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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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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香，香一月。一月香是店名，不算繁华的街道，简单的铺面，门前却排起了长龙。刚出笼的点心，擀得薄薄的皮，透出里面精工密制的各色馅料，远远就能闻到香味，勾人食欲，食用后一月犹口齿留香，念念不忘。
一月香的点心价格不便宜，普通老百姓是没有闲钱吃的，只有大户人家才会遣了婆子丫环小厮前来买了回去享用。
衣饰华贵，气质高雅的敖三站在一群纯朴畏缩的婆子丫环小厮之间，格外引人注目，不时有人偷偷的投来艳羡的目光，早已习惯的敖三也不以为意，和排前面的一位大娘寒暄。
杨戬则被她赶到附近的一家书店里去了，用她的话说，让俊逸不凡的司法天神去和一群婆婆妈妈一起在小摊前排队买点心，也太暴殓天物了，还是去做点符合他身份的事吧。
那位大娘看来也是个热闹人，见敖三笑着和她打招呼，一点架子也没有，也就放下拘谨，热情的和她拉起家常来。
“这位小娘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夫人，想买果子遣个使女小厮来就是了，何必亲自来排队呢，这天热的，累着了夫人，可就不好了。”
夫人？敖三心虚的瞅瞅自己身上的已婚妇人打扮，下堂夫人也算是夫人吧。
以敖三的年纪和容貌，装装嫩扮成人间二八年华的未婚少女也没问题，也省得老有人问东问西的。可省了小麻烦，还有大麻烦，美人走到哪里都不缺钦慕者，爱美人胜过爱生命的大有人在，被追怕了的敖三还是决定做个已婚妇人算了。
“无妨，奴家闲来无事，出门散散心，顺路带几盒点心回家哄哄侄儿侄女。”
“小娘子真是贤惠，长得又俊，就跟天仙似的，你家官人还真是有福呢，他怎么舍得让夫人一人出来呢？”
官人？嗯，前任的算不算，就跟在后边呢。
“大娘说笑了，哪里就敢一个人出来了，后面有人跟着呢。”
大娘指着紧跟在敖三身后的哮天犬，关心对敖三说：“那人是你家小厮吧，前面还有这么多人，看样子还要等半天呢，小娘子脸色好象不太好，是不是累着了，还是去那边歇歇，让你家小厮来排吧。”
自我感觉还行的敖三拒绝道：“不用了，奴家身体还行，这果子还是自己亲自买的吃着更香。”
“那小娘子就排老身前头去吧。” 大娘不由分说，将敖三推到她前面。
“真的不用，大娘，奴家不赶时间的。”
大娘的热情让敖三有点招架不住，本就不是为了吃点心才来排队的，只是为了和杨戬置气，他硬要带她回谷，她就偏不如他的意，非得变着法儿的折腾他。最近特别爱看杨戬被她气得脸色铁青，偏又拿她无可奈何的表情。敖三非常愉快的发现，自己变坏了。
大娘前面那个偷偷瞄了敖三半天的小厮，见美人夫人被推到自己身后，羞红着脸，磕磕巴巴的道：“夫人也，也排我前头去吧。”
敖三觉得好笑，推辞道：“不用了，奴家就站在这儿和大娘说说话吧，难得出门一趟，不知最近外面有些什么奇闻异事。”
大娘高兴道：“小娘子想听奇闻异事可算是找对人了，老婆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消息灵通，这杭州城里大大小小的事，没有老婆子不知道的。”
这位大娘还真没吹牛，将杭州城里最近发生的事再添添油，加加醋，讲得是活灵活现的，敖三和周围渐渐围上来的人听得津津有味，直到轮到她们买点心了，才意犹未尽的挥手和大娘告别。
一手两笼，四只手共提着八笼不同馅的点心，一龙一犬去书店寻杨戬。尽管还不太想回谷，不过看杨戬的意思是非回去不可了，与其被他抓回去，还不如自己自觉点，争取下次机会。虽然看杨戬变脸很有趣，可万一不小心踩到了他的底限，变脸成了翻脸，以司法天神的神威，吃亏的还是她，还是适可而止，见好就收吧，大不了过几天再磨他出来。
哮天犬跟在敖三身后，边走边想着，这点心是他和三公主一起排队买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功，回谷后怎么着也得分他两笼吧。
正琢磨着，却见已经走到书店门口的敖三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将手里的点心全塞到他手中，不发一语，拔腿就跑。
犬王虽然觉得莫名其妙，却依然谨记主人教诲，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跑起来。
杨戬站在书架前翻着一本游记，寸心喜欢四处游玩，今后少不得要陪着她，先看看这些凡人的游记里面有没有他们两人没去过的有趣的地方，待寸心伤好后再陪着她一起去散心。
想起这些年他在天庭忙于修订新天条，只在夜深人静时才允许自己放松片刻，任她的身影浮上心头。而她却在凡间笙歌美酒，逍遥快活，也不知有没有想起过他，司法天神忍不住一阵牙酸。
书店门口迎客的风铃响起，一个艳丽的女子伴着一个薄纱覆面的白衣女子缓步而入。
艳丽女子道：“姐姐，这家书坊最近出了几本新书，你一个人在家也闷得慌，就带几本回去，闲来翻翻解解闷。”
白衣女子轻轻嗯了一声，抬眸四顾，却正迎上杨戬闻声望过来的眼神，两人俱是一怔。
虽然薄纱覆面，杨戬依然一眼认出，女子正是月宫宫主嫦娥仙子，她旁边的自然就是百花仙子了。
百花也看见了他，惊喜的拉着嫦娥快步上前见礼道：“见过真君大人，还真是巧啊，竟然能在这里遇见真君。”
又转首对嫦娥笑道：“看来姐姐和真君还真是有缘呢，难得出门一趟都能碰上。”
嫦娥被她的的打趣惹得耳后隐隐透出红意，娇嗔道：“只不过巧遇而已，偏你胡说，徒惹真君笑话。”
百花却不以为意，吃吃笑道：“真君怎么会笑话呢，说不定他还希望这种巧遇多来几次呢，是不是啊，真君大人？”
她可是很看好杨戬这个姐夫的，长得帅，法力高，更重要的是对嫦娥姐姐痴心一片，这种好男人三界之内能找出几个来？偏嫦娥姐姐脸皮薄，拉不下这个脸来答应，真是急死她们这帮小姐妹了，只能不时敲敲边鼓，好早日成就这对神仙眷属。
“你还说。”羞恼地嫦娥轻斥了她一句，眼角余光偷偷注意着杨戬的脸色，却失望的发现，面前的男人唇角虽含着温洵的笑意，可这笑意却依然未达眼底。
心底轻叹一声，欠身向杨戬赔礼道：“百花一向胡言乱语惯了，请真君大人勿怪。”
杨戬根本就懒得看那个多嘴的女人一眼，又怎会在意她的话呢。颔首为礼道：“无妨，前几日就听三妹说仙子也下凡来了，还特地托她给杨戬带来疗伤药草，今日在此相遇，正好多谢仙子赠药之情了。”
嫦娥盈盈一笑：“些许药草而已，何必言谢，也不知对真君的伤势能否有所帮助。真君身肩维系三界平和之重任，只有真君身体安康，才是三界众生之福啊。”
不甘寂寞的百花插言道：“真君，你看嫦娥姐姐对你多好，特地下凡给你送药来，你该怎么谢嫦娥姐姐的一片心意啊？”
杨戬眉头微不可见的轻皱了一下，拱手道：“现下身在凡间，多有不便，待他日杨戬回归天庭时，定备厚礼前往月宫拜谢。”
百花不顾嫦娥的阻拦，快言快语道：“何必还要等回天庭呢，趁着此时嫦娥姐姐尚在凡间，你尽心陪姐姐同游一番，既可表谢意，又可解长久的心愿，岂不美哉。”
杨戬歉意地对嫦娥一笑：“杨戬此次下凡，尚有要事在身，实在是无法陪仙子同游，还请仙子见谅。”
他的道歉却引起了百花的不满，不待正主嫦娥回答，就逼问道：“什么事比陪姐姐还重要啊？”
这一番下来几乎都是百花问，而杨戬对嫦娥解释，被这个女人喋喋不休的盘问给扰得烦不胜烦，杨戬的笑容终于僵了下来，冷声道：“不知为西海三公主敖寸心疗伤算不算重要的事？”
敖寸心这个不算陌生的名字突然从杨戬嘴里说出来，在两位仙子心中掀起了巨浪，百花乍惊之下，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敖寸心？就是那个三界有名的泼妇？”
杨戬对这个屡次坏他大事，多嘴饶舌的女人殊无好感，只是碍于她是三妹和嫦娥的好友而一再容忍，此时见她竟连寸心都敢污蔑，顿时怒不可遏，厉声喝道：
“住口，寸心是我杨戬的结发妻子，岂容他人妄议？请仙子慎言。”
百花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意吓得赶紧躲到嫦娥身后，探出头来申辩道：“不是我说的，是三界都在这么传的。”
杨戬周身杀气骤起，左手五指虚张，凌空捏住百花脖子，语气森然：“既然仙子喜欢传话，那就请仙子传告三界，敖寸心是我杨戬的妻子，纵有不是，也是我杨府的家事，与他人无关，今后谁再敢乱嚼舌根，我杨戬绝不轻饶。听到了没有？”
百花被他掐住，哪里敢说个不字，点头如捣蒜：“是，是，小仙听到了，一定传到。”
幸亏杨戬早有准备，为防惊扰到凡间百姓，在百花叫出真君之时，就在三人身周设下了结界，否则他的这番怒气还不得吓得店里众人四散而逃了。
嫦娥也被他的杀气骇得噤声不语，此时见百花被他掐得呼吸不畅，脸色通红，不得不壮起胆子上前劝解道：“百花她只是一时无心之言，非是有意对三公主不敬，我这就去劝诫她，还请真君息怒，勿要气坏了身子。”
杨戬可以对百花不假辞色，却不能不给嫦娥面子，冷厉的眼神剜了百花一眼，哼了一声，终于松开手，拂袖转身。
嫦娥将百花拉到一边，用密音轻声责备道：“早就让你不要胡说，你偏不听，现在惹恼真君了吧。以后别再多言了，知道了吗？”
惊魂未定的百花也是一肚子的怨气无处发，委屈道：“我哪知道他对他那个被休的前妻会如此回护啊。嫦娥姐姐，他是什么意思啊，一边对姐姐痴缠不休，一边又和他前妻不清不楚的，他置姐姐于何地啊？”
嫦娥心下黯然，这些小姐妹们看不明白，还一个劲的想成全她和杨戬，可是以她几千年来阅尽世情的透悟，又怎会感觉不到呢，以前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他的眼神就追随着她的身影，痴迷而炽热，无论她怎样冷言相讽，他都不曾退缩。可自从他伤愈归朝以后，待她便似换了个人一样，虽然依旧温文有礼，眼中却痴迷不再，只剩下清冷澄澈。
她自是知道，这些年她识不清他的一片苦心，只当他利欲熏心，倒行逆施，待他冷漠无情，还屡次与沉香一起设计害他，伤他太深，才会让他失望至此。
可这也不能全怨她呀，这个男人，戏演得十足，心藏得太深，连他至亲的妹妹都看不透他，就更遑论她了。
当他被开天神斧劈中，轰然倒地时，她的心防也随之坍塌。这个为了重建三界秩序，忍辱负重，不惜众叛亲离，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天庭的伟岸男子，让众仙惊叹，也让她心疼。如果当初她对他能多一些信任，如果她当时对他不那么绝情，这个人，是不是就不用背负着深重的痛苦和绝望，而独自踏上这条不归路了？可是，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就连太上老君也炼不出后悔药来，所以，她只能看着那道清冷的背影，渐行渐远，再也不会为她伫留。
这些天来，她也曾试图与他修复以前的关系，多次委婉地通过三圣母暗示他，请他前往月宫品茶，可他不是推托整理天条事务太忙，无暇他顾，就是来去匆匆，真的只是品完茶后放下茶杯就走。再也不见昔日发下“愿为她反下天庭，竖旗为妖”的豪言壮语时的深情了，让她恍然觉得，她也只是他戏中的一部分，如今天条已改，戏已落幕，她，也该退场了。
此时面对百花的质问，她心中纷乱如麻，却只能强颜欢笑地劝解道：“又胡说，什么痴缠不休啊，真君那是演戏给天庭众仙看呢，让众人以为真君只是沉溺于儿女情长，而没有其它企图，对他的防范也就不那么重了。他和三公主当年也是被天庭威逼才不得不和离的，现在天条已改，他们也该破镜重圆了。只有你们还看不明白，糊里糊涂的跟着凑热闹，现在闹笑话了吧。”
百花听得惊诧，呆呆地问：“姐姐是说，真君一直都是在利用你？”
盈盈含愁的明眸飞快的横掠过那道漠然的背影，嫦娥摇头轻叹道：“也算不上利用，为了逼天庭改天条，他连自己都可以牺牲，更何况其他人。”
见百花神色愤然，赶紧在她那张百无禁忌的嘴说出更多让人伤感的话之前打住她的话头，将她往门外推，“好了，以后不许再提这事了。逛了这半天，你园里公务也多，就先回去吧，我和真君说几句话就回天庭了。”
连哄带劝的，终于将百般不情愿的百花给送走了，素手悄悄拭去眼角的湿意，隐去心中愁绪，嫦娥回复了一身的清冷，走向杨戬。
“适才听真君之意，似是寸心受了伤，不知伤势如何，可有大碍？”虽说寸心一直将她视为情敌，并多次为难于她，但毕竟未对她造成伤害，且有当年共治弱水的情谊在，她对寸心还是很关心的。
提起那个让他头痛的女人，杨戬脸色稍霁，唇角泛起无奈的笑意：“多谢仙子关心，寸心伤势已经稳定下来了，只是，她呀，还是和以前一样任性胡闹，不肯安心养伤，偏要到处跑，正在前面铺子里买点心呢。”
听着杨戬嘴里数落着，眼里却满是宠溺，嫦娥心中酸楚，面上却是欢快的道：“多年未见，心中也甚是挂念，既然她就在附近，我这就寻她去。”
杨戬拦住转身欲走的嫦娥，心中电转，寸心一直对他和嫦娥的事耿耿于怀，此时若让她看见嫦娥，指不定这个小心眼的女人又会闹出什么事端来。在他还没完全消除掉她的误会前，这两个女人还是有多远离多远吧。
“不用了，仙子，寸心伤未痊愈，不能太过劳累，我正欲带她回谷静养，若让她看见仙子，她一高兴，说不定又不肯回谷了。还是等她恢复以后，我再带她亲自前往月宫拜会仙子吧。”
嫦娥冰雪聪明，细一思量，便明白了他话中之意，心中苦笑，颔首道：“也好，那嫦娥便在月宫恭候两位了。”
杨戬放下心来，拱手为礼道：“仙子还要买书，杨戬就先走一步了。”
刚出门，却见哮天犬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惊惶失措的叫道：“主、主人，不好了，三、三公主她……”
杨戬愀然色变，一把揪住哮天犬的衣领，疾声喝问：“寸心她怎么了？”
哮天犬被他这一吓，说话利索多了，一口气道：“三公主她跳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