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魇》乔玄

19、雨中的伞

　　把穆泽的话原封不动地转给了楚梓七和南凌均。

　　楚梓七一直沉默不语。南凌均则略略点头道：“这孩子不错，若是进了七镖局定有所作为。”

　　“重点不在这儿。”我有些无奈。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始不知道轻重了？当务之急是处理蝶妖的事情，他竟然还有闲情逸致为七镖局招兵买马。

　　“梓七。你觉得呢？”南凌均的身子向前倾了倾，看着楚梓七道。

　　楚梓七吐了口气，扬了扬眉毛看着南凌均，半信半疑地问：“凌均，你说这世上真的有蝶妖这种妖物么？”

　　“看着情形或许是有的。”南凌均蹙眉道，“不然，那破茧之蝶是从哪儿来的呢？”

　　“如果只有那个小鬼看到，我肯定不会相信。”楚梓七用扇子敲着手心，“可就连你都看到了，那我连怀疑的理由都没有了。”

　　“那下一步该如何做？”南凌均问道。

　　“当然是原路撤回了！”我忍不住插嘴道，“就连他们是怎么死的，那茧是什么时候到他们的腹中我们都不知道。简直就是防不胜防啊！依我看，干脆通通回家算了，也别等人家警告三次了——呃——”

　　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楚梓七杀人的目光射过来。忙知趣地闭上了嘴，举起手讪笑道：“七爷，您说。您请说——”

　　楚梓七哼了一声，才接下去说道：“其他事情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我楚梓七绝不是轻易认输的人。他来得越是诡异，那我便越有兴趣。”

　　“你有兴趣那是你的事情，我拜托你别拉我姐姐下水！”

　　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门被推开，穆泽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拉过我的手把我拉到身后，瞪着楚梓七。

　　楚梓七浅笑，摇着折扇看着穆泽摇头：“拿人钱财就要替人消灾。”

　　穆泽气的撸了袖子就冲了过去，一拳就冲楚梓七的脸上招呼过去。我吓住了，一时竟忘记拉他，楚梓七眼睛里闪过一丝冷意，似乎想要出手。

　　然而穆泽的拳却在半道上停了下来，比他们都快的，是南凌均。南凌均面无表情地捏着穆泽的手腕，冷声道：“是不是要我再绑你几天才会学乖？”

　　穆泽听了这话，明显地僵硬了下。哼了一声，不再动了。南凌均放了手，穆泽抽回手，缓慢地揉着手腕，回身拉我出门。

　　“放手！穆泽，你使这么大劲做什么呢？”被拉了一段距离，我使劲地挣开穆泽的手道。

　　“你疯了！”穆泽把我推进房间，关上门蹙眉道，“蝶妖这件事你绝对不可以掺和。”

　　我笑笑，伸手拍拍穆泽身上脏兮兮的衣服道：“洗澡水不是送来了么？怎么还不去洗个澡呢？”

　　穆泽后退一步，瞪着我，严肃地说：“我和你说正经事，你别扯开话题！”

　　穆泽平时都很温顺，今天忽然冷漠下来，让我觉得似乎一下子不认识了。抿了抿嘴唇，没吱声。
　　穆泽神色缓了缓，无奈地看着我：“姐，我不是想要凶你。只是这件事关乎生死。我可不想看到你出事！”

　　“我知道。”我勉强笑笑安慰他道，“我不会有事的。”

　　“你当你是蝶妖啊？说不会有事就不会有事的？”穆泽拉着我的手，恳求地看着我道，“姐，我们走吧。不要再留下来帮楚梓七了。”

　　我拨开穆泽的手，耸肩道：“你觉得我能走得了么？”

　　“为什么走不了？”穆泽反问。

　　“你说呢？”我叹了口气，“如果我能走，现在就不会在这儿出现。记得之前楚梓七找了我两个月么？若真能躲过去，那会儿就不会被找到了。”

　　“欺人太甚！”穆泽怒道。

　　我伸手拍了拍穆泽的肩，笑了：“江湖上弱肉强食不就是这个样子么？再说我自有我的法子。”

　　“真的？”穆泽一副不相信的表情看着我。

　　我点头。心里却心虚的很。我哪儿有什么法子，不过是哄他放心而已。

　　“你什么时候回去？”我问。

　　“赶我么？”穆泽揉着手腕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着我，“姐你不要我了。”

　　我无奈，这家伙怎么性情转变的这么快？刚才还一副要审判我呢，这会儿倒装起可怜了。

　　“怎么会？只不过估计再过几日就要去小村了。等把他们送到岛上，我就去找你。”我一边说，一边觉得自己的耳朵有些升温。每次对着穆泽说谎，总会不自在。伸手抓了抓头发，顺手摸了摸耳朵。

　　“真的？”穆泽又问了一遍。

　　我白了他一眼，佯怒道：“我是说假话的人么？”

　　缅阳县虽然是小城又在边境，却很热闹。

　　瞄到一家成衣店，进去给穆泽买了几身衣服。打了包裹拎在手中，慢慢地走回去。

　　穆泽说阿若和郭子肯定正往这边赶过来，最多就这两日到，为了防止中途错开。所以要等两日，等他们来了再说。

　　两日就两日吧。

　　他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我不希望他出事。而蝶妖这件事，几乎注定了失败，更不能让他搅和进来。

　　我伸手抹去额头的汗，希望这两日不要出什么事情。穆泽必须离开。

　　看这天似乎真的要下雨了，出门的时候只是沉闷，而这会儿天都已经要黑了下来。

　　走回客栈还要一段路，正考虑要不要找个地方避雨，还是加快速度赶回去。雨点就已经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忙跑进旁边的一间小酒馆，要了一壶茶，坐下来避雨。

　　喝着茶等着雨停。半个时辰之后，有些耐不住性子了。雨水哗啦啦地往下浇，天好像破了洞似的。

　　风冷飕飕的，气温不知道下降了多少，冻得人只想打哆嗦。

　　我捧着热茶，看着外面的雨幕。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一个时辰之后，肚子里满满的茶水糕点，手指有些不耐烦地敲着桌子。很想干脆淋回去。可手里还有穆泽的衣服，万一淋湿了，那小子就没有衣服可换了。

　　算算时辰，就算不下雨这会儿天都该黑了。

　　哎，一个人就是惨啊。穆泽那家伙让他下午好好睡一觉，被虐待了那么多天，这会儿估计还没有睡醒。

　　唯一可能来接我的人都没醒着，难道真的要等雨停么？

　　走到门口，仰头看天。灰蒙蒙的只有雨幕。地上积了水，看上去就好像一片汪洋。雨中没有行人，耳畔只有劈里啪啦的雨声。

　　抱着胳膊站在门边，有些焦躁地看着外面。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是还是存着几分希望。

　　才站了会儿，酒馆老板就凑了过来。四十多岁的一张胖脸，上面带着极为仁慈的笑容。声音也是极其温和的。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又非常的残忍。

　　老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对着我笑：“姑娘，小店要打烊了。您看，要不要把账先给结了？”

　　我伸手指了指外面的天，苦着脸道：“这么大的雨，您让我一姑娘出去淋着？”

　　老板搓了搓手笑着道：“要是平日您爱待多久就待多久，可是今天是内人的生辰。所以……”

　　我叹了口气，人家说的在情在理。老婆当然比一个客人重要的多了。

　　付了钱，探头看了看外面。这个时辰，附近的店铺都关了门。看来只有淋雨回去了。

　　找酒馆的老板要了个用来包熟食的油纸，把穆泽的衣服裹了个严实，这才抱着包袱冲出了小酒馆。

　　才一出去，雨水就把全身浇了个通透。寒意浸透了身体，从头冷到脚。

　　雨点大的连眼睛都睁不开，抱着包裹，只能低着头加快脚步。

　　几乎是用小跑的，低着头往前冲。才跑出十几步，忽然撞上一个人，脚下一滑就要栽到地上。胳膊被拉住，一把黄色的油纸伞落下，在地上打了几个转。

　　伸手抹去脸上的雨水，仰头想要看清出来人。

　　那人穿着一件灰蓝色的斗篷，弯腰捡起油纸伞，然后撑到我的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