那个阿布拉克萨斯微笑着引诱他继续提问，而现实里的这个阿布拉克萨斯的微笑在明朗阳光里染上岁月的光晕，更多了一层堪称慈爱的伪装。他声音柔和，带着一种彻夜工作后的疲倦，那肯定是假的，而且他嘴里还叼着一块绿色棉花糖，真是太没说服力了。
“请告诉我，现在，你幸福吗？”
汤盆子警告自己不能再被骗一次，只点点头，从头至尾都很谨慎。
阿布拉克萨斯没有那么轻易放弃，“快活吗？还会寂寞到想结束生命吗？或者，仍然深深后悔，放弃了掌握中的世界，换一个不知死活的重新再来？”他边说边笑着眨眨眼睛，浅蓝色眸光流转，已经不仅是种撩动人心的美丽，“还恨我吗？恨我给了你暗示，选择放弃你那时候最得意最在乎的一切？”
“不。”虽然很冒失，汤盆子觉得自己还是该把事情说清楚，“我现在很幸福，我很高兴能得到重来一次的机会，虽然经历了很多波折，但是能够不重复自己，就像你告诉我的那样，我终究可以走上不同的道路，从我一直忽视的生活里得到作为人最大的幸福。”
阿布拉克萨斯的微笑变得温暖平和，或者根本就是明朗阳光的一部分，“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既然你已经得到了幸福，改变了曾经的做法，选择了你认为最正确的生活，你为什么还要犹豫不安？是因为罪恶感吗？还是说，你打算为那个在你的选择里被放弃被毁灭的世界，再一次拿出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来交换？”
“不！”汤盆子大叫着，无比坚决，他不可能放弃自己现在拥有的，他的家庭，他的妻子，他的孩子，即使是用整个世界来交换都不可能，“我没有后悔，也不是罪恶感，那个世界被我变成了那样，无法度过毁灭之日也是必然，只是……”
格林德沃像个幽灵，突然出现在他们的桌子边，他给汤盆子送上一杯琥珀色的酒，然后说，“只是不想被你在乎的亲人知道，你曾经是个多么自私残忍的人？”
汤盆子猛地一口喝光了刚送上的酒，眼睛发红地盯着这位莫名其妙的黑魔王前辈，“是的，我不想我的妻子，我的孩子知道我曾经有过机会避免一个世界的毁灭。”
格林德沃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也留给汤盆子更深的疑惑，因为他没做解释就离开了，他只是说，“你看来还需要再来一杯。”
阿布拉克萨斯咳了一下，“再喝我们的小汤姆就要醉了。”
“那有什么关系？”格林德沃在柜台里忙碌，“他现在难道还不迷糊吗？为不相干的过去烦恼得像个傻瓜，也许他正该多喝醉几次，这样对启发他的智力还有快点忘记那些没有意义的东西，会有很大帮助吧？”
汤盆子觉得自己大概是醉了，他听到格林德沃在嘲笑自己，同时说一些好像根本是显而易见的道理。
他又一口气喝光了第二杯，然后是第三杯，第四杯，第五杯……
“黑魔王这种职业啊，果然是做过一次就难以忘怀，我说，真的不要紧吗？那种酗酒的建议，可是破坏和谐家庭的大敌啊？”
他听到阿布拉克萨斯含着笑的声音。
然后是格林德沃不耐烦的声音，“是你坚持要做回访的，我可不记得我们还有必须追踪客户的工作。”
渐渐地，酒精变成微热的睡意，汤盆子觉得那个秘密似乎也真的没什么了不得了。
“这个叫与时俱进，顺应潮流。”阿布拉克萨斯凑近了过来，挡住了最后一点白花花的光亮，“你娶了个不错的妻子，有了令你头痛的孩子，你现在活得像个踏实的已婚男人，这完全就是我们想要的结果，你做得很好，亲爱的小汤姆，所以你可以得到一点奖励，你确定真的要忘掉这个令你烦恼的秘密吗？”
汤盆子迷迷糊糊地，但他知道自己现在听到的这个声音，也曾问过他“是否喜爱自己拥有的这个世界”。
他有点记不起自己那时候是怎么回答了呢，说真话还是不说呢？
还有回答之后呢，发生了什么，是按照真话实现还是没有实现……
他全都想不起来了。
大概，这就是他真心想要的奖励吧？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魔王的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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