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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罗密欧的爱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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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睡不着。月亮明亮的光辉从医院雪白的床单上一点一点的扩大开来,伸出手掌,映得雪白,这不是我第一次因为原佑打架,也不是第一次被揍得住了院。
不知道为什么,和马东一起的时候,我敢离开他,头脑清晰的去揍人。
可是,一但这里站着的是原佑,我就只能紧紧地护住他,连稍微转开一下视线都胆战心惊。
闭住眼睛,苦笑。
今时今日有今朝,都是自作自受。
若是那兄弟一棒子将我打死了,倒也一了百了,好过如此么么唧唧藕断丝连。
不知为何,有些哽咽。
树影在窗户上微微摇晃,沙沙作响的温柔呻吟,这是个异常静谧的夜晚,我独自一个人躺在陌生的地方,头晕脑胀,还有些恶心,那是个什么滋味儿。
窗户响的时候,突然就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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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望过去,原佑咧着微微有些红肿的嘴角,努力的笑着,那双漂亮的眼睛透过玻璃窗小心翼翼的描绘着我的表情,他像一只壁虎一样扒在窗户上,夜风吹乱了他浓密的头发,他雪白的衣领向内翻着,匆忙的样子。
那一刻,我觉得这样的夜里,被这样美丽年轻的情人如此的紧张和珍惜,是一种难以言语的幸福。
早就过了探视时间,却来了我难以放弃的温暖。
也许朱丽叶也是这样迷醉与罗密欧的爱情。
今夜,我这个号称冷血的男人和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一样,为了这样的幸福深深感动。
下床,打开窗。
原佑冰凉的手抓住我的手臂,爬进来。
把身后的背包卸下来,打开,一样一样的向外掏东西。
一边低着头嘟囔。
“今天熬汤熬了很久,我知道你不喜欢肉食鸡,觉得有腥味儿,开车出去卖了土鸡,哎呀,不晓得有多堵,急得我差点就想下去跑了,幸好收回了些鸡蛋来,等我给你做着吃”
他端了个罐子,打开放在床头,擦了把汗
“我和了些补血的中药,尝了尝,还挺好喝的,你先喝一碗?”
鸡汤散出袅袅的细白烟雾来,特殊鲜美的味道,令人咽口水,尤其我,讨厌医院不知所谓的炒菜,还不吃猪肉。
低头喝一口,饥肠辘辘的肚子就温暖起来。
原来原佑知道我口淡。
原佑笑了笑,弯腰拿了块毯子。
“医院的硬,我给你带来垫上,喏,还有你的书”
轻轻的弯起眉眼,挺直的鼻梁皱起小小的波纹来,年轻得可爱,原佑抿抿嘴,从底下掏出一个食盒,揭开,三个精巧的素餐。
摸了摸饭盒,不晓得是个什么滋味儿。
原佑小心翼翼的挨过来,试探着道
“我….我就是忙着熬汤做菜,才来晚了的,枫哥….阿枫,你有没有怪我?“
见我摇头,他马上摇头摆尾的乐起来,脱了鞋坐在我的床上,撒娇一样挨住我
“枫哥….枫哥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害怕,我不会放过那个混蛋的!“
夹菜的手顿了顿,捏起汤勺喂给原佑一口
“小原,算了“
他不满的斜眼飞过来,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瓷器不碰瓦片儿,别让我担心“
原佑不甘心的点点头。
其实我觉得有的时候我挺像原佑他爸,我就希望他一辈子好好的,危险,耻辱,委屈什么的,都离他远远的,连边儿也不要碰到他,但凡离得近一点儿,我的心就七上八下惶恐不已,但凡防不胜防的碰上一点儿,就好像被刮了心。
但是原佑不喜欢我这样护着他,很多时候我只能远远的看着,独自疼了。
这一顿饭,好像抹去了两人之间所有的不愉快,在陌生的医院里,我抱着原佑睡得很香,不管枕头硬不硬,布料粗不粗,房间是不是带着我不熟悉的陌生味道。
这里,都是天堂。
第二日,天不亮,原佑就挣扎起来,顶着一头乱发,睡眼惺忪的收拾干净所有的东西,从窗户又悄悄的遁走了。
天光大亮的时候,马东穿了一件浅灰色的衬衫,扶着我神色焦急的妈妈来看我。
带着她认为最好吃,我最不喜欢的馅饼。
勉强喝了一碗粥。
就这样,原佑带着我不为人知的刁口味饭菜,就像是夜晚才能来到的爱神。
住院十五天,夜夜到来。
从拥抱,到轻轻的谨慎的抚摸,到亲吻,再到缠绵的亲昵。一步一步,将我又拉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有时候,阳光洒满我的全身,原佑不在,也会迷离的想,明明我都快要走出这场爱情了,可是也就是些微想上一想,思维慵懒而绵软,想,就这样吧,这样很好。
原谅是一种美德,何况是我想要白头偕老,牵手一生的爱人,也许我就这样度过了那场风波,慢慢的走向幸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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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的那一天,爸妈没来,原佑没来,马东的秘书小李一脸腼腆的穿着一丝不苟的米色的西装,拘谨的站在我面前,局促的笑道
“梁总...您您好,呃....我来接您出院....嗯,那个马总他今天参加招标”
面前的孩子八成还不到二十二,梳着整齐老气的头发,带着廉价的银框眼镜,紧张的屈伸着手指,我笑了笑
“谢谢你”
小李工作十分之生疏,出院手续办得颠三倒四,足足三个小时,我们才坐上车子,小李涨红了脸,声音越发的低迷起来,好像蚊子哼哼一样
“梁总,马总说让我送您回家休息.....”
我费了些力气才听清他嘴里含着的话,眼神落在车窗外,熟悉的景物慢慢的流逝,不知道为什么,鼻子很酸,只是我不能当着属下的面流眼泪。
回家不到半个小时就已经是十二点了,十分想睡觉,但是这么多年脾胃不好养成的习惯,已经成为一种指令,什么都不干,也要好好做饭。
超市里人很多,做梦也没有想到我会碰见她,不上妆的她有一种幼嫩叶子一般的清纯,长发束成马尾,穿着白色的T恤,黑色的小西服。
如果不是她看见我愣住的样子太过明显,如果不是我在这个被人遗忘的下午里太过寂寞,我们就会再一次擦肩而过,缘分有时候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有那么多人请我吃过饭,豪华的,别出心裁的,甚至是奢靡的。
但是,当这个女孩把大瓷碗端上来的时候,我突然就感动的热泪盈眶,好像面前的番茄炒蛋盖饭是我寻觅了很久而不可得的东西。
那样鲜亮的颜色在阳光里冒着徐徐的热气,散发出勾人的香味儿。
她坐在我身边,给我盛了一碗榨菜汤,她的手指很瘦,修长,灵巧。
她的眼睛不大,平平常常,望过来的时候带着些许的坦诚。
她的屋子不大,因为贫穷而显得寡淡。
白底蓝花的布窗帘干干净净的挂在木框窗户上,阳光打在油漆剥落的窗台上,顽强的生长着一棵圆溜溜的仙人球。
她收拾完碗筷,给我倒了一杯水,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用手背探了探我的额头,淡道
“有些低烧”
然后她转身拉开抽屉,拿出一个旧毛毯一个小药瓶。
“你在床上躺一会儿吧,过一会儿我叫你吃药”
阳光落在她年轻的额头上,毛茸茸的额发呈现出一种暖融融的金色,我贪恋这种温柔踏实,便不肯拒绝,躺在她的木床上,她张开毛毯覆盖住我,转身去拉上窗帘。
眼泪总算是落了下来,悄悄的划过面颊,落进沉淀着日子和洗衣粉味道的枕巾里。
我有预感,我离不开这里,也离不开这个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