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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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从未见过敖寸心这般发怒，一时心惊怔立，待回过神来，恐她如此翻腾会累及伤势加重，便欲入水劝阻，却被赤灵横臂拦住。
“不能去。”
冷冽的寒眸毫不隐藏杀机的射向拦住他的人：“赤灵，看在寸心的面子上，本座对你已是一再容忍，你若再阻拦，休怪本座出手无情了。”
面对杨戬磅礴的气势，赤灵竟也丝毫无惧，一步不退，冷冷哼道：“司法天神身为三界战神，法力高深，所向披靡，在下自不是对手。只是今日纵是拼着魂飞魄散，我也断然不能让你下去。”
“好，既然你不惜死，那本座就成全你。”
杀气暴涨，须臾之间，寒光凛凛的三尖两刃刀已架在赤灵颈上，只须再进半尺，刀下之人便会血渐当场。而赤灵的三尺长剑也斜指司法天神，拼着一死，也要在杨戬身上留下点印记。
“唉，这些男人，非得用暴力来解决问题吗？”听见怒吼焦急赶来的盈眉对着眼前火暴的场景，摇头无奈叹息。
狠瞪跑上去凑热闹，也拿把剑与赤灵并肩而立的沐炎一眼，一脚把他踹开。无视眼前两人一身的杀气，素手搭上三尖两刃刀，从赤灵颈上挪开，再屈指送给赤灵一个爆栗，成功让赤灵收剑捂头痛呼。
妩媚秀美的小脸一绷，一手插腰，另一只手对着面前三个横眉冷对的男人一个个的点过去：“你们几个，是不是嫌姑姑发的脾气还不够大，想直接把她气死算了？”
几人同时互瞪一眼，冷哼一声，再同时转头向潭中犹在翻搅怒吼的粉龙看去。
此时潭中龙形时而在水中翻滚，时而纵跃出水横扫四周，水中波涛翻涌，水雾迷蒙，岸上飞沙走石，林木倾倒，一片狼籍。
“寸心到底是怎么了？”
杨戬浓眉深锁，语气焦灼的问着几人。
提起这事，赤灵也是一肚子怒气，冲着杨戬毫不客气的吼道：“还不都怨你，她要玩让她玩个尽兴就没事了，谁让你去拦着她的？”
“她伤势未愈，在水里玩玩尚可，怎能任她去往天上，她的身子怎么受得了？”
“真君大人，请你分清楚，谷主是能斩妖除魔，守护我们安全的龙族公主，不是你身边那个高贵柔弱，只能躲在男人身后让人保护的月中仙子。她受伤的次数多了去了，比这更重的伤都能驾云回来，那时候怎么不见你的关心呵护啊？”
沐炎也唯恐天下不乱，在一边提醒着：“赤灵，你忘了，那时候真君大人正忙着沐浴在那道美丽的月光之下，哪里想得起还有谷主这号人物。”
赤灵状似恍然大悟般讽笑道：“对啊，真君大人，你现在不是已经披上那道美丽的月光了吗，怎么不在月宫陪着佳人，还有空下来对着我们谷主管东管西的，也不怕引起那位三界第一美人的误会？”
两人一唱一和的冷嘲热讽就如一道利箭，直直刺入杨戬心中，让他心痛如绞，面色惨白。
只是杨戬又岂是会轻易示弱之人，神色一凛，眉宇中所透出的威严，足够令面前两人不寒而栗：“这是我与寸心之间的私事，自有我们自己解决，无须你们多嘴。”
偏生这两人也不是安份的主，压迫力越大反抗精神越高亢，瞧着他们一副摩拳擦掌，眼冒精光的样子，盈眉再次摇头叹息。
“够了，你们几个都少说几句。沐炎，去把孩子们带回去，继续练功。赤灵，你去看着姑姑，她也闹得差不多了。真君大人，你跟我过来。”
敖三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把孩子们也招来了，被盈眉拦在稍远的地方，此时正哭闹着要姑姑呢。沐炎上前去，好一番哄劝才把他们领走了。
赤灵横了杨戬一眼，也自去潭边龙尾扫不到的地方守着，随时关注着敖三动静。
而杨戬竟然也很给盈眉面子，二话不说，跟着盈眉走到一边。
“真君大人，姑姑只是心情不好，发一下脾气，等她累了就会好的，你勿需担心。”
“只是发脾气？”
也不怪杨戬语调怪异，敖寸心脾气暴躁他是知道的，也深有体会，当年两人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大闹，灌江口杨家隔几天就要置办一批杯盘碟盏之类的易碎物品。
只是寸心当年再怎么生气，也只是哭闹一场，摔摔碟子砸砸碗。也不至于像今天这般现出原形，以横扫千军之势扫荡周围一切物体。这还得亏她身体有伤，杀伤力有限。这要是身体健康，这破坏力得多强啊？
“这个，姑姑原本脾气就不好，加上受了伤，心情郁闷，所以就难免……”盈眉摸摸鼻子，斟酌着用词，红着脸为自家谷主的行为做着解释。
知道寸心只是发脾气，杨戬也就放下心来，只是他也不是这么容易糊弄的，抱胸挑眉，等着盈眉的进一步解释。
“姑姑受伤以后，心情容易变差，这个时候就得顺着她，哄着她，千万别强行拦着。以前我们不知道，总是担心她的身子，什么都不准她干，结果她就闹了起来，伤势也更重了。后来西海摩昂伯父告诉我们，姑姑喜欢自由，却被关在深海里几百年，她是被关怕了，害怕在一个地方久呆。老呆在山谷里养伤，她就会非常烦燥，这种时候就得想办法逗她开心，分散她的注意力，她高兴了，伤势自然就好得快。”
杨戬脸上没有了轻松，凝视着水中翻滚的身影，浓浓的悲哀从眼底溢出。他自是知道那条正在怒咆的小粉龙有多喜欢自由，若非她喜欢到处跑，当年又怎会在西海岸边救起受伤的他，又怎会有之后几千年的恩怨纠葛。
而他呢，先是将她束在杨府一千多年，让她日日枯坐府中等他归家。其后更是害她被囚深海，失去自由几百年。若非新天条出世，这个刚才还如顽童般嬉笑玩闹的女子现在是否还被压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日日压抑着心中的恐惧？
“她刚才可能玩得高兴了，就想出去转转，这倒没什么大碍。姑姑也是明理之人，怕我们担心，每次都只绕着山谷转几圈，透透气就会回来。这次却被你拦住了，引发了她的怒气，这才发作起来，等她累了就会停下来的。赤灵也不是故意要拦着你，而是只有等她自己将怒火全部发泄出来，剩下的几天她才会安静的养伤。”
盈眉的解释，就如一把软刀子，一刀刀的扎在杨戬的心口上，不见血，却痛不可抑。而水中发出的一声声哀吟，就如一把盐，撒在刀子扎出的伤口上。
不经意的瞟了一眼杨戬散发出血腥味的宽大袖口，再瞄一眼地上滴落的血珠，盈眉在心中冷嗤：哼，痛吧，就是要你痛，痛死活该，痛不死姑娘我再戳两刀。
浪涛逐渐平息，龙吟声也渐不可闻，赤灵终于放下心来，戴上避水珠，跃入水中。看着力竭沉入水底的粉龙，赤灵心痛万分，小心地将龙首搂入怀中，一下下轻柔的抚摸着，并贴近龙耳，轻声呢喃着：“乖，没事了，我们在你身边陪着你呢，累了吧，好好的睡一觉，等你醒了，我给你弄好吃的，好不好。乖哦，快睡觉，睡着了才是好孩子。”
粉龙恹恹的双眸半睁，似讨好般在他怀里拱了拱，赤灵轻笑，抱着她摇晃着道：“没事，谷主最乖了，睡醒了就什么事都过去了，等你伤好了就让你出去玩，好不好。”
粉龙点点头，放松的阂上眼，沉沉睡去。
一火红一粉红相拥相依的画面是如此温馨，却也如此刺眼。微红的眼眸怔怔地凝视着眼前的身影，却怯步不前。
他努力回想着，那一千四百年间，他与寸心可有过如此真情相拥的时候，可是，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只发现那一千多年的时间里自己很忙。
起初忙着与兄弟喝酒，忙着陪伴妹妹，忙着安抚爱犬。等寸心忍受不了，将师傅、妹妹、兄弟都赶走了，两人终于可以单独相处时，他却因心中对他们的愧疚，对寸心的怨怼，而无法真心的面对妻子的笑颜。其后便是因为寸心对那位月宫仙子的嫉妒而忙着吵架，忙着冷战，忙着打猎，直至最后两人矛盾越来越深，争吵越来越激烈，直到和离。
虽有几次，他耐下性子哄得妻子开怀，履行他许下的带她朝游沧海暮沧梧的诺言，却被恋主心切的哮天犬寻到，他不忍抛下生死相依的爱犬，便只能辜负殷切期待的妻子。那段难得的真心相持的时间，他与寸心连牵手都会被哮天犬挤开，更何况相拥。
他也想不出来他何时曾守护在发脾气的妻子身边，等她怒火消逝。每次吵架他都是甩门便走，从不曾回头看一眼独守空房，无助哀泣的妻子。
而他在外面与兄弟们打猎降妖，玩得畅快的时候，何曾想过带枯坐府中的妻子一起出去散散心，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不至于将全副心力都用在捕风捉影，与他吵闹上。
如今，当他意识到他失去的，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时，这人身边已经有了一群爱她、护她、惜她的人，她的感情已经不再只放在他一人身上了。被他伤透了心的人，可还愿回到他的身边，陪他一起驰骋三界，朝游沧海暮沧梧？
站在满是荆棘的人生路口，司法天神不那么自信了。
夜凉如水，月色皎洁，在夜明珠的映照下亮如白昼的主屋卧室内，黑衣人坐在床边，默默凝视着床上安睡的人，暗沉的眸中有着酸涩。
温柔的抚上莹白如玉的娇颜，细心的描摹着如花容颜上的每一处景致。生气时便会倒竖起的柳眉，撒娇时盈满水雾的黑眸，骄傲时高高扬起的俏鼻，以及，如最娇艳的玫瑰花瓣似的唇。修长的手指久久地在这处风情无限的景点徘徊，终于，心智坚定的人也禁不住诱惑，俯下身去，温润的吻浅浅的印上粉红的唇，缠绵厮磨，却不敢用力，唯恐惊扰此刻如梦境般美好的真实。
寸心，寸心，如今的你，让我怎么舍得放手，怎么舍得离开。
良久，似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迫使自己离开那处温柔的陷阱，起身，毅然离谷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 3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