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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Chapter 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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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米切尔果然在马蒙特城堡酒店请邓凯文的客,两个人都喝了不少酒,到最后没法开车回家,只得叫侍应生替他们在酒店里开房过夜。
在这天晚上之前,他们谁也没想到有一天两人会坐在同一张餐桌上,这样近距离的面对彼此,隔着烛光喝酒聊天。就仿佛相交了很多年的亲密好友,十年过去又偶然相见,一切都仿佛回到少年时代,青春洋溢,无忧无虑。美好的时光首尾相叠,中间那十年斑驳着风雨的回忆仿佛都消失不见了。
侍应生拿着米切尔的信用卡去开房,邓凯文深深靠在椅子里,微笑道:“看你这么熟练,难道以前经常干这种事情?”
“我又没老婆,又没女朋友,外出聚会晚了就直接睡酒店里了,谁能管得了我?”米切尔笑着看了邓凯文一眼,说:“不过像你这样的类型,八成是从来不跟朋友在外边交际的吧。”
邓凯文淡淡的道:“交不交际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没有朋友!”
米切尔笑而不不语,突然在酒店周围指了一圈,说:“那你可真是不走运,第一次夜不归宿就遇上这种恐怖的酒店——你知道这间酒店传说是‘住进来了就别想出去’的吗?”
“住进来了就别想出去?”
“一九八二年,著名喜剧演员约翰•贝鲁西在这间酒店留宿的时候因为吸毒过量而送命,这里的恶名便由此传开,被人称作是致命酒店。事实上很多艺人都因为吸毒过量而死在酒店里。”米切尔顿了顿,又笑道:“不过你不用担心!至少你是不吸毒的。”
邓凯文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我家跟酒店没什么区别,躺在酒店的床上断气跟躺在自己家床上断气也没什么不同,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这话该由我这个单身汉来说吧,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米切尔又给自己倒了半杯伏特加,突然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邓凯文迟疑了一下:“结婚?……再说吧。”
“结婚了就有婚假,申请年假也更容易批,最近又有消息说可以给老婆生孩子的警察批产假……事实上我刚才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米切尔放下酒瓶,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你办婚礼的话,会邀请雷古勒斯•切尔奇吗?”
邓凯文一动不动的盯着米切尔,几秒钟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这笑容在别人看来并不算过分,一般人聊天聊到高兴时,也会这样大笑起来。但是出现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板着脸的邓凯文身上,就相当离奇了。
邓凯文平时微笑一下都算少见,猛然这么哈哈一笑,让米切尔都不由自主的一愣。
“你以为我跟雷古勒斯是什么关系?情侣?未婚夫妻?我跟人结婚还不好意思请他来喝酒?”邓凯文止住笑,顺手拍拍米切尔的肩:“你真是想多了,我们之间最多是互相利用而已。”
米切尔没有笑,低声道:“雷古勒斯•切尔奇到现在都没有结婚。”
“那是他没有遇上最好的。”邓凯文漫不经心的道。
雷古勒斯的婚姻一直是媒体关注的焦点。这个前途无量的议员已经三十五岁了,年轻时也传出过婚讯,女友是另一个政客家族的大小姐。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段婚事不了了之,雷古勒斯也就一直单身到现在。
他那样的职业政客,拖到这个年纪还不成家是很惹人诟病的。况且婚姻往往是政治的踏脚石,一个好岳家带来的优势比什么都大。
但是雷古勒斯•切尔奇没有结婚,也没有要结婚的意思。
“其实去年有人给他介绍过一个国防部官员的女儿,但是他没有同意,据说是嫌人家家族根基不够深。如果按雷古勒斯的标准来看,他得找个世家门阀,地位显贵,本人相貌美丽,贤良淑德,又有高学历高智商,还甘愿当家庭主妇的女朋友。我觉得这难度有点大。”邓凯文仿佛觉得很好笑,摊开手说:“这就是为什么我对政客家族的人没好感的原因。如果我将来有女儿的话,我是决不允许她嫁给政客的儿子的。”
“……”米切尔喝了口酒,喃喃的道:“政客的儿子也不都像你想象的那样……”他叹了口气,忧虑的看着已经空了的酒杯:“我今晚是不是喝太多了一点呢?”
因为是临时订房,酒店里只剩下一个价格最贵的双人套间。
邓凯文实在喝多了,一进门就重重摔倒在床上。米切尔问他要不要先洗澡,他眼皮都没睁开,随便挥了挥手:“你先去吧。”
米切尔于是去洗了澡,出来的时候再三纠结,最终还是围了条浴巾,又在浴巾底下多此一举的套上了内裤。
谁知道出来一看,邓凯文已经躺在床上合衣睡着了。台灯温和的橙光映在他脸上,皮肤白得如雪似玉,眼睫和刘海又柔黑发光,乍看上去就像一幅静态的美人画一样。
米切尔站在他床边,本来想叫醒他去洗澡,但是看着看着便不知不觉的俯下身,近距离去数他的眼睫毛。那眼睫长长的,非常弯曲疏朗,在灯光下根根分明,他数着数着便有些入迷。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凑到连呼吸都直接喷到邓凯文脸上的地步了。
有些人真是不能细看的,一细看就容易往里陷,一陷进去就容易动心。米切尔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很久,才慢慢触碰到邓凯文薄薄的、色泽浅淡的唇上,心想这人睡着的样子真是毫无防备,如果我这时候亲他一下,会不会被他发现呢?
这样隐秘而禁忌的心思,想多了便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米切尔又看了一会儿,轻手轻脚的站起身,穿好衣服关上灯,在一片黑暗中悄悄走出了房间。
他站在走廊上,酒店中央空调的冷气猛的吹来,让他瞬间打了个激灵,人也慢慢冷静下来。半晌他摸出手机,快速拨了个号。
“喂,HALL俱乐部吗?”
手机那边稍微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传来一个老年侍者带着英国口音、彬彬有礼的声音:“您好,这里是HALL,请问兰德斯先生需要什么服务吗?”
“今晚还是你轮班呀,老钥匙!”米切尔愉快的跟他打招呼:“你身体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吗?”
“谢谢您的关心,我必须保持这样好的状态才能一直为您服务。今晚有什么事可以效劳的吗?”
“哦,是这样的,我突然有点想要个人。”米切尔顿了顿,不好意思的哈哈一笑:“不过不要女人,给我找个男孩儿试试吧。”
“好的。有什么特别的偏好没有?”
“暂时还没有,只是突然想试试!——哦等等,最好皮肤稍微白些可以吗?”
“肤色白皙,年轻。”那个被称作“老钥匙”的侍者一边重复一边记下要求,语调波澜不惊,十分淡定:“好的,半小时后送到您所在的地方。”
他甚至没有问米切尔所在的地方是哪里,就这么直接挂上了电话。
“实在是太感谢了……”米切尔微笑着说,慢慢合上了手机。
酒店落地玻璃窗上映出他嘴角的笑意,窗外是美国洛杉矶靡丽的深夜,万里灯火,无边璀璨。城市灯光映照不到的地方,正无声无息上演着一场场令人难以想象的纸醉金迷。
(2)
第二天早上邓凯文是被手机铃惊醒的。宿醉让他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接电话时声音也有点沙哑:“喂,谁啊?”
“是我,雷古勒斯。你在什么地方?”
邓凯文从酒店大床上坐起身,懒洋洋的揉了揉眼睛:“马蒙特城堡酒店,昨晚我从检测中心出来了。”
雷古勒斯似乎对他没有感染HIV的消息一点也不惊讶,立刻逼问:“你怎么在酒店里?”
“跟朋友聚会喝多了,怎么?”
“你也有朋友?”雷古勒斯一时没控制住,冲口讥讽了一句。不过他毕竟是老练成精了的人物,瞬间便反应过来,立刻控制了语调:“我正好离酒店不远,顺便开车送你回去吧。”
邓凯文淡淡的道:“不用了!”
“就这么说定了,半小时后我在酒店门口等你。”雷古勒斯刚要挂电话,突然又补充道:“哦对,为了庆祝你HIV检查没事,我在另外一家酒店定了两个早餐位,你记得出来的时候别吃东西。”
他啪的一声挂了电话,邓凯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机就没声了。
“……我早上从来不吃东西。”邓凯文低低的说了一句,随手把手机丢到一边。
“谁的电话啊?一大早上就来查岗?”米切尔满脸泡沫的从浴室里探出头,头发乱糟糟跟鸡窝一样,看上去颇有点滑稽:“头儿我今天早上申请病假,我头痛,昨晚一夜没睡,我在思考有关于人生和爱情的伟大命题……”
“我会通报全队你脑子又病了的。”邓凯文从床上爬起来,动作利索的套好袜子穿上鞋,又冲进浴室去毫不留情的推开米切尔,五分钟后刷牙洗脸一气儿完成,整个人光整如新,除了稍微凌乱的头发之外,看不出任何宿醉的痕迹。
“我先走一步,如果马上有人来找我,就说我不在。”
邓凯文刚要出门,被米切尔抓狂的拦住了:“那头儿,我今天到底可不可以翘班啊?”
“有医生证明就可以。”邓凯文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外走,谁知道打开门一看,米切尔亦步亦趋的跟出来了。
“你来干什么?”
“我去找医生看病。”
“……精神科?”
“男科。”米切尔严肃的说,“昨晚我发现我竟然不举!”
邓凯文仿佛被雷劈过一般僵立在原地,面无表情,额角抽搐,半晌才拍拍米切尔的肩:“我准你三天假,去精神病院好好看看吧。”
雷古勒斯打来电话后十分钟,邓凯文就冲出了酒店大门。
这位年轻的特警队长本来就是个行动派,一旦出手便雷厉风行,每次突发事件他总能赶在第一个到场。雷古勒斯的电话让他把这个特性发挥到了极致,他就像暴风过境一般飞快刮过了酒店大堂,路过前台时他脚步所带起的风声甚至卷起了接线小姐的裙子。
而米切尔竟然能抽空用信用卡结了帐,最后还气喘吁吁的赶上了邓凯文,亦步亦趋的问:“你赶这么急干什么?谁要来找你啊?你在躲什么人啊?”
邓凯文一言不发的迅速走下台阶,准备去人行道上招计程车。米切尔得不到回答,就在那里自己猜:“斯坦利越狱了?警局老头们要抓你拷问?……我靠,难道是埃普罗从纽约来洛杉矶找你?”
邓凯文猛的站住脚。
不远处的人行道边,一辆锃亮的黑色防弹宝马正缓缓停下。车门从里边打开,一身纯黑西装的雷古勒斯•切尔奇走了出来。
“……”米切尔默默的扭过头:“原来是前情人来求复合……”
雷古勒斯在公众面前的形象是非常成熟而富有魅力的,这一点可以从他居高不下的女性支持比例中看出来。然而很少有人知道,雷古勒斯本人的性格其实非常不好,在周围没有镁光灯的时候,他也并不温和幽默,风度翩翩。
看到米切尔的时候他脸色突然变了一下,但是没有发作,只是大步走来堵住了邓凯文。
“我以为你需要半小时才能出来,”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镶钻金表,不带什么笑意的笑道:“看来我估计错了,幸好你不是女人。”
邓凯文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他堵在了半路上,脸色便有些不好看:“我什么也不想吃。”
“那就一起喝杯咖啡吧,我已经订好座位了。”
对雷古勒斯来说,忍让到这里已经是极限,然而邓凯文还是沉默着,没有应许的表示,也并没有直接断然拒绝。
“走吧Kevin,一杯咖啡并不耽误你多少时间。”雷古勒斯一只手重重的搭在邓凯文肩上,不容拒绝的把他整个人圈向自己。这个姿势是如此亲密,以至于从外人的角度看来,就仿佛一对情侣在清晨的大街上互相拥抱一般,“——你也可以选择不跟我走,如果你不介意我亲自送你去上班的话。”
这句话他是贴在邓凯文耳边说的,姿态温柔亲昵,话音里却带着强硬的威胁。
邓凯文闭了闭眼睛,面无表情的挣开雷古勒斯,大步走上了那辆黑色宝马。
直到他砰的一声关上车门,雷古勒斯才回过头,似乎刚刚才注意到米切尔这么个大活人一般,冷淡的上下打量了他一圈:“你是谁?”
雄性之间特有的敌意是那样明显,米切尔心里叹了口气,坦然道:“Kevin的朋友……”
“他没有朋友!”雷古勒斯生冷的打断了他,头也不回的钻进了汽车。
这辆特制的防弹宝马在大街上掉了个头,几秒钟后便呼啸而去,只留下一片渐渐消散的汽车尾气。米切尔站在人行道上目送着它,直到汽车完全消失在街角,才低低的哼笑一声:“……那可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