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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出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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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臻从屋里冲出来,拽着石玉的衣襟,不敢置信地追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石玉对上他紧逼的目光,重复道:“她就是当年在刑场上下落不明的冷氏之女,是我……是我救走了她……”
话说到这,他哽咽热泪。
秦臻久久难以回神,寒漠倒很快接受这个实情,他反倒更恼怒了:“你不要命了!刑场都敢去劫!”
石玉没有说话,其实当年他想救的另有其人,只是……
“莫非当年,你也想救虞娘。”秦臻忽这般质问,目光紧锁着石玉的表情。
石玉依旧没有说话。
“虞娘?”寒漠喃喃嘀咕,转眸看着秦臻,追问:“当年你也去劫法场了?”
秦臻点头:“但是虞娘不在刑场上,我也就收手离开了。”当时场面也十分混乱,不少高手牺牲,只为舍命救恩公。石玉当时就是趁所有人只注意镇国将军,便救走了青颜。
寒漠又看向沉默的石玉,语气颇有醋意:“你和虞娘什么关系?”想必关系十分特殊,否则哪有人舍命去劫法场。
石玉不想解释这事的前因后果,无视寒漠,拉住秦臻恳求说:“秦臻,你快去救颜儿。”
秦臻点头,正要回屋,寒漠拦下他,断然一句:“不许救。”他紧盯着石玉又道:“既然不是你的女儿就由她自生自灭,本就是已死之人,你费心将她抚养何为?还带她来邑都,难不成帮她复仇吗。”
寒漠看得透彻,索性将话讲明。
“这是我的事……”
石玉话没说完,寒漠懊恼打断:“若是江湖是非,我还能凭一己之力维护,可她是逆贼余孽,但凡与她有牵连的都不为朝廷所容!”一旦烙上逆贼同党的罪名,莫说非烟山庄,所有子弟家眷就一同遭殃,他身为庄主绝不可沾染这般危险的事,得为手底下无数条人命考虑。
“等秦臻救过青颜,我便带着她离开,至此不再与你们任何往来。”石玉明白寒漠的难处,他也不想把非烟山庄牵扯进这件事情里。
寒漠清楚三言两语是说不动石玉的,眸光一厉,旋即挥掌砍向石玉的后颈。石玉措不及防,一下就给击晕了过去。
秦臻见状,凝重出声:“庄主,看在我效力这么多年的份上,请准我带走青颜。”
寒漠扶着石玉,深深拧眉。
“她若真死了,石兄弟这辈子都会怨恨庄主的。”秦臻复道。
寒漠被戳到软肋,眉头拧得更深,思量了片刻后,缓缓才道:“我会备好马车,你带人马上离开。等她醒了你帮我告诉她,既然活着就好好活着,别再惹事生非,以后也不许再来我非烟山庄,更不能再见石玉。石玉把她抚养成人已是仁至义尽,她要想知恩图报,就让别人安生过日吧。”
秦臻点头,拱手道:“秦臻必当一字不漏的转告她。”
寒漠冷冷一哼,抱着石玉离开。
半个时辰后,秦臻带着冷青颜离开非烟山庄,前去自己的药谷。那里深山野林,非常隐蔽,适合让冷青颜养伤。
当日,寒漠命人向各大派报信,只称与石斧门恩怨未了,大婚吉时再改。如此一来,不会有人起疑婚事变故的原因,二来江湖各派也会去说服石斧门息事宁人。
月儿听闻婚期延迟,又见冷青颜迟迟未回山庄,就去询问寒漠。寒漠知晓女儿情窦初开已对冷青颜动了心,便直接说出青颜的秘密,免得月儿被误终身。月儿得知后,甚难置信,憔悴得花容尽失。
邑都城内,近来出了件被棒打鸳鸯的可怜事。
事说龙母灯会上,三皇子邂逅了右丞冯府的五姑娘。这右丞冯大人是宇文相门下的学生,考取名利后进朝为官多年,晋升极快,现是管兵、刑、工三部的尚书右丞,地位仅次袁淳。
三皇子地位并不出众,但他温文儒雅,文采多识,冯五姑娘对他一见倾心,二人从那后就私下书信往来。
右丞知晓了此事,断然阻止姑娘再与三皇子书信,五姑娘伤心一病不起。百姓们津津乐谈,都骂右丞位高权重还这般势利。
于是冯大人每日出门都挨人眼白,他颇无奈。很快的,事情也传到了宫里,可是皇帝并不放心上,但他明白背后有人煽风点火。
冯大人为了制止民言,就想寻个同僚子弟替女儿定亲,当晚五姑娘便悬梁自尽,好在救得及时。
事情一下闹大了,早朝上都有大臣议及,皇帝想睁只眼闭只眼都不行。三皇子趁机求右丞成全,冯大人也好请皇帝赐婚,皇帝金口一开,这对鸳鸯终修成了眷侣。
退朝后,两派朝臣窃窃私议。当初皇帝登基故意设下左右丞,说是分担宇文相的辛劳,实则想架空他的实权。不久之后,皇帝提拔了袁淳为左丞,宇文相就举荐了自己的学生。这回三皇子与冯右丞结姻倒是恰好,比起其他皇子,三皇子素来低调又不受重用,构不成什么危险。
时间一晃,半个月过去了。
邑都城里满街挂着红灯笼,又是天家喜事,百姓共庆。
左丞袁府内,到处都是遮天蔽日的红。今天正是袁三姑娘出嫁吉日,袁洛婷在闺房内叠手危坐,端庄得宜,只是脸上毫无喜色十分淡漠。
一双双匆匆忙忙的绣鞋,在她眼皮底下来来去去不知疲倦。一品诰命夫人的袁家祖母,亲自给孙女梳头挽髻,一面梳,一面说着祝福语。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五梳……”
淅沥沥,淅沥沥。
屋外又落起秋雨,盖去了袁家祖母苍老的声音。
袁洛婷像被这一场酝酿已久的落雨锁住了喉咙,只觉满口苦涩,无语凝噎。
“婷儿。”盘完发髻,袁祖母牵拉着孙女的手,语重心长的说:“你父亲为了你们姐妹两的亲事一直费心劳力,可是素素那丫头嫁五皇子没多久便受了冷落,眼下唯能期望的就是你了。”
袁洛婷莞尔淡笑,翻手覆上袁祖母的手背,宽慰道:“祖母请放心,孙女不会枉费了你们的养育教导。”
出嫁前,还要祖母叮咛她生为袁家女儿的责任,这样的亲情真是厚重。
“祖母知道你心性正直,不争风吃醋,不勾心斗角,但你也要学会做个小女人,那样才得夫君喜欢。”袁祖母仍感担忧。袁洛婷不像袁素那样娇媚造作,不善于讹言奉承,也从不自傲自己是袁家的女儿,一骨子的不屈不挠,怕是会讨不到七皇子的喜爱。
“祖母宽心,孙女谨记。”袁洛婷含笑点头,格外顺从。
袁祖母这才笑了笑,又是叮咛:“你还须记住,虽然七皇子现下没有正妻,但天下男人都一样负情薄幸,喜新厌旧。你得学会做女人的要领,抓获殿下的心,让自己稳稳立足。”
随后,袁洛婷在一群丫鬟的簇拥间提裙跨槛,去了前厅。前厅大堂里,袁淳与夫人正端坐着。袁洛婷一身粉色的嫁衫,徐徐上前,行跪别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