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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愿得一人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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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一
杨柳依依,树影婆娑,暖风拂面。
晚春醉人呵。
穿着深色的罗衫,挽着一头已婚妇人的发髻,卓文君重新回到她曾生活了十七年的家中。
半年前,她在父亲卓王孙的左挑右选下终于出嫁,夫君被世人誉为才德兼备,将来必定飞黄腾达,成就一番令人羡慕的事业。却不料,半年之后,夫君出外求学,死于非命。
她,貌美如花,才学斐然,如今,却也只是一位死了丈夫的寡妇,若不是家世富裕,她现在一定像那飘落的柳絮一样,任风蹂躏,无所依靠。
家还是那个家,可是看她的人目光就是和以前不同。临邛上下,无不对她这位年轻寡妇议论纷纷。
春天很快过去,但也会很快回来。捉不住的光阴飞快地走了一年。
卓文君独自在花园亭中抚琴,心里感慨,自己就要这样过完一生吗?
她正抚琴哀伤,一衣着朴实的年轻公子踏进园子里,遁着琴音漫步到亭子边上,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卓文君抬头,和他对视。从这位年轻公子的眼睛里,她能读懂自己将会遇到什么。他的眼神,像极了揭开她红盖头时候的丈夫。
他看着卓文君,微微一笑,作揖,“在下司马相如,唐突小姐了。可否让在下为小姐弹奏一曲?”
“司马公子随意。”卓文君也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说着便让开身,坐到对面的石凳上。
绿绮琴响,好一曲《凤求凰》。
二
卓文君再一次成为人们饭后茶点谈论的中心了。她为了一个穷才子司马相如,竟和家里人决裂,私奔去了穷才子的家乡,这是一件多大的奇闻啊!
卓文君觉得自己别无选择,这就像赌博一样,押宝得快。
她只是一个寡妇,纵使家境优裕,也很难嫁得心满意足。那些所谓的向她求婚的名流雅士,有几个能真的入她眼的,不是庸才便是相貌平平。既然这些都不能如愿,她何不自己掌握人生?看中司马相如,也是因为她觉得司马相如潜力可掘。更何况,单从外貌才华上,司马相如和她可谓天生一对。
一开始,因为她身上有从家里带出来的银两,日子勉强能下来。可这么下去,显然不行。这时候,她才看清司马相如的才华完全不能用来过日子。然而,现在的她,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这儿,眼看呆不下去,卓文君只好和司马相如回到临邛。但是卓王孙依然一肚子火,既不见卓文君,更不搭理司马相如。
日子还长,眼下,她得和司马相如同患难。她思想想后,觉得一切都还要靠自己。
“相公,明日,我想用剩余的银两开一间酒坊,或和维持生计。”
面对这样的情况,司马相如并无异议。
没有钱,也就没法子潇洒快活。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样不要银子来买。
次日,两人便忙活起来,没几日便开门做生意。卓文君一身素装地卖酒,不失美丽,十分清雅端庄。司马相如也非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做起活来有模有样。因之前才子佳人的名气,酒店的生意愈发好红火。
卓王孙的邻友每每拜访他,总会有意无意地提到成都的那个有名的才子佳人酒坊。
半月之后,卓王孙不得不派家丁给自己的宝贝女儿送上一份丰厚的嫁妆,银子仆人样样皆有,表面算是默认了这桩早就煮熟的婚事。
看着这些,卓文君叹息了一声。她赌赢了父亲,但司马相如,尚不得知。
三
因为卓文君的缘故,司马相如的几篇赋文终于被皇帝看到,很快,他被拜为郎官,后再拜中郎将,荣归故里。
卓王孙大摆宴席,为他接风。
卓文君看着这一幕,酸谈苦辣咸,五味咸集内心。
她对婢女说:“相公此番成就,也算是解了爹心里的疙瘩。”
原本可松口气的卓文君却在不久之后发现了问题。
司马相如久居京城,回家的次数和时间越来越少,卓文君不得不担心起来。现在的她,已不是十七八岁那般的美好年华。她的聪明不单单是会谈情会写诗,更是会猜人。成为寡妇的那段日子是一种煎熬,但比不过现在独守空房般的煎熬。感情啊,最为难的时刻需要它,支撑自己熬下去,最安逸的时候却不需要它了,宛如深秋清晨的薄雾,太阳一晒,便消失殆尽。
卓文君每日在这样的煎熬下吟诗作曲,表面云淡风轻,内心早已焦灼不安。等啊等,终于等来司马相如的信,他在信中用他那别样的文笔表明心意。
纳妾……
卓文君没想到这个词有一天会从自己看中的司马相如嘴里说出。
名知道男人纳妾是平常事,司马相如实现征询她的意见也算是给足了她面子,但是她就是不甘。若不是她,司马相如哪有今天。倘若他纳妾,她又将怎么被家里人看?她咽不下那口气,深谙女子应给相公面子,便挥笔回了一首《白头吟》,寄给千里之外的相公。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司马相如最终还是被她感动。
于是,外界传开,司马相如愧对发妻,和卓文君重修旧好。
卓文君默认了这一切。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终究还是输了。
想要一个男人一辈子只对你好,那可真是难事。还好她不是普通庸俗的女子,不然,现在必定会别的女子共享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