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过的痕迹(清穿)》活色升香

17、春天

　　马车上，十四还是憋不住笑。我却沉默着说不出一句话来了。斜靠着车厢，竟觉得有点落寞。
　　“云儿！”十二的唤声将我从恍惚中拉回来，他竟递过来一方帕子。
　　“啊？”我慌乱的摸了摸脸颊，触到一点冰冷的东西。十三呆呆的望着我，十四也怔住了。
　　“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十三喃喃地问道。
　　“是啊，刚才不是还……”十四可能看到我的脸色实在难看得很，话说了一半就停住了。

　　“我今天才知道，无论如何，我和你们也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我很凄凉的轻叹，“站在你们中间，真累。”

　　“云儿，怎么了？”十二关切地问。
　　“刚才我在戏台上是不是像个小丑？”我眨着泪眼问他，“很好笑吧？”
　　“没，没有。”他眼里的躲闪恰好验证了我的话。
　　“只是有一点儿怪异。”他看我那么直白的看着他，也不再隐瞒，“你家乡的民谣挺特别的。你怎么想起那么一首歌来。”

　　“许别人拿我取乐，我就不能自娱自乐一把。”我转身背对着他们，抹了一把眼泪。几个人都算是我小弟弟级的人物，真要在他们面前涕泗横流，也太没面子了。

　　“以前，只要我不开心，哥哥就是这样在我面前唱这首歌哄我的。呵呵，今天心情真是差劲死了，只能自己唱歌哄自己。”我不知道是在说给他们听，还是在自言自语。想起哥哥，想起爸妈，好难受，或许我在这些王子皇孙眼里什么也不是，却是他们的宝贝，十几年一成不变的疼惜着。为什么会穿越，弄丢了半条小命不说，还要这样费尽心思的应付别人的眉眼高低。

　　车厢里的气氛有点闷，大家都沉默无语。
　　“哐、哐、哐”有人在车外扣响车厢。十二掀开帘子，是老十骑了马赶上来。我赶紧低了头，偷偷擦干眼泪。

　　同骑在一匹马上，我们都没有说话，相处这么多日子，从来没有如此安静过。
　　“云儿！”他在我耳边低低唤我。我把身子尽量缩进他的怀抱里，却没有回应他。
　　“怎么不等我一起走呢？”他声音有点沉，“生气了吗？”
　　“没有。”我转过头朝他轻笑一下。

　　“胤誐！”
　　“嗯！”他愣了一下，我这是第一次这样唤他的名字。
　　“如果我不能很好的和你的兄嫂弟妹们相处，也不能适应你们皇室的生活，该怎么办？”
　　“怎么会呢，你这么聪明的女子。”
　　“如果呢？”
　　“怎么想起这样的问题来？”他低下头，看着我。
　　“说实话，我今天站在你们中间觉得好尴尬，也好孤单。”我低了头喃喃自语。
　　“云儿，你放心，有我在，以后再不会有人欺负你。”他抱紧了我，像是要给我一点安慰。
　　我无语的靠在他怀里，心里好像踏实了一点。

　　月亮已经沉下去，窗外一片漆黑。躺在床上，想着今天的一场闹剧，怎么也睡不着。又点燃了蜡烛，翻出我的大背包。前几天找东西的时候竟发现居然把那本英文原版的《飘》带过来了。有半年多没有学过英语，果然退化了不少，读起来磕磕绊绊的。好在《乱世佳人》的电影看了无数遍，对着电影里的情节，也能把文章的意思看个八九不离十。
　　“TOMORROW IS ANOTHER DAY！”
　　读到郝思嘉的这句至理名言，我突然醍醐灌顶一般轻松起来。去他的阿哥，去他的福晋，去他的皇宫。我是李梦涵，无论在现代还是古代，我都是要快快乐乐的过我的日子。我要睡了，TOMORROW IS ANOTHER DAY！明天将是全新的一天。

　　当我走进揽月楼时，我发现今天果然是全新的一天。大厅里张灯结彩，布置一新。一帮姐妹也都面如桃花，笑如春风。
　　“今天什么好日子？”我不解的问梅蕊。
　　“什么，这你都不知道？”她愤愤地瞪着我，“户部侍郎大人今天要来迎娶司红姐姐了。亏得司红姐姐平时待你那么好，她今天要办这么大的事，你也不放在心上……”
　　我傻了，没听完梅蕊的话，直奔后院而去，推开思红的房门，看到一身新嫁衣的司红面无表情的坐在床沿上。几个姐妹正在一边说说笑笑，一边帮她收拾东西。我径直走到她面前，她仰着头看着我，却没说一句话。

　　我挨着她坐下。司红今天真的很漂亮，早听人说做新娘的那一天是一个女人一生最漂亮的一天，果然没错。可是今天的这份美丽却是呆板的，没有一丝鲜活的色彩。我已经不能再说什么了，除了祝福。我紧紧握住她的手，我把我最真诚的微笑写在脸上，写在眼睛里。是的，我斥责过，也痛惜过，可是到了现在，既然她真的这样选择，那我只能祝愿这个美丽善良而富有才情的女孩子能找到她想要的那种安稳的生活。

　　看着我的微笑，她脸上有了一点点生气，眼睛里有了一点鲜活。
　　“轿子来了，快点把盖头盖好了。” 嬷嬷风风火火的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方红艳艳的锦缎盖头。她帮司红正了正花冠，又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遍，像看着自己要出嫁的女儿。

　　我和嬷嬷一左一右，搀着新娘子出了门，四五个吹鼓手，四五个人打着仪仗，一乘两人抬的红衣小轿，已经在门口等候。喜娘掀了轿帘，把新娘子扶进去。

　　“起轿！”喜娘高声喊道。一帮人抬了轿子，吹吹打打，渐行渐远。这是我在大清王朝参加的第一个婚礼，没有想象中的鼓乐喧天，礼炮隆隆，简单的有点不真实。

　　晚上一个人在云落阁里对着月亮弹古筝，呵呵，算是附庸风雅吧。有人轻轻推门进来，站在我身后，没有说话。

　　一曲弹吧，我转过身来，果然是他，胤禩。
　　“云儿好兴致啊。”
　　“呵呵，怎么样，我弹得还不错吧？”我很不谦虚地笑着问他。
　　“哈哈，不错。”他轻笑着摇了摇头，“也有人这样夸赞自己的。”
　　“不是夸赞，是自信。”我得意的挑了挑眉毛。
　　“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就放心了。我还怕……”他犹豫着没有说完。
　　“我就知道你来是为了这个，放心吧，我哪有那么小心眼。怎么说也是你的福晋，我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嘛。”我很豪气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眼睛一转又想起些事儿来，“再说她们比我小好几岁呢，我不会跟小妹妹们计较的。”
　　“好你个鬼灵精，竟转着弯儿的爬到我头上去了。”他佯装嗔怒的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脑门，“她们要都是你妹妹，那我是什么了？”
　　“哈哈，是你提醒我的，我可没往那边想。”我誓死抵赖。

　　“云儿，听十四弟说你还有个哥哥？”他突然话题一转。
　　“嗯，很好很好的一个哥哥。”想起他，心里又有点伤感，“我是属小猪的，他就特意学了那么一首歌来，每次我不开心的时候他就在我面前又蹦又跳地唱这首歌，直到把我逗得哈哈大笑。”
　　“猪，你的耳朵是那么大，呼扇呼扇也听不到我在骂你傻……”我又轻哼起来，想起哥哥笨拙得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被说成是猪还能乐成这样？”他也笑着，眼睛里带着不解。
　　“猪怎么了，吃饱了睡，睡醒了又吃。无忧无虑，无欲无求。就算真的不如意，顶多不过一年的时间。一年期满，一身的骨肉皮血贡献于人，一缕香魂转世重生，不过多久又是一头好猪。”我无限向往地侃侃而谈。
　　“听你一说这猪倒成了人间神仙了。”
　　“唉，子非猪，焉知猪之乐哉！人啊，就是太多自以为是了。”算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跟他罗嗦。

　　我转身站到窗口，半个月亮的天空星光闪烁。我望着一望无际的天空，思念如潮水般涌入心中。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他走到我身旁轻声问道。
　　“在想下辈子怎么样去做一只猪。”说完后才意识到这句话完全没有经过大脑。
　　“那我下辈子跟你一起去做一只猪怎么样？”他也望着星空说出一句不经过大脑的话。
　　“哈哈，好啊，那我们一定要生在一个猪窝里，同吃同睡。放心，我不会跟你抢的……”

　　在这样安静的星空下，这种不经过大脑的聊天有时候倒让人觉得轻松愉快。

　　风渐渐温暖起来，斗篷已经被我压进了箱底。十阿哥的府邸已经整修完毕，只等选了良辰吉日便可以入住。他几次要让我过去看看，但上次在八阿哥府里的不快多少在我的心里留下了阴影，让我从意识上不愿意去接近那些高屋大院，所以一直没去。

　　“云儿，明天八哥他们要在我的新府邸开席，给我庆祝乔迁，你真的不来吗？”他眼睛里装忙孩子般的期待。
　　“真的不想去啊。”我也用耍赖的眼神看着他，“你那个敏格格我可不想再招惹了。”
　　“云儿！”我一提敏格格他有点急，猛地在我手上捏了一下。
　　“云儿，迟早你也是要进那府门的啊。”他语气一转，脸上也变成暧昧的微笑。
　　“你哪里就这么自信？”我故意逗他说，“要是好也就算了，要是不好了，八抬大轿来也不能抬了我进去。再说你那是府门，又不是牢门，我进得去，也出得来。”
　　“好你个伶牙俐齿的。平日见你对八哥也是极温柔的，怎么偏偏对我就这样。”
　　“想知道为什么吗？”我故作神秘。
　　“为什么？”他既是好奇，又有些妒意。
　　“哈哈哈，因为你没八哥长得帅——”
　　“好啊你！”他终于听出我是故意在拿他说笑，一下子扑过来，我转身要跑，却猛地被他从身后用长长的胳膊有力的圈住，“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你要……”我一扭过头，话未说完，便被他俯下的双唇封在口中，我挣扎了一下，他却抱得更紧了。吻，狂风暴雨般袭来，眩晕、窒息的感觉麻痹了我所有的神经。

　　老十的开府宴，我优雅而至。因为我觉得如他一样的执著与深情，应该是值得让我为他背负一些阴影与沉重的。宴席上，瑶华冷冷的高傲着，只有看向八阿哥时眼睛里才会多一些暖色。瑶佳眼里依然燃烧着火焰，但举止却稳妥了很多。

　　九阿哥在我面前站了有三分钟了，也不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我。我很是纳闷，左思右想，上思下想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尴尬样子，他终于憋不住了，噗哧一下笑出声来：“好你个洛云儿，上次我刚说你知礼节了，这回又……”
　　噢！我恍然大悟，又忘了跟他说吉祥了。
　　“九阿哥吉祥。”我正了正衣装，很标准的给他施了礼，又附赠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以后可以改口叫九哥了，哈哈！”他大笑着走进他的美女老婆堆里。

　　我朝他吐了吐舌头，抛了个大大的白眼。一转身却撞倒一个人身上，是四阿哥，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站到我身后的。
　　“四阿哥吉祥！”我赶紧收敛脸上怪异的表情，规规矩矩的施了礼。
　　“免了。上次太医说的丸药昨儿配好了，送到我府上，今天正好给姑娘带过来。”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精致的锦盒。
　　“谢四阿哥，四阿哥费心了！”我又向他行了谢礼。
　　“最近身上可好些了？”
　　“好多了，要不是看见这些药丸子，我都该忘了自己是毒入五脏的人了。”
　　“好好调养，会好的。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开口。”
　　“多谢四阿哥，我会的。”我温婉一笑。

　　他如清风一般转身离开，看着他的背影，我轻吐一口气。原来，面对他时还是会有点紧张，有点心慌。

　　“四哥给你的什么好东西？”
　　有人猛地从我手里抢走了锦盒。十四，这个小破孩儿真是无处不在。他打开盒子，看见十几颗珍珠般大小的白色小丸子，一脸探究，“这是什么？”
　　“还魂丹！”我没好气地说，“快还给我。”
　　“不说实话，这东西可就归我了。”他很赖皮的盖好盒盖，准备收入怀中。我赶紧过去抢，他却已高高的举过头顶。明明比我小四、五岁，站近了才发现竟比我高了半头，手再举起来，我根本就够不到。

　　“你们抢什么呢？”十二也跑过来凑热闹。
　　“十二哥，你快看看，这是什么好东西，闻起来还清香扑鼻。”十四耍宝似的把盒子递与十二，“她竟跟我说是还魂丹。”
　　十二打开盒子，一脸诧异，“怎么是这个，谁的？”
　　“你倒认识？”十四很是好奇。
　　“前几天我到太医院找韩太医寻几本医书，看他正在做这东西，我问了，他只说是给四哥府里一位身中奇毒的姑娘，怎么竟在这里？”
　　“奇毒？”十四上上下下的打量我，十二脸色也僵住了。
　　“是的，就是给我的，两位既然知道了，那赶紧还给我吧。”我把手一伸，神色坦然的面对他们。
　　“云儿，你到底中的什么毒？”十四急切地问。
　　“这个啊？你的几个哥哥都知道，你去看看他们有没有耐心讲给你听吧。”真是的，我好不容易快忘记了，干嘛还要没事找事重新温习一遍来提醒自己死期将近，“还有，尊老爱幼你学过吧，‘云儿’这个称呼不是你叫的，以后要叫姐姐。”
　　我转身要走，才突然又想起眼前的两位不是我邻居家的小男孩，而是大清朝地地道道的两个皇子，是得罪不起的。
　　“噢，对不起，刚才我不小心又失礼了，请王子殿下们原谅！”说着福了福。再转身时，老十正站在一棵刚刚发芽的垂杨柳下看着我，笑如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