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无影》千小予

45、空余长恨叹英雄

　　万佩荃一身红袍，身跨高头大马，带着队伍一路前行，身后的红顶马车中，坐着新娘芷慧。这一日，行至兴元府境内，看看时辰已近晌午，万佩荃正要下令大家休息，突然前方一阵喊杀之声，打破了苍原古道的宁静，这一干送亲的队伍立时警觉，全神戒备。北面山谷上一群人马，直冲过来，到得近前众人才看清这是两路人马在打斗，一方人个个黑衣黑甲，黑巾覆面，占尽上风。而另一队却只有十几个人，已被杀得人仰马翻。黑衣队伍杀得性起，直向万佩荃的车队冲来。
　　“大家小心！”万佩荃长剑出鞘，凌皓天，俞经云二人双双护住大车。
　　“出了什么事？”车中芷慧探出身来。
　　“娘子，别担心，一些马贼，我和凌师兄，俞少侠便料理了。”虽然情势危急，万佩荃依然语出温柔。
　　黑衣人马冲进车队，万佩荃率领金盛堂弟子全力阻截，敌方人多，情势危急，凌皓天道：“万公子，请你先率车队离开，我和经云抵挡一阵。”
　　“可是……”万佩荃亦不是临阵退缩之人。
　　“保护师妹。”凌皓天深刻地望了他一眼。
　　万佩荃用力点了一下头，率领车队夺路而走。凌皓天，俞经云二人与敌交战，但觉敌人武艺甚强，招招制人要害，出手和狠毒至极。几番拼杀，黑衣众人退下阵去，打马而走，可先前被他们攻击的人马却也个个倒地，受伤非浅。
　　凌皓天此事才抽出身来看这一队人，却大吃一惊：“宋镖师，马镖师，怎么是你们？”原来，被围攻的竟是天翼镖局。忽总镖头江昱躺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江总镖头！”凌皓天疾步奔去，一股真气打入他体内。
　　“凌少侠，原来是你，多谢你们又救了我天翼镖局……”江昱声音微弱。
　　“江总镖头，他们究竟是谁？为什么要伤害你们？”凌皓天因愤怒而激动不已。
　　“我们知道了他们的秘密，南平王爷派人来杀我们灭口，衡山……衡山掌门郑天河叛变……两个月后，会与天龙门在襄阳城引金兵入关，攻我大宋。” 江昱每说一句话都很吃力。
　　“郑天河叛变了？”凌皓天一惊非同小可。
　　江昱喘息着道：“凌少侠，你听着，我天翼镖局蒙你大恩，我今日便将这总镖头之位传与你，请你一定要……”
　　“不不不，江总镖头，这怎么行？你一定要撑下去啊！”凌皓天急得语无伦次。
　　江昱缓缓摇头，仰望苍穹，喃喃道：“他们杀得了我江昱，灭不了天翼镖局。”
　　“江总镖头……”凌皓天封住他几处要穴止血。
　　江昱缓了口气，道：“我天翼镖局本是江南一个小镖局，兄弟们刀尖上过日子，挣口饭吃不容易，还望凌少侠能将它发扬光大，祖宗的百年基业交到凌少侠手上，我放心。众位兄弟，你们一定要听从凌少侠……”
　　众人潸然泪下，江昱最后望了一眼凌皓天和他的兄弟们，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道：“凌少侠，我把兄弟们交给你了……”言罢，溘然长逝。
　　众镖师伏地痛哭不止。良久，凌皓天握住江昱的手，轻轻地道：“你放心吧。”那一刻的满腔悲愤之情恨不得化作惊雷，将这山谷震裂。
　　“凌总镖头。”众镖师纷纷下拜。
　　“众位快快请起。”凌皓天还没有做总镖头的心理准备。
　　马天勇道：“凌总镖头，我们都知道你是大仁大义的好汉，江总镖头将镖局托付给你，今后我们便唯凌总镖头之命是从。”
　　一呼百应，凌皓天只好道：“我们先葬了江总镖头，再作打算。”
　　空山寂寥，为什么英雄的归宿总是黄昏之下的青冢？
　　千百个秋冬之后，又有谁会记得那些被青山掩埋的忠骨？
　　江昱坟前，众人一阵难过，凌皓天道：“江总镖头拼死探得情报，我决不能袖手旁观。”
　　马天勇心中豪情顿生，道：“我们这便赶到襄阳城去，阻截金兵，为江总镖头报仇！”
　　“不，这件事情不需要大家冒险。”凌皓天道。江昱将镖局这一干兄弟托付给他，他决不能让他们再有折损。
　　“我们不怕。”众人高声道。
　　凌皓天道：“诸位且听我一言，这件事交给我解决，请大家先回镖局打理一切事物。江总镖头过世，天翼镖局绝不能倒台，要重新振作起来。等我事成之后，便去与大家会合。”
　　众人听了觉得有理，于是纷纷告辞，扛起大旗，大步远去，趟子手唐路远一声“天翼扬威”的号角依旧嘹亮悠远。
　　凌皓天叹了口气，无奈地望了望俞经云，道：“没想到郑天河竟会叛变。”
　　俞经云忽然想起一事，道：“在千湖塔上，我听郑天河说林长霄经常把他带到六层的密室里严刑拷打，现在想来，大概那是为了掩人耳目，林长霄真正的目的是要劝降。”
　　凌皓天心头一凛，道：“不错，想必郑天河就是在那时投靠了天龙门，所谓的严刑拷打只是他和林长霄演的苦肉计。”
　　俞经云道：“那师兄会不会有危险？”
　　凌皓天安慰道：“别担心，傅师兄虽然和郑天河是交往颇深的好友，但以傅师兄的江湖经验和足智多谋，郑天河叛变，他不会不察。”
　　俞经云点了点头，略略放心，凌皓天道：“我们是否该立即赶往襄阳城，揭发南平的阴谋，阻止天龙门呢？”
　　俞经云想了想，道：“两个月后时间还来得及，我们还是应该先赶上万公子，将芷慧送到金盛堂。否则只怕你这一辈子都会不安。”
　　凌皓天心中暖意油然而生，暗道：知我者惟有经云。
　　半个月后，凌皓天和俞经云从金盛堂出来赶往襄阳城。想到与芷慧分别，凌皓天心中闷闷不乐，好在有俞经云这个精灵古怪的小子一路说笑逗他开心。这一日，刚刚出了一座小镇，忽然前方一骑快马疾驰而来，马上一人布袍方巾，风尘仆仆，驰得近前，忽然勒马站定，乘客下马，向着二人一抱拳，道：“请问二位可是‘凌云神侠’和‘无影剑客’两位少侠？”
　　凌皓天一愣，：“阁下怎认得我二人？可是专程而来？”
　　那乘客道：“在下一路打听，总算遇到了二位。掌门人有书信让我转交二位。”说着从怀中取出书信。
　　凌皓天展信一看，大喜过望：“原来，羽裳已得知消息，正率雁荡部众赶往襄阳城。”
　　“我们立刻去帮她。”俞经云一听也来了兴致。
　　凌皓天向那送信人道：“请转告穆掌门，我二人这便前去相助。”
　　与信使告别后，二人加快行程，来到距襄阳城不远的宜城境内，二人心中担忧，不知穆羽裳是否到了襄阳城，也不知天龙门与郑天河是否已开关出兵。此时，他们正站在一条四通八达的路口，“我们从西边而来，北路通往襄阳城，不知战况如何；东面是天龙门此行的必经之路，而南边……”凌皓天正在盘算着地形，忽然东方薄雾缥缈，几个人影若隐若现，不多时，来者行至近前，却是三五个白衣姑娘，如出水芙蓉，似瑶池水仙。
　　“诗韵姑娘！梦漪姑娘！”俞经云竟然认识其中的两人。
　　“是俞少侠！”那名叫梦漪的女孩子惊喜万分，原来他们正是跟随岳明兮住在云梦泽的姑娘们。
　　“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俞经云迫不及待地问。
　　“不只我们来了，我家姑娘也来了。”梦漪微微一笑。
　　“明兮？她在哪？”俞经云急问。
　　梦漪道：“我们几个先来探路，姑娘和其他姐妹们在后面不远处呢，二位请跟我来。”说着头前带路，向东而行，不多时便望见古道之旁一座清幽雅致的长亭，亭中七八个白衣姑娘或坐或立，其中正有岳明兮。
　　“明兮！”俞经云几步上前，眼中尽是惊喜。
　　“经云，皓天！”岳明兮一喜起身，没有想到会在此遇到他们。
　　“明兮，你怎么会在这里？”凌皓天也十分诧异。
　　岳明兮道：“我在山上一月有余，后来闻得襄阳城有奸人混入，金人大举压境。言老前辈便让我下山去寻你们，我顺便召集了云梦泽的几位姐妹同来相助。”
　　“天龙门在哪里？”俞经云问。
　　“据说林长霄率人已行至宜城附近，但我来的时候，并没有遇见他们。”
　　凌皓天一听，急道：“糟了，宜城附近是荆门派和石梁派之地，这两个门派是此去通往襄阳的最后关口，不晓得天玄道长和丘实掌门能否抵挡得住天龙门？”
　　俞经云道：“天龙门未到，说明襄阳城尚未开战，我们是否应该去帮一下两位掌门？”
　　未等凌皓天和岳明兮回答，突然一阵怪啸之声穿过长空，紧接着，南路一个人影闪电般及掠过来，眨眼间，已在众人面前站定，只见这人袍袖划了两道口子，满身尘土，头上帽子歪向后面，正是千里神隼莫千遥。
　　“莫前辈，你怎么在这？”俞经云忙问。
　　“魔教的女子，当真厉害，气死我也！”莫千遥尖声怪叫。
　　话音刚落，又是一个身影飞奔而来，落地之时，脚步踉跄了一下，正是笑面关公钟天雄。
　　“钟前辈，莫前辈，你们怎么着了魔教的道？”凌皓天问道。
　　钟天雄大手一挥，道：“那些丫头的功夫到不打紧，只是那些毒烟……”说着便咳嗽起来。
　　“两位前辈想必是中了曼珠教的江南瘴毒，快将这两颗药丸服下。”岳明兮说着取出两粒丹药。
　　二人刚刚服下，便见南路一片紫云越来越近，莫千遥叫道：“哎呀，魔教追来了！”
　　俞经云道：“两位前辈，我们一起对付她们。”
　　岳明兮却道：“曼珠教的瘴毒只有我能化解，我留下来协助二位前辈就够了，经云，皓天，你们还是赶往石梁山下，我想天龙门已经到那里了，天玄道长和丘实掌门未必抵挡得住。”
　　“可是……”刚刚见了岳明兮片刻，俞经云不愿再和她分开。
　　岳明兮明白他心中所想，轻轻道：“有这众多姐妹相助，我一定很快把事情料理完毕，便去与你们会和。”
　　无奈之下，凌皓天只好拉了俞经云离去，他们知道，此时石梁派和荆门派更加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