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贰）东南枝》Samael

38、第三十八章【新章】

　　【一】
　　从幽暗的放映室走到明亮的大厅，她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刚要抬手揉眼睛，却被身边的人一把抓住了手。
　　“不要乱揉眼睛，是想长针眼么。”声音像是从头顶倾泄而来的。
　　她眨了眨眼睛，抬头看着正冲着自己笑得眉眼弯弯的秦淮，对方的表情里带着点促狭。
　　停滞运行的大脑好半天才恢复正常，忆起刚才自己被吓到蜷缩在椅子里恨不得哭爹喊娘的怂样，如同是试纸染上了氨水，措手不及地发生了变化，密布在皮肤下的血管像是早已经乱了阵脚，脸涨得通红。

　　“咳咳……我……”她想解释一下自己的被吓成那样是有缘由的，平日里还没有胆小成那个样子。
　　“好啦，我知道~”青年却笑着斩断了自己的情绪。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么，到底知道些什么啊！

　　像是察觉到自己的腹诽和吐槽，对方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她斜了他一眼却见青年像是开启了什么奇怪的机关，一张脸愣生生地笑成了一朵大波斯菊。
　　……笑屁啊！
　　她嘴角犹豫着向上还是向下抽搐。青年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抬手似乎想要摸摸她的头，又念及这个动作太过亲昵，半途换成了拍拍她的肩膀，：“外面有家冰淇淋店，走吧，请你吃冰淇淋。”

　　坐在座位上等待的过程里，段小邪一手托腮看着对面那个一脸喜悦到一塌糊涂的人，只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越发僵硬。

　　——不知道现在杀人灭口挫骨扬灰还来得及么。

　　“在发什么呆？”
　　“在想怎么毁尸灭迹。”段小邪皮笑肉不笑。
　　青年立马上道地表现出一副“大王我错了不要跟小的一般见识”的狗腿模样，十分配合，让她忍不住笑出声来，方才的阴郁之色消失殆尽。

　　平心而论，秦淮是个挺讨喜的年轻人，不管是长相，性格还是待人接物的方式，让人忍不住会产生亲近的念头，这从某种程度上让段小邪也有些诧异。因为她是个相当有地盘意识的人，倒也不是是像明渊那种，地盘外冷眼相对，地盘内才是自己人。段小邪是个相当慢热的人，脾气好，鲜少跟人红脸，就连苏柒都评价她说是有求必应。她确实对所有人都是一副温和客气的模样，却也疏离，只有被划进朋友圈儿的人，才知道她的张牙舞爪。
　　而她这只是第三次同秦淮见面，却产生了一种似乎是认识了很久的错觉，甚至自己还屡次失态，这让她有种微妙失控感。

　　就在她思绪翩飞的时候，秦淮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女生有着很漂亮的下巴线条，长长的卷发随意束在脑后，露出了光洁白皙的额头，整个人洋溢着一股子青春的味道，眼睛半眯着，纤长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了浅浅的暗影，等到冰淇淋端上来的时候，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变得神采飞扬起来，嘴角的线条也变得柔和，他看着对面安静地小口吃着冰淇淋露出一脸惬意表情的女生，忍不住笑弯了眼角。
　　这姑娘还真是容易满足。
　　怎么也没法想象，屏幕里那个作风利落毒辣的男冰心，屏幕后会是这么一个小姑娘。

　　正待段小邪边吃边思索自己的反常时，却听得耳边传来一阵悠扬而熟悉的音乐，她思索了一阵才反应过来竟是老天下的登陆音乐。

　　“我先去接个电话。”秦淮开口，段小邪诧异地看着他，音乐是从他那里传来的，对方握着手机朝外走去。段小邪盯着他修长的背影，总觉得脑海里有什么呼之欲出，却又让她抓不到，最后只得放弃了思考，泄气地倚靠在座位上。
　　过了一会儿，自己的电话也响起来了，是查几几。
　　“几几？”
　　“阿姐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唔……出了电影院，左转50米的那家冰淇淋店里。”

　　段小邪估摸着自己要做好被查几几满级的嘲笑技能狠劈到十八层地狱地下室的准备，却没料到，过了一会儿，查几几和秦淮一起走了过来，几几勾着青年的肩膀，凑近他耳边低声说些什么，走近的时候，他轻轻给了秦淮一拳，漂亮的脸蛋上露出了开怀而促狭的表情：“就这么说定了。”
　　这俩人的友谊像是被人施了金坷垃一样，迅速开花结果起来。

　　真奇怪。

　　“说定了什么？”段小邪笑眯眯看着几几，懒洋洋地开口。
　　“这是男人间的秘密哟。”几几像个神棍一样，嘴巴像个铁板一样难以撬出实话。再看秦淮，他装模作样地拿着单子，像个照顾自家弟弟的贴心大哥哥一样专注地问几几：“几几打算吃点什么？”

　　……切！
　　已经打定主意回到公寓把表弟拖进小黑屋里逼问的段小邪丝毫不介意对方的态度，依旧笑咪咪的模样，到让秦淮惴惴不安，抬头瞄了她好几眼，换来她更灿烂的笑容。

　　【二】

　　几几吃得心满意足，心情愉悦地放过了自家表姐，大发慈悲没有给予嘲笑，答应将刚才她看电影时被吓到的蠢样彻底格式化掉。秦淮送两个人回去，顺便带走自家爱猫。
　　段小邪抱着汤圆送秦淮下楼，心里的不舍之情简直可以绵延成半道长城，人说猫奴不是没道理的……不知不觉里她也被改造成了像桂小太郎一样的肉球爱好者，真是太糟糕了。
　　最后，恋恋不舍地把猫咪塞进秦淮的怀里。

　　蒲公英一样的街灯吞吐着橘黄色柔和如针的光，把秦淮的轮廓勾勒出来，分明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漂亮的没有节制，他的下颌处敛出一道柔和的弧度，跳跃的光落入他的眼底，淹没进去，扩散成苍茫的雾气，浅浅薄薄的照在棕色眼眸上的额发覆过来，再添一道暗影。

　　充盈的笑意，满满地，就像是要溢出来。

　　“今天谢谢款待啊，唔……你路上注意安全。”段小邪别别扭扭地跟秦公子道别。
　　“客气什么，说谢谢该是我啊。”秦公子揉了揉猫咪的脑袋，意有所指，“那我先走啦。”
　　他抱着猫咪去停车位上取车，把猫咪放到后排座位上，又绕过去开车门，段小邪眼巴巴地看着秦公子准备开车带着汤圆绝尘而去。

　　那叫一个心如刀割……

　　过了一会儿，却见他又倒车过来，摇下车窗。

　　“咳……那什么……过两天我来找苏睿，顺便带汤圆来看你，你快点上去吧，早点休息。”

　　“昂~拜拜。”

　　“Bye~”

　　好歹不那么心如刀割了……段小邪哼着小曲上了楼，推开门，见查几几已经动作迅速地抢占了她的台式电脑。窝在宽大的转椅上玩游戏，一副愉悦惬意的样子，她笑了笑，进厨房热了一杯牛奶出来，端给了小表弟。

　　“谢谢~”几几取下耳麦挂在脖子里，笑嘻嘻地端起牛奶，喝了一大口，牛奶在唇边留下了半圈白白的痕迹，他伸出舌头舔了舔，砸吧砸吧嘴巴，露出一副餍足的表情。看得段小邪内心里的柔软情绪泛滥到一塌糊涂……忍不住伸出手覆在他那颗烟灰色的脑袋上，使劲儿搓揉起来。

　　毛发虽然算不上柔软……但是揉起来还挺舒服。

　　呜……没有汤圆……我还有几几。
　　段小邪自欺欺人的能力又上升了一个level

　　“早点休息，别玩太晚。”段小邪柔声开口。
　　“知道啦。”他忙不迭点头。

　　几几这边YY还开着自由麦，有人已经鬼叫起来：“茶几你女朋友嘛，矮油，声音蛮好听的嘛。”

　　“去去，少在脑补一些奇怪的东西。”

　　“都同居啦~矮油，秀恩爱分得快啊喂。”

　　“这是我阿姐呢，你们想哪儿去了。”

　　段小邪俯下身子，看着屏幕，看起来表弟正在跟队伍打竞技场，现在是等待排队的期间，他正在流云渡挂着机，已经收到了好几个切磋请求，几几伸手把她拉到椅子上，椅子足够宽大能坐两个人。

　　段小邪捏住鼠标，接下了一个切磋请求。是个天机，她不太熟悉羽毛的操作，手忙脚乱地乱按一通技能，没一会儿就换来了一场惨败。

　　一旁的查几几噙着笑看着她，一副促狭的模样。不过段小邪觉得他的眼神更像看着一个IQ不达正常人类平均水平的……白痴。

　　“咳……”段小邪淡定地放开鼠标，“……你玩你的……我去洗澡。”

　　从浴室出来，看到查几几姿势未变，脸上表情却一片肃杀，颇有些遇佛砍佛遇神杀神的气势，声音倒是还算冷静，不断地跟YY里的人交换着竞技场配合的意见，段小邪没去打扰他，他倒是挺欣赏小表弟这一点的，不像是同龄男生打游戏到激动时，咋咋呼呼脏话满口的样子。

　　她想了想，一手抓着吹风机，一手抱着笔记本电脑，拐进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