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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此情难寄 ...

  •   第三章 此情难寄
      西苑的几个侧室夫人们来了又去,都被大太监刘谨挡在了渊澜殿外,幕渊却气定神闲,一直站在案前习字。
      成绮站在一边研墨,偷眼去看,他紧闵着薄唇,侧脸宛如刀刻。成绮低垂下眼,心里惘然若失——都说薄唇的人薄情,真的不错呢。
      都是些风华正茂的美人儿,他却这样无情的将一颗颗真心踩在了脚下。
      “在想什么?” 幕渊掷下笔,看着身边恍惚的女子。
      成绮怔了怔,才发现砚台里的墨已然溢了出来。
      幕渊皱眉,她似乎有心事,常常发呆,即便对着他这个皇子,也不算真正的上心。
      “若待得闷了,你拿了我的字据去宫里的藏书阁,拿本《女则》或《女论语》来看罢。” 幕渊道。
      《女则》?《女论语》?!她凭什么要看这些教女人三从四德的书?!成绮那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几乎是恼火的扫了幕渊一眼,她咬了咬牙,却不得不低头道:“奴婢不认得几个字。”
      幕渊心里暗笑,吟道:“空闻虎旅传宵坼,无复鸡人报晓筹,此日六军——”他吟了一半,忽然皱眉,“下面一句是什么的?”
      成绮心中一动,顺口接下:“此日六军同驻马,当时七夕笑牵牛。”
      幕渊朗朗一笑:“洪先生乃一代文章领袖,文坛泰斗,她的爱女会不认得字?成绮,你都读过些什么书?”
      被他白耍了一遭,成绮心里懊恼,索性答:“也没什么,父亲教了些诗文,史书也略翻过些。”
      幕渊回身,从书架上抽了本书递给成绮:“你拿去看吧。”
      青缎面上,写着四字小楷:《义山诗集》。
      成绮一喜,忘形的问:“我真的能看?那其他的书呢?”
      她满脸都是笑,眸子里的惊喜更是要溅出来似的,幕渊心神一恍,笑着点头:“看是可以,你得一本一本的换。”
      “谢过殿下!”她曲膝行礼。
      刘谨低咳了一声进来,禀道:“殿下,安郡主要见您,被老奴拦了下来。”他话未说完,就听见外面女子的娇笑:“渊哥哥,玉儿来看你啦?”
      成绮下意识的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刘谨,恭身退了出去。

      渊澜殿后面的小花园里,成绮坐在一片树阴之下,面前是一片不大的池塘,满池的千页重莲开得正旺。
      粉艳的莲瓣映着碧稠的池水,说不出的厚重华美,成绮摩挲着手中的书页,心思百转。
      这般繁花似锦,等再过两个月,秋霜打下来,到时候,满目的枯枝败叶,堕红残萼,又将是什么样的光景呢?原来,这世间美好的东西,都是留不长的。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成绮回头,却是安郡主朝她这边走了过来。成绮连忙起身,只听安熙玉道:“你是成绮?”
      “是。”成绮答应了一句,这才敢抬头去看,安熙玉是帝都出了名的美人儿,此刻站在她面前,削尖的下巴微仰,高贵端庄。
      “里里外外都是你一个人在忙,这两天偏劳你了。” 安熙玉微笑,诚心的道谢,向着成绮敛衽一礼:“我代殿下谢过你了。”
      成绮回礼,低着头答:“郡主折杀奴婢了,都是婢子分内的事。”耀眼的阳光下,安熙玉发髻上的金步摇微微晃动,刺得她心里发慌。
      她代幕渊向自己道谢,俨然就是这渊澜殿的主人。
      成绮直望着安熙玉窈窕的身影走出自己的视线,才坐下来,她仰头,夏日的天空很蓝,却蓝得格外忧伤。
      高贵典雅的郡主,才配得起他吧?他是天空中飞翔的鹰,她却是水中的一尾游鱼,这一腔情思,终是难寄啊。

      安熙玉从渊澜殿里出来,自往贵妃夏日素居的“凉殿”而去。
      大明宫中的凉殿,由西域传入中土,来自拂菻国(东罗马,拜占庭帝国)的巧匠,利用机制巧蜜的机关,引活泉之水积于屋宇之上。置身其间,虽是盛夏,却也凉若高秋,更兼屋上泉鸣丁冬,其中惬意,自是不言而喻的。
      安贵妃素来喜凉恶热,每到盛夏,总是神情恹恹,贪睡少食,景帝见状,便索性将这凉殿赐予她居住,其圣眷之隆,可想而知。
      安熙玉疾步而行,绕过太湖石堆的假山,那“凉殿”便在眼前了。她远远看着,只见四隅积水成帘飞洒,阳光照着,半空中掠过一道彩虹,眼前景象,就像是传奇志怪中玲珑剔透的水晶宫。
      凉殿前是一大片荷塘,水激着轮车的扇片,伴着淡淡的荷香,将凉风徐徐送出。
      安熙玉在水幕前停下,守在殿外的大宫女灵香报了句:“娘娘,郡主来看您了。”就听见里面极雍懒的一句 “快进来吧”,灵香才按动了机关,迎面的水帘渐渐消失。
      安熙玉这才跨了进去,笑道:“姑妈,还是您这边凉爽,哪里像我们王府,那冰块换了一车一车,屋子仍旧像在火上烤似的。”
      贵妃半躺在凉榻之上,显是小憩刚醒,一笑道:“你若喜欢,常来坐便是。”她已是将近四十的年纪,笑时眼角已现出细微的鱼纹,没有年轻时的妩媚,却现出富贵雍容。
      “玉儿自然是要常来的。” 安熙玉走到榻边,亲自扶贵妃起来,拿了软垫让她靠上,自己就侍立在一边,轻轻的替她垂背。
      “你刚从七郎那来?”贵妃问。
      “是玉儿猛浪了,渊哥哥奉旨礼佛,原不该跑得去的。” 幕渊遇袭的事一直瞒着贵妃,安熙玉此时淡淡的遮掩。
      贵妃不说话,接过下人递上来的茶吃了一口,凤目一挑,向周围略扫了一眼,宫女们便很识趣的退下了。
      外面的侍女转动机关,前面的水帘复又落下,凉殿内立时变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殿外人影绰绰,然而除了哗啦啦的水声之外,殿内竟是一声的咳痰不闻。
      “那日在天帝庙的事,我大概也知道些个。”贵妃吹着茶沫,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
      安熙玉忙上前跪下,“姑妈,并不是我们存心隐瞒,实在是怕您担心,渊哥哥更是一片孝心。”
      贵妃一笑,抬手让她起来:“你想左了,我想的哪是这个,幕渊他不把事情闹大,做得很是。生在帝王家么,那也是他的命——”她长叹了口气,眼中闪着对世事了然于胸的无奈,“玉儿,姑妈是在说你,为什么不多陪陪他,你是喜欢他的。”
      安熙玉一愣,一张脸羞得通红,她忸怩道:“姑妈——”
      贵妃“呵”得一笑,“你羞什么,丫头,他是有了几个,却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女人。”
      “姑妈,玉儿不在意的。” 安熙玉盯着前面飞溅的流水,迷茫的道,“玉儿是不知道他的心啊,只怕是玉儿一相情愿罢。”
      “傻丫头,你当这情是怎么来的?还不是用时间一点一滴的积上来的?”
      安熙玉低着头,听着姑妈絮絮叨叨的说,她的手被贵妃握着,那手软绵绵,冰凉凉的缠着她,让她有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幕渊,幕渊,他的名字一直在心头闪着,贵妃还说了些什么,她竟都不知道了。
      待从凉殿里出来,身上被夏日嚣热所包裹,安熙玉像一脚踏入了蒸笼里一样,只觉得胸闷气慌,那边灵香迎了上来,极标志的瓜子脸上带着笑:“郡主这就走了?再等等罢,娘娘命我们准备了酸梅汤,可要喝两口消消暑呢?”
      她是贵妃身边最得脸的丫头,安熙玉笑道:“不了,我还有事,这就要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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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臣要上课,基本上是一个星期更新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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