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魇》乔玄

8、午夜杀手

　　一个人睡惯了，身边多了个人，竟死活睡不着。

　　睡到半夜，辗转难眠。

　　终于折腾了一个时辰之后，我轻手轻脚地坐了起来。

　　翻出了我夜行衣，缓慢地穿上。

　　一盏茶的功夫后，我站在客栈的房顶。对着天空深呼吸，心情好了很多。摩擦着手掌，然后摸着下巴道：“一会儿好好地去偷他几家，调节调节心情，陶冶陶冶情操。”

　　站在房顶舒展了几下胳膊，仰头看着漫天繁星，吐了口气：“都是那个该死的楚梓七！真想逃跑啊！”

　　月早已隐去，只有几颗残星挂在天幕，东方露出一缕鱼肚白。

　　空气有些微凉。

　　我拎着个袋子跃回客栈的房顶，哼着小曲儿。心情舒畅。

　　忽然我停住了。

　　因为在房顶上站着一个人。不偏不倚地，就在我的前方。

　　那人穿着黑衣，一看便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人。

　　我转身，打算绕道而行。

　　贼和贼，自然不要见面的好。省得大伙儿都不愉快。

　　结果我才刚跃到另个屋顶去，那个夜行人便已经飞身过来挡在我的面前。

　　“这位朋友，和我认识？”我后退一步，拉出安全距离来。

　　那人摇摇头。

　　“不认识何必如此刁难？”我蹙眉道，“总不是朋友晚上没有得手，所以想要分上一杯羹吧？”
　　那夜行人也不说话，只定定地看着我。眼神里却不是很凌厉。

　　我才打算打开袋子，救济下这位空手而归的同道中人。忽然瞥见他动了动。

　　夜行人缓缓地将剑举到眼前，抽了出来。

　　剑身泛着白光，寒光逼人。

　　我又退了一步，先将袋子绑在腰间。看来今天倒是遇到了杀手。可是，我得罪了什么人了么？要说想要抓我的，估计也就只有官府和那些失窃的人。但那些人却也没有无聊道要用到杀手吧。

　　“朋友到底是什么人？”我冷声问道。手探到靴中，抽了柄匕首出来。我平日里从没有带过什么长的兵器，都只是备着短的刀剑，以及一些逃跑用的东西。贼嘛，不为伤人，只是为财而已。

　　终于，夜行人开口了。然后说了一句很老套的话：“杀你的人。”

　　他的声音嘶哑，竟一时听不出是男是女。

　　我将匕首握在手中，又缓缓地退了一步：“在下印象中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阁下又是谁的人呢？”

　　“你不需要知道。”

　　“死也要让在下死个明白啊。”我扬起嘴唇，眼睛都快眯起来了。因为我退的时候，他一直都没有动。而等我说了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完全站在三米之外，足够我逃跑用了。

　　“你不需要知道。”夜行人成了鹦鹉，竟还在重复这句话。

　　我哼了一声：“既然阁下不肯说的话。那请恕在下没有时间陪阁下玩了。后会无期！”

　　说完我足下一点，掠过屋顶，向客栈奔去。

　　夜行人的动作很快，我能感觉到后面有杀气袭来。

　　“嗡——”

　　剑气破空的声音。

　　我忙侧身一闪。

　　剑身泛着寒光，从我的脸边擦过。

　　我心中一慌。竟然遇到一个高手！看来我肯定是不小心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不然怎么有钱请得了如此高手来杀我？

　　来不及细想，挥着匕首应战。才勉强接下夜行人两招匕首就“叮——”地一声被斩断了。

　　不可恋战！我对自己说。

　　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药丸，猛地向屋顶一甩。白雾腾起。

　　白雾散出的刹那，我飞快地向楚梓七房间的方向跑去。现在只有他有能力救我！

　　才刚榻上客栈的房顶。剑气却再次穿过白雾而来，准确异常。

　　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难不成是瞎子么？在这缭绕的白雾中，竟然也能准确地分辨我逃跑的方向。

　　狼狈地在屋顶一滚，才勉强躲过他的剑锋。

　　因为慌乱，脚步竟有几分不稳。

　　忽然脚下一滑，紧接着又是一道剑气。闪避不开。

　　慌乱中，顾不得别的，用内力对着屋顶就是一掌。就在剑锋划过来的同时我破开屋顶摔了下去。
　　落在地上，顺势一滚翻身起来。

　　然后就看见又一道白光从屋中刺来。

　　我忙叫道：“七爷！是我！”

　　话音刚落，屋顶的破洞处便落下一个人来。那黑衣人剑指着我，刺了过来。

　　“叮——”楚梓七飞快的拉过我然后挑开了他的剑。挡在我的面前，侧脸问我：“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我没好气地道，脚下却很没骨气地往楚梓七身后缩了缩。

　　黑衣人静静地站在对面，剑锋依旧指着这边。但是这次却没有动。

　　“在下七镖局楚梓七。不知阁下为何要杀我七镖局的人？”楚梓七冷冷地开口道。

　　哈？七镖局的人？我什么时候成了他七镖局的人？

　　还不待反应，那黑衣人忽然动了起来。但是很奇怪的，他却不是想我们冲来，而是猛地轻身从那屋顶的破洞飞了出去。

　　我松了口气，然后觉得有些腿软。踢开满地的碎瓦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有气无力地抬头看着楚梓七一眼，感激道：“幸亏有你，不然我沈菱就要丧命在此了……”

　　楚梓七笑了，他从衣架上取了衣服套上。一面系着带子一面戏谑道：“怎么，今晚去奋斗你的事业反而惹得那家人追杀了么？没想到你沈菱也有失手的时候啊！”

　　我哼了一声不服气道：“这能怪我么？若是我去奋斗的那家，我也倒认了！”

　　“哦？”楚梓七挑了挑眉，“总不是惹了什么风流债了吧？”

　　“你当我是你么？”我瞪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杀手。我回来的路上就在堵我。还出手招招狠毒！”

　　楚梓七停住了，他蹙眉看着我。

　　我吓了一跳，以为我又哪句话说错了得罪了他。怔怔地看着他，才考虑要不要先开口道歉。楚梓七忽然跳起来，飞快地冲出门去。

　　我楞了片刻，忙跟过去。

　　楚梓七去的方向是我和恬嫣的房间。

　　我心中一惊。

　　糟糕！若是那杀手的目标是我，那恬嫣岂不是早被杀了灭口？恬嫣可是不会武功的啊！

　　我刹住脚步，咽了口唾沫。

　　若是恬嫣有事，那楚梓七第一个宰了我。

　　想着想着，脚下又退了一步。提心吊胆地瞥了眼屋顶，不知道那个杀手走了没？我有没有机会从屋顶逃跑。

　　捂着胸口，生怕听见屋里楚梓七一声怒吼。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我扶着太阳穴，现在是前有虎后有狼，我往哪儿退啊我？

　　摸着下巴考虑着是不是要去跟楚梓七认罪，然后商量下能不能给我一炷香时间让我写个遗嘱什么的。就看见楚梓七走了出来。

　　我又退了一步，靠着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七……七爷，恬嫣她……她……”

　　“恬嫣她……”楚梓七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缓缓地走过来。眼神满是戾气。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忙伸手挡在眼前，虽然知道没有用，但还是哆哆嗦嗦道，“要杀我可以，不过，能不能给我点时间？”

　　楚梓七哼了一声，我又没出息地跟着一哆嗦：“我我我写个遗嘱……”

　　楚梓七看着我，许久。就在我以为他要杀了我的时候，他忽然扑哧笑了出来道，“恬嫣她叫你进去。”

　　“啊？”我一时没缓过神，愣住了。恬嫣没事儿？

　　楚梓七伸手捏了我的脸，我吃痛地拍掉他的手，瞪着他。

　　“恬嫣不会穿衣服。去，帮个忙。”楚梓七收了手，然后看着我笑。

　　我忍住，没骂出声。气呼呼地瞪着他。然后就瞪到两张银票。

　　“有空帮恬嫣么？”楚梓七晃了晃银票，银票上一百两的金额很诱人的随着他的手而晃动。

　　我哼了一声，一个转身从楚梓七的手里抽了银票塞入怀中，然后大步地走进屋。

　　我进屋的时候，恬嫣已经起来了，正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捂着脸。

　　我第一次觉得看见恬嫣有看见亲人的感觉，觉得看见她活着简直就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

　　我一个飞扑过去抱住恬嫣就晃悠，嘴里喃喃道：“恬嫣啊恬嫣，我好爱你！”

　　然后我被很无情地推开了，恬嫣满面红霞。

　　我吓了一跳，忙弹开。我不过随口一说，这家伙怎么害羞成这样？

　　“那个，我开玩笑来着，你别当真啊！”我搓着胳膊小心翼翼地说。

　　恬嫣娇羞地看了我一眼，低声道：“我没穿外衣。”

　　我看了看她身上白色的亵衣，一头雾水。

　　“刚才七哥来过。”恬嫣捂着脸，低下头。

　　“呃……哦。”我拍了拍胸口。感情是在害羞这个，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松了口气，估计恬嫣要沉醉一会儿。于是从架子上取了自己的衣服先换上。然后抱着昨天楚梓七命人给她买的成衣冲着床上还在犯花痴的丫头道：“恬嫣大小姐，更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