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无影》千小予

51、耀耀金芒忠骨义

　　四人夜宿客栈，当晚凌皓天叫小二送了些酒菜到房中，许久未见，他要和俞经云好好谈天小酌一番。自岳明兮死后，凌皓天虽然三个多月未见到俞经云，可他知道他心里的难过，“经云，这些日子来，你还好吗？”
　　“我有什么不好的。”俞经云满不在乎地道，灌下一杯酒，声音依然没有丝毫暖意。
　　凌皓天只好岔开话题，道：“对了，傅师兄已联络了华山，嵩山，泰山弟子，共同围剿天龙门等几大门派，听说寒山派和七星门也会来，只可惜衡山郑天河叛变，衡山派此时人心不和，如一盘散沙，不知东方大哥现在何处，还有北岳恒山一派自红叶林一战百心师太圆寂后，暂时无力再战，只有晴潇妹子跟着我们。”
　　正说着话，忽然敲门声响起，店小二的声音在外面道：“凌公子，你的信。”
　　“你先吃，我出去看看。”凌皓天说着打开房门。
　　他只出去一刻，俞经云的思绪便又回到这三个月来，他走过的那些崇山峻岭，踏遍的那些平原沼泽，为了找她，他一刻都不曾休息过，可是她却那么残忍地扔下他一个人，消失得不留一丝痕迹。
　　几番寻寻觅觅，终归冷冷清清。
　　凌皓天接过信件，信中是一些奇怪的符号，原来，江湖中人书信联络为避免走漏风声，常用只有对方才看得懂的符号暗语，信是傅世鸣写的，他与各派弟子将在临安府外三十里如期出现，另外，他还告诉凌皓天，慧剑双侠和袁彰都在找他们，请他们路上留意，莫要错过了路线。
　　一切似乎都顺利地进行着，凌皓天回到桌旁，却见俞经云并未动筷，而是静静地伏在桌上出神。
　　“怎么了？”一边关切地询问，一边将筷子递到他手里。
　　“对了，我要和你大战三百回合！”俞经云一下子想起来，他和凌皓天还有一笔账要算，然而话一出口，他便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糊涂多么可笑，连他自己都承认明兮死了，还以什么为由去和凌皓天打架。
　　“我……得罪你了吗？”看着他的目光又黯淡下来且带着几分凄凉与自嘲，凌皓天有些不知所措。
　　俞经云冷冷地哼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出师无名。
　　凌皓天一笑，道：“好啊，很久没和你切磋了，等我们这次打败了林长霄他们，你我好好大战一场，我也好向你请教请教。”停了片刻他又加了一句，“不过，不许使暗器。”
　　俞经云也露出一丝笑意，知道他最怕自己的暗器。
　　一刹那，凌皓天从他的眼中，又看到了那久违了的，灵动慧黠的目光。
　　他们相约一战，而那一战，终是无期。
　　四人一行，虽然不是仍有小股伏兵前来拦路，但这对于他们来说已不在话下，闲暇时候，晴潇向俞经云请教华山绝学，俞经云也认真地指点她，一段日子下来，果然进境非浅。和众人在一起，俞经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然而他们还是能够从他的眼中看到无尽的哀伤。凌皓天陪着他一起说笑玩闹，可是却清楚地看到，对付天龙门和飞鹰，天狼，五蝠各派的伏兵时，他的目光越来越冷，出手也越来越狠。
　　这一日，将至余杭，忽然大道两旁的树梢之上似有人影凌空翻越而过，“上面有人！”凌皓天立即警觉。
　　“是袁彰。”俞经云看也不看便知道。
　　“真的吗？”晴潇一喜，高声叫道：“袁彰，还不出来相见？”忽然树叶一阵轻响，树上一人倒翻下来，正落在众人面前，笑嘻嘻地看着大家。
　　凌皓天大喜过望，一把拉住他，道：“袁彰，果然是你，干嘛藏头露尾的。”
　　袁彰嘿嘿一笑，道：“还不是想给大家一个惊喜嘛，你们大举进京共抗天龙门，怎能少了我呢！”忽然目光望向俞经云，道：“经云，你回来太好了，今后我们大家又可以一起联手了。”
　　俞经云一笑，没有说话，袁彰到来，他也很开心，这个性格和他最近，一样顽皮胡闹一样搞恶作剧的小子又可以陪他闹个天翻地覆了。
　　这日五人一路出了余杭，已至钱塘小镇，尚未进城门，便远远地城门前的大道上并肩站着两人，男子高大英伟，女子亭亭玉立，这二人一动不动，仿佛早就站在那里等着他们似的。
　　“慧剑双侠！”凌皓天第一个道。
　　果然正是薛向仁和苏清师兄妹，薛向仁负着双手，遥望众人，苏清的双手却平托着一件金光灿灿的东西，距离尚远，众人也看不清楚。
　　“薛大哥，苏姑娘。”快步走至近前，凌皓天向二人问候。
　　“各位好。”薛向仁向五人一一抱了个拳，却面有戚色。
　　众人相互问候，俞经云的双眼却一直盯着苏清手里的那件东西，那是一柄金光灿灿的宝剑，剑鞘剑柄通体金色，映着苏清水蓝色的衣袖，那份绚烂的光明仿佛点缀了整片天空。这是东方陌从不离身的兵器，却又为何会在苏清的手上？
　　看着俞经云抬头望着自己询问的目光，苏清欲言又止。
　　凌皓天已经开口，“这不是东方大哥的金剑吗？怎么会在二位手上？”
　　薛向仁叹了口气，双目之中尽是悲恸之色，道：“自从我们得知衡山郑天河叛变后，便迫不及待地寻找东方大哥，怎奈还是晚了一步，我们到时，衡山派已经内乱，掌门郑天河聚集了一干弟子正欲下山远征出关，带领金人攻打襄阳城，东方大哥带领少数弟子阻止不成，与他起了争执，动起手来，我们杀入衡山，郑天河已如嗜血的猛兽，全然不顾同门之情，将数十个不服从他的师兄弟斩杀于剑下，东方大哥怒极，与他交上了手，混战即生，郑天河毕竟身为掌门，手下弟子众多，我们及东方大哥所领之人很快便被围在当中，战斗惨烈异常，我师兄妹二人眼看着东方大哥身受几处剑伤，却既冲不过去，也援不上手，当我们终于脱出身来，郑天河已带领门人冲下衡山直奔襄阳方向而去了，剩下一地的死尸，血满山头，东方大哥亦倒在血泊之中，他只对我们说，凌云神侠和无影剑客心系天下，是他这一生中，最钦佩仰慕的两个人，他让我们将这金剑赠与二位，然后……便伤重而亡了。”薛向仁叙述经过，心头滴血，当日的悲愤惨烈犹在眼前。
　　颤抖着双手接过金剑，凌皓天目如喷火，凝立半晌，才一字字道：“东方大哥，你放心吧，我凌皓天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金剑的光芒总有一天会黯淡，可英雄的心，永不陨落。
　　两日之后，凌皓天等人便与雁荡部众以及傅世鸣率领的各派江湖人士在临安城外会合，这一干江湖人士无不仰慕无影剑客及凌云神侠的威名，因此甘愿听从二人调兵遣将。众人策划妥定，只待与天龙门一战。
　　临安城内外已危机四伏，尽管皇帝还在庄严辉煌的金銮宝殿上稳坐山河，南平王爷的军队却已在京城内外四面楚歌。没有人知道那些歌舞升平的盛世繁华之下，暗藏了多少险要杀机，也没有人知道那些庄严秀丽的深宫亭台之中，淡漠了多少往日赤诚。
　　这一日，天空愁云惨淡，即使是街上行走的路人，也带至几分凄凉萧索之意。
　　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