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色玄天之戏子知落》画堂西

4、第 3 章 风尘会

　　风华楼这一唱，梦回桃夭的名号就更想响了。口耳相传之中，已不是潋滟秋水，娉婷婀娜，而是愁若弱水，清如泓波。一时间，梦回班声名大噪，炙手可热，各位宾客慕名而来，倒叫班子有些招架不住。
　　只是以后那几场，妙则妙矣，那桃夭的声音愈发甜美妩媚，却再不见那种清淡的韵调了。

　　这一日，是歇息休整的时候。一红衣少女走入小堂，娇声道：“相劳通传，我家二爷有话。”阿虎觉得这少女蛮横，不由得顶了一句：“今儿歇息了，姑娘改日再来。”

　　少女没想到会在此碰钉子，鼻子一哼，素手一翻，露出一块玉牌来：“将这个交给你们班主，他行走南北的，就算不是江湖中人，也该知道这是什么罢。”

　　阿虎是识字的，接过去看了半晌，只见上边刻着一个大大的“云”字，狐疑地去找班主。少女料定那班主定然会速速赶来，却没想到又等了一盏钟的时间，才候到了一青衫男子。她自幼虽是家婢，可过的生活却和一般大家小姐无异，脾气也算娇纵了，见到那男子，老大的不耐烦，正想讽刺几句，突然愣住了。

　　一朵红晕飞上双频，怎料得到，那唱武的角色，竟生得如此之俊。
　　撇开她少女的奇异心事，顾月影缓步而出，脸色凝重。他向那红衣少女作一揖，沉声道：“姑娘，盟主有什么吩咐。”

　　少女大奇，张嘴支吾了两声。

　　顾月影也觉得不对，当下放缓了音调，又问：“你家主人找我有事？”

　　“我家主人前些日子听了班主的曲，觉得妙，正巧有一宗喜事，想要班主前去助兴。”
　　顾月影听了，登时松了口气，不禁哑然失笑，原来少女说的，和自己心中所想，根本是两样事情。然而少女的下一句话，却着实叫他高兴不起来了。

　　“我家主人虽姓云，但这次邀请梦回前去唱戏的地儿，却是洛阳。有位顾姓的老爷六十大寿了，想请个天籁的戏班。”她话没说完，就硬生生收住。顾月影脸色不易察觉的一白，强自收敛心神，温言道：“恭敬不如从命。”

　　一旁的阿苏却是刚好进来，听到这一席话，脸色可没顾月影那么轻松了。他奔上前来，也顾不得礼数，大叫：“少爷！你不要去。”

　　一旁的红衣少女大奇，顾月影斜瞄了阿苏一眼，已不是温和儒雅的眼神，而透着凛冽的狠劲儿，眼睛微眯，目如电光。阿苏差点软倒，颤声道：“少爷，小苏错了，少爷。”

　　顾月影不去理他，收起乱成一团的情绪，言笑晏晏，收了拜帖，送走红衣少女。

　　阿苏跟在一边，见他转回却不入房，而径直往风华小园走去，也是脸色懊悔，跟了过去。
　　小园芳菲，红杏出墙而艳，此时是清晨，众人都不太睡得醒。顾月影脸若冰霜，缓缓而行。

　　小苏咬了咬牙，跪在地上：“少爷，小苏知错了。”

　　“哦？那你说说，你错在哪儿了？”声音不复温柔，更多了几分邪魅，满是调侃。顾月影淡然一笑，眼望着芍药花开正艳，慢慢伸手扶枝。

　　“少爷教小苏处事不惊，凡是三思。”

　　“还有呢？”

　　“一切关于顾家的事，都无从过问，也不能再提。”

　　“还有呢？”

　　“少爷……小苏……不知……”

　　“我有没有教过你，凡是敢做敢当，你少爷我现在非常生气，你叫我怎么办才好？”

　　小苏领悟过来，毅然一拉，手上已多了一把匕首，左手按地，右手疾刺。尘中土中，已多了一两点血迹，却是硬生生将自己的小手指头砍了下来。小苏等了半会儿，见少爷还没动静，于是又狠了狠心，再挥刀而下。

　　刀刚触到指尖，一双绣金鞋儿凌空一抵，说时迟，那时快，两下转动，止住了他的右手。耳听得那声音不再阴狠，疏懒非常：“罢了，这一次，就这么算了。”

　　顾月影轻折了一朵芍药，放在手中把玩，却是人美花艳。他不禁笑了两声：“小苏，我迁怒了你，你也不生气。”

　　阿苏顿时泪如雨下：“少爷，小苏的命是少爷的，少爷就算让我死，也是甘愿——”

　　“何必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洛阳的顾姓老爷，不是大寿吗？我迟早，也是要回去一趟的。”声音渐渐转冷，到最后已细不可闻。

　　曾有人说：人生如戏，却也有人戏如人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人心叵测，却不是所能预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