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庆公主》舞曳飒飒

2、第二章

　　永庆公主在宣明殿的长廊里稍作整理衣裳，扶了扶金步摇，然后步履轻快地走进宫里。她一见太后就拉着她的衣袖摇着，“母后，今日您设宴，都有些什么好吃的呀？”

　　太后微微皱着眉头，“瞧瞧你，除了吃还都会做些什么？将来若是嫁人了，该怎样持家。”

　　“儿臣贵为楚国长公主，想要什么没有？夫家难道还能给儿臣气受不成？”一句话彰显她的地位和权势，“儿臣有母后，有皇兄，谁也不能骑到的儿臣头上来。”

　　太后摇着头，“你这性子，将来总要吃亏。”

　　“皇妹才不会吃亏，只要她不去欺负别人，那就是谢天谢地了。”银铃般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永庆公主微讶，“皇姐，你不是在山上吃斋念佛，怎么突然回来了？”

　　“儿臣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她向太后福了福身，才对永庆公主说，“皇妹大婚在即，我这做姐姐怎么能不回来。”

　　永庆公主笑道：“皇姐回来，本宫自然高兴，只是……不知道皇姐会送什么给本宫作为贺礼。“

　　福安公主似乎是早已想到，“乔桓之的字画如今已是寸纸寸金，我有幸得到一幅珍品，想来还是送给皇妹的好，回头就送长乐宫里。”

　　永庆公主道：“可惜本宫不懂字画，再好的画在本宫看来也不过废纸一张。”

　　“皇妹若不喜欢，可以转赠驸马，听闻他文武双全，必定懂得欣赏。”

　　永庆公主看了她一眼，“皇姐有心了。”

　　面对永庆公主的处处刁难，太后打着圆场，“永庆若不喜欢字画，想要什么就和哀家说，哀家都许给你。福安也不用在意，到底你们姐妹分开许久，不知道她的喜好也情有可原。这些日子在外可好，都遇到些什么事情？”

　　福安公主将在宫外遇到事一一说给太后听，逗得太后直笑。

　　永庆公主闲着无聊喝着茶，一天也没有吃些什么，肚子早饿了，可要等到开席还需要些时间。桌子上倒是放着几盘酥点，可惜都是福安公主喜欢的点心。

　　没多久就有太监通传说是安乐侯到了。

　　他一进门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穿着鲜艳的衣裳，头发干净整洁的束起，到底是进宫，和往日随性的样子差得很远。

　　他先向太后行礼，再见过两位公主。安乐侯是太后的亲外甥，也是她极其疼爱的一个晚辈，见他来了就让他坐在自己身边拉着家常。福安公主自从见到他之后，双眼有了神采看着他直笑。至于永庆公主，不咸不淡地听着，偶尔喝口茶，好像自己已近远离他们的圈子，她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未了，安乐侯说：“前些日子在江南遇到一位故友，从他那里得到不少好东西。”

　　说完即有人呈上东西来，最近送来的是一套点翠的头饰，看得太后直欢喜。随后两个木漆的托盘里，一个是华美的金步摇，另一个则是一串圆润的南珠项链。

　　似乎他对每一个人的喜好了如指掌，永庆公主喜欢步摇，福安公主偏爱南珠。

　　对于福安公主而言，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心头好，只要是安乐侯送的，都是她的最爱。没想到永庆公主却开口，“母后，表哥带来的步摇比儿臣现在的那些要精致得多。可是，儿臣偶尔也先换换不同的首饰。”

　　太后笑道：“那南珠就给了你，福安选步摇如何？”

　　太后都那么说，福安公主再喜欢南珠也没有用。而永庆公主看着两件首饰，刁蛮道：“两件儿臣都喜欢，怎么办呢？”

　　“那就都给皇妹。”摆明了永庆公主不想给她，福安公主只好放弃。

　　拿着南珠在手里把玩，永庆公主得意地看着福安公主，“下回如果有什么好东西，本宫也一定会割爱。”

　　福安公主淡笑不语，从来只有她永庆公主不要的，没有她会放弃的东西。不过，这样也好。
　　安乐侯对永庆公主的任性习以为常，他道：“公主若是喜欢，臣下回再带些其它样式的进宫。”

　　宫里妃子、公主的首饰大多是由尚工局的人制造，每一件都有详细记载。但是偶尔也会托人带些宫外好看的饰品回来，只要记录在案就没什么大问题。

　　永庆公主欣然接受，“那就谢谢侯爷了。”

　　安乐侯又命人送上几盘点心，都是些太后喜欢的。两位公主自然也是各得一份。永庆公主看着眼前精致可口的点心非常欢喜，“安乐侯有心了，母后昨日还在唠叨说想念故乡的点心，今日侯爷就给送进宫了。”

　　她说话的口气不太友善，太后瞪了她一眼才让她闭嘴，她觉得无趣只好吃着点心。

　　“福安公主不喜欢这些点心？”安乐侯看着福安公主问。

　　“皇姐小时候被点心噎着过，最讨厌这种黏黏糯糯的东西，她喜欢酥酥脆脆的。”说着，永庆公主又咬了一口点心，“这些点心非常好吃，不如……”

　　太后出言轻喝，“永庆！”

　　永庆公主觉得委屈，“母后……”

　　“公主若是喜欢，他日臣进宫再带些就是了。”喜欢这种黏黏糯糯的点心不止太后一人，安乐侯知道永庆公主也非常喜欢。只可惜每次在太后宫里，只要有福安公主在，桌上的点心总是些酥点。

　　“看样子宫里御厨是改换了，连永庆公主想吃的点心都做不好。”

　　皇帝携着皇后和几位妃子进宫，众人参见过后，才是皇帝向太后行礼。

　　皇帝一来，安乐侯让出位置坐在下坐。宫里的气氛一下子变了起来，妃子们知道皇帝最宠爱永庆公主，也总是想着办法讨好她，现在就七嘴八舌说着些自己知道的点心做法，还说有机会让自己宫里小厨房的宫女给做做。

　　面对这样的事太多，永庆公主一一敷衍，就在快要受不了的时候，太后开口道：“几位小皇子、小公主也该到读书的年纪，教书先生可找好？”

　　皇帝道：“回母后，人选儿臣正在物色中，还未能有如意者。”

　　这样的回答似乎很合太后心意，她说：“方才福安向哀家提起一人，说是杜辛的诗画冠绝天下，不知……”

　　永庆公主嗤笑出声，“真有那么厉害，怎么不见他状元及第呀！”

　　福安公主皱眉，“他无意于仕途，并未参加这次恩科。我也是有幸遇上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才劝服他来京城。我看他文采斐然，定能教好皇子，他日若是皇上立了太子，也必是……”

　　“是不是真有那么厉害，还要看过才知道。”永庆公主当然知道福安公主想说什么，她故意打断她的话，随后向皇帝说道，“皇兄，不如我们宣他入宫，考考他如何？”

　　皇帝点头，“福安，此人何在？”

　　“回皇兄，他已随臣妹入宫，随时等候召见。”

　　“宣吧。”

　　没一会儿，一位身着青色长衫，面容清秀的男子入宫。

　　永庆公主端着杯茶，浅抿一口茶。她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这个男人她认识，就是在闻香楼里尖酸刻薄编排她的儒生。福安公主将他引荐给皇帝，无非是希望他将来成为太子太傅。谁都知道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永庆公主心里冷哼，天都没黑就有人开始做起梦来了。

　　杜辛一一行礼后，永庆公主趁着皇帝还未开口“平身”时站了起来。她施施然走到杜辛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听皇姐说你文采斐然，可是教导小皇子的事并非儿戏。既然如此，本宫想考考你。”

　　“公主请出题。”他现在这般不卑不亢的表现，和闻香楼里的人，简直是判若两人。

　　永庆公主挑眉道：“本宫喜欢快人快语的人。”

　　说完就有伶俐的太监送来文房四宝。永庆公主执笔在纸上写上一个字，“本宫不考你诗词，也不考你做对子，只考你解字。”

　　话音刚落，太监就展示了她写的字，一个“井”字。

　　顿时鸦雀无声。

　　安乐侯肆意地笑了出来，皇帝也是微微勾起嘴角。

　　永庆公主仰着脸，“如果连字也解不好，本宫怎能放心将宝贝的侄儿交与他来授课。”

　　杜辛跪在地上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永庆公主摆明了是给他难堪。

　　安乐侯指尖轻轻敲击桌面，笑道：“公主出的题目都答不上来，不应该啊！”

　　“侯爷是觉得本宫出得题目太简单了？”永庆公主气呼呼地看着他。

　　“唔，如果是臣，就不会那么容易了。”安乐侯笑意更深。

　　永庆公主也只是笑笑，不做任何辩驳。

　　人是福安公主带进宫的，她永庆公主有意刁难，也等于是在为难福安公主。福安公主为杜辛解围，“皇妹，何须如此。”

　　永庆公主将纸揉成一团扔在杜辛面前，冷哼，“文不行，武不能，胆识不够，何以教导皇子，又凭什么居于高位。”

　　所有人都说永庆公主跋扈，没有人想到她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与福安公主争锋相对。向来温和示人的福安公主也有气急的时候，她咬牙隐忍，“那依皇妹看，谁能胜任太子太傅一职？”

　　永庆公主道：“太祖立有祖训，后宫、宗室女子、命妇不得议政。任命何人为太子太傅是皇兄的事，本宫怎敢谈论国事。”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给了福安公主一记响响亮亮的耳光。后宫妃子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福安公主，按照祖训是要被下狱的。看似受人爱戴的福安公主，这次是真的坏了规矩。

　　皇帝假装没有看到，他问永庆公主，“皇妹但说无妨，朕赦你无罪。”

　　永庆公主向前走了两步，低头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杜辛，得意道：“状元郎文韬武略，足以胜任。”

　　碍于皇帝和太后在场，众人说不了一句话，心里都在想永庆公主今日出此一招，原来是为了给她未来的驸马谋职位。

　　皇帝犹豫了一会儿，问太后，“母后以为如何？”

　　太后也说不出话来，她有意应允福安公主，可永庆公主处处咬着不放。如果答应了福安公主，只怕日后这宫里没太平了。可答应了永庆公主，也乱了自己的计划。

　　永庆公主拉着太后的衣袖撒着娇，“母后就答应儿臣吧，状元郎的文采如何母后也知道，他当不了太子太傅，楚国上下还有谁有这本事。”

　　太后叹了一口气，“就你这丫头鬼主意多，哀家看你是想为自己未来夫婿谋个好位置吧。”

　　永庆公主不否认，“儿臣的驸马当然不能比别人差。”

　　说完，她又摇着太后的衣袖说这些好话。在所有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眼神与皇帝偷偷相交汇，似乎是在传递什么信息。

　　而将所有都看在眼里的安乐侯则低眉敛目，悠哉地喝着茶，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话，“既然人选已定，还是让皇子早日受课。天天在宫里玩耍，也不是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