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泪,倾城罪（2021修）》寒正

53、年宴（二）

　　殿门外，冷青颜近到三皇子身边，目光打量着他身边特别引人瞩目的男子，正是当初那名假扮渔夫老头的孙儿夜离。月前以三皇子当日所赐的玉佩入京，现是尹天启最宠信的幕僚，连皇宫年宴这么隆重场合都携带进来，冷青颜不禁对他使了眼色，夸他手段厉害。

　　尹天璟担心冷青颜对夜离产生敌意，忽然转移话题，询问道：“夫人怎么没来。”

　　冷青颜敛回目光，解释道：“月儿受了些风寒，又惦记着寒庄主，我就将她送非烟山庄过年夜，正好大年初二接她时顺道向岳父个拜年。”

　　尹天璟不由取笑说：“那大人今夜不就孤家寡人了。”

　　冷青颜笑而不语，与他们一起进殿。

　　大殿内，奢靡皆全，一边是百官携其女眷子嗣，一边是后宫妃子、皇子、公主等皇宗，觥筹交错间诸众欢颜，笑语声沸。外侧的宴席上还有宾客未至，尚有内监宫娥在忙碌布置，不一会儿便有官员三三两两的走了进来，按照官职品阶一一落座。

　　随后，一半头白发的老内监疾步却不失礼节的快速跨入殿内，正了正嗓子大声喊道：“皇上驾到。”

　　话脱出，殿内众人不约而同的从座位上站起，全跪下叩首，洪声齐呼：“天辅有德，海宇咸宁，圣躬万福……”

　　嘹亮声中，尹灏一身金黄龙袍迈着那惯有的稳重步伐走上殿前，不怒而威。只见他手一罢，一句免礼，众人再次叩首及福礼，高呼完万岁，纷纷入座，眼神皆瞻仰其主。

　　“今夜年岁，特邀诸卿共享繁华，尔等不必拘谨。”尹灏目扫诸众，脸上似笑又非笑，放下架子和威严，尽量亲和一些，缓缓又道：“此前，朕有两件喜讯宣布。”

　　闻言，众人哗声成片，又立马消停，使得殿内霎间静谧无声，全竖耳聆听。

　　“第一件……”说时，尹灏将龙目投向五皇子身边女子，含笑道：“五皇子妃袁氏已有身孕，朕又能抱孙了。”

　　众人听这喜讯，纷纷目光投向袁素，笑声祝福。

　　袁素受万众瞩目，高兴地合不拢嘴，想来只要五皇子夺下储位，它日登基，她这正妃所出的嫡子当真无愧就是未来君储，而她袁氏的门楣日后就得都仰仗着她了，父亲也定不会再去指望那不成气候妹妹。

　　席上左丞袁淳喜出望外，忙站起身先向尹灏行礼一辑，激动感慨：“承蒙皇恩泽宠，五皇子妃怀下龙裔，臣也与有荣焉！定鞠躬尽瘁，报效朝廷，以对皇恩浩荡。”

　　这话引得不少大臣嗤之以鼻，皆知袁淳老贼如意算盘打得甚响，一边拉着五皇子关系一边又套住七皇子，简直是吃里扒外的墙头草。

　　倏尔，不少人又把目光转移到另个袁氏身上。

　　“不知第二个喜讯，可是指七皇子这也有了？”有大臣这般调侃询问。

　　袁洛婷莞尔笑笑，沉默间摇头否认。

　　尹天璟怕她尴尬，当众牵着她的手，朗声道：“我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不定明年就会让父皇抱上两个龙凤皇孙。”

　　女眷们见七皇子这般会宠护自己的女人，有的羡慕，有些就跟皇后进言说笑。

　　尹灏含笑便道：“璟儿，明年要是生不出龙凤双子，那朕可就罚你生到朕满意为止咯。”

　　宇文皇后在旁亦是含笑说：“皇上如此放话，叫女儿家薄颜何置。”

　　众人一阵哗笑，这倒反令七皇子腆颜起来。

　　接着，尹灏宣布出第二件喜讯，众人屏息相听。

　　“思明年纪也不小了。”他这般一讲，所有人都讶然一怔，这娇蛮跋扈的思明公主终于要出嫁了？究竟是谁家郎君这般倒霉。虽然楮宁深受皇帝宠爱，但她终究不是正统的公主，又是个遗孤，除非有人想取悦皇帝，否则没有哪个世家公子想请这尊菩萨进府，所以楮宁至今也没落个好人家。

　　尹灏正了颜色，遂沉声道：“从六品侍御史石青颜接旨。”

　　冷青颜当即离开坐席，跪到中央空大的理石上，挺直了脊梁，沉沉低头。没想到皇帝竟真舍得把思明嫁给她……可他明知她的身份，为何还愿牺牲楮宁？心里一下冒出太多的疑惑，她根本看不透御座上的那位，但皇帝既然舍得牺牲楮宁来套她这匹狼，她又何恐之有呢。

　　“思明乃朕掌上明珠，朕爱惜之极，今夜特当众赐婚，望爱卿与朕一般珍之重之，勿有怠慢，否则……你好自为之！”尹灏亲下口谕。

　　一时间，御殿里死一般的沉寂，众人如降霹雳，心想青颜都有妻室了，也能再娶楮宁？这不是胡来吗。

　　冷青颜遂砰地一声，郑重磕头谢恩。紧接着楮宁也走出来，与她一道跪着，恩谢道：“思明谢父皇能成全。”

　　成全二字一出，众人就明白她们早已私下来往。宇文相和袁淳内心都在骂青颜好手段阿，想来当初救下公主就是一场局吧。而在不少女眷看来她二人佳偶如壁，郎情妾意着实般配极。不过群臣心中也有数，这青颜身后明明已有江湖势力，皇帝却不忌惮还让她再娶得楮宁，想来是要革洗朝堂的局面了，否则怎么会舍得委屈了楮宁。

　　二人各自回座后，大殿上再次奏响起丝竹管弦之乐，恢复年宴该有的热闹氛围。十来个身材曼妙的舞姬，踏着轻快绵长的音乐声，沿着九曲回廊飘然而至，尽情舞动她们妖娆的身姿。

　　冷青颜微微敛眸，幽暗深沉的眼神看起来似乎停留在殿中舞姬婀娜多姿的舞步上，其实谁也不知她的目光落在人影摇曳之后的另一张脸上。

　　袁洛婷面容淡漠，对上远远直/射而来寒鸷目光。尹天璟握紧了袖中双手，指关节处传来轻微地咔咔声，愤怒嫉恨的情绪犹如菟丝一般疯狂滋长在心头，没想到这石青颜的狼子野心竟盘算到了楮宁身上。

　　晚宴结束后，众人醉醺归回，宫外又下起鹅毛白雪。

　　几个恭维的大臣围着袁淳一面拍马屁，一面陪送他上马车。袁淳洋洋得意，正要上车突然有人唤住了的他。

　　“袁大人。”宇文相冲他招手。

　　袁淳面色一沉，三分恭敬地走到尚书令面前，低声唤着：“大人。”

　　宇文相挥了挥手，身边的两个随从立马退出十步之外，他看着袁淳凝声问道：“要你查的事究竟查得如何了？”

　　袁淳一脸尴尬，敬言答之：“回大人，依旧没有其它消息。”

　　闻言，宇文相眉宇一横，怒颜起时瞪着袁淳，威叱道：“你是如何办事的！亏你爬到现在的地位，却还像以前一样无所作为，若非本官对你睁只眼闭只眼，就凭你，也能有现在的风光？”

　　“是是，当初多亏相爷提拔，下官一直铭记于心。”袁淳料他就是心中不痛快才借题骂他，若不是现在局势有变，他们之间还不能完全撕破脸，只能继续保持虚伪客气。

　　宇文相又哪会不懂他的心思，也知他现在势力厚了翅膀硬了，早晚有一天会与他对衡，若不是突然出现了个石青颜，他早就想先把他拔除。

　　“本官从不相信世上会有这种巧合，你派人盯紧了，就不信她露不出马脚。”宇文相恨恨道，自见到石青颜的那张脸，他就怀疑‘他’的身份。

　　哪有人会和虞氏长得如此相似？当年刑场上冷骁南还有一位女儿被人劫救走，至今还下落不明，若石青颜就是那个孩子，她隐瞒身份进入朝堂想寻机翻案也不无可能。都怪手底下一群废物，没一个能靠近她身边，不然直接揭穿她的真身立马给她定个罪名。

　　“相爷，我们能生怀疑，皇上必然也会猜到。可她还是将此人留在朝中重用，今日更将思明公主赐婚与她……”袁淳没再说下去，看着宇文相脸上表情细微的变化。他们都很清楚，皇帝是在利用一枚死棋与他们周旋，不论哪方胜败，皇帝只需冷眼旁观就能坐享渔翁之利。

　　“有心思揣摩圣上，不如多用点心办事。”宇文相似提醒又似警告，寓意深长地瞪了袁淳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