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无影》千小予

32、天翼扬威江湖行

　　荒郊野外，四人就这么默默前行，似乎谁也不想多说一句话，阵阵清风掠过，仿佛也不能挥走那一丝忧闷无奈之意。忽然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那马迅捷异常，刚刚听到蹄声由远传来，转瞬间骏马已从身边擦过，马上乘客是一位身穿黄色衣裙的少女，翠绿色的发带在风中飘起，很是好看。俞经云心中一喜，以为是素心，刚要叫出声来，却发现不是，因为那少女经过他们身边时恰好回过头来。少女容颜清丽可人，很有几分出尘的气质，虽然一路风尘仆仆，那一回首却仍是让众人眼前一亮。
　　只是那一错肩，少女便转回头去，乘着骏马绝尘而去。凌皓天心中纳闷，这姑娘是为了什么这般狂奔赶路呢？
　　当晚，四人便在荒野的山岗处露营，燃起火堆，穆羽裳道：“明兮姐姐，让你这般不染凡尘的人住在这种地方，真是委屈你了。”
　　岳明兮倒不介意，微微一笑，道：“哪有？在我看来，你们才个个都是天地间的精灵，绝非凡夫俗子可比。”
　　几人吃了些东西，岳明兮便退到一旁，靠着一棵树干睡下，俞经云独自把玩着手里的匕首，凌皓天想着芷蕙，心中一阵伤痛，仰头灌下一大口酒，穆羽裳则若有所思地拨弄着火堆，不时抬头望一眼凌皓天。
　　过了一回，俞经云也困倦了，倚着一块大石，刚刚合眼，却听到穆羽裳的说话声音传来，似乎是对着凌皓天而说，声音不大，可他还是一下子便听到了。
　　“除了喝酒，你还会什么？你们男人，都这般没气概么！”穆羽裳气愤地扔下烧火的木棍，走到远处的一棵树前坐下，不再看凌皓天一眼。
　　“羽裳，你怎么了？”凌皓天一脸错愕，来到她身边关切地询问。认识她这么久，她还是头一次对自己发火。
　　不止凌皓天奇怪，俞经云也感到吃惊，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惹她生气的缘由，正思索见，听得穆羽裳冷冷地道：“小女子不配指责凌少侠。”明明是冷漠如霜的语气中，却分明带着几许凄凉伤心之意，然后便转过头去，不再理他。凌皓天只好讪讪地回来，望着火堆，呆呆地出神。俞经云转回头来，正望见了岳明兮也睁大了双眼，微微吃惊。
　　次日一早，四人起身，穆羽裳和往常一眼微笑着询问俞经云和岳明兮睡得可好，却不大理凌皓天，凌皓天只好闷闷地站在一边。
　　一路前行，这一带城镇很少，大多荒无人烟，走了一阵，忽然听见一阵镖局趟子手的号角声远远传来，喊的是“天翼扬威”，声音嘹亮悠远，响遏行云，从前方远远传来。众人知道，这是福建一带的天翼镖局。虽然不如北方的大户镖局极富盛名，但在江南一带也颇有威名，行走江湖的人听了“天翼扬威”的号角，或者看到了那面绣着一只飞翔的大鹏鸟的镖旗，无论□□白道，都会给上几分薄面。
　　果然，又行走不久便追上了前面的车队，这一对人马浩浩荡荡，套了十几辆大车。每辆车旁都有几名镖师众星拱月般守护着。车队的前方，迎风飘扬的大旗下，七八名镖师昂首前行，为首的一名骑一匹枣红马，三十几岁年纪，相貌英伟，带着几分江南富家子弟的高雅气质，腰间悬着一柄长刀。岳明兮轻轻道：“这天翼镖局的总镖头江昱是个极厉害的人物，二十岁接任镖局，十余年来从未出过差错，凭一套家传的五行刀法，在江南罕见敌手。”她虽然久居世外桃源般的云梦泽，对江湖的事知道的却一点也不比别人少，而且似乎更为见多识广。有了不错的印象，几人赶过镖局的车队时，不由自主地向那边望了一眼，总镖头江昱此时也正望向他们，含笑点了一下头。
　　车队毕竟行走缓慢，凌皓天等人很快便将他们甩在了后面。傍晚之时，找到了一家小客栈。几天废寝忘食的赶路，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其实最让凌皓天高兴的是，经过一天，穆羽裳又开始理他了。刚刚用过晚饭，便听得楼下吵吵嚷嚷，隔窗一望，原来天翼镖局的人也赶来挤满了这家小客栈，不过很快便安静下来，那一干镖客似乎都争分夺秒休息似的，有房间的进入房间，无房间的便干脆在大厅的地板上睡下，有镖师轮流站岗守夜。
　　凌皓天等人不再理会，自去休息。第二天一早醒来时，却发现那一干镖师早就走得干干净净。几人结了帐，原本以为未必赶得上那些镖车了，不料走了半日，忽见路旁荒野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天翼镖局的大旗斜倚在树干上，车马却已不见去向。凌皓天大吃一惊，连忙赶上前去。只见这二三十名镖师倒在地上，纷纷咒骂，却动弹不得，显然是给人制了穴道。四人将他们的穴道一一解开，凌皓天迫不及待地问：“在下绵山凌皓天，敢问各位是中了谁的暗算？”他不说“着了谁得道”，而说“中了谁的暗算”，为的是给天翼镖局留个面子。要知江湖之中学艺不精之人才容易着了别人的道，而暗算则是小人所谓，在神通广大的英雄也难免会遭小人暗算。一名尖嘴猴腮的镖师抢先道：“那两个人武艺高明无比，却硬说我们保的镖不干净，我们据理力争，动起手来，不想他们出手如此狠毒，把我们的车赶得一辆不剩！”这时那总镖头江昱道：“宋镖头，我们栽了就是栽了，不必多找借口。”凌皓天沉思，只两个人，就将这几十名镖师制住，看来的确不简单，然而说他们出手狠毒，却除了抢走镖银外，这些镖师一个也没伤，于是向总镖头江昱一抱拳，道：“久闻江总镖头大名，不知在下能否帮得上忙？”
　　江昱也抱拳还礼，叹了口气道：“四位大侠急公好义，在下感激不尽。这趟镖是来自京城的一位姓黄的客人特地到福建去托的，打算运到边关交给他的亲戚，我们到京城领了东西，便马不停蹄地赶路，不料却在这栽了跟头。” 江昱言罢又向四人引见了马天勇，唐路远，宋笑千等几名镖师，马天勇是一个豪迈勇武的中年汉子，手持一柄五虎大刀，唐路远身材高瘦，脸上总挂着温和的笑容，宋笑千则是刚才抢着说话的那名镖师。
　　凌皓天问：“劫走镖车之人江总镖头可认得？”
　　江昱点了点头，道：“慧剑双侠。”
　　四人闻言惊异，慧剑双侠薛向仁和苏清是他们的好朋友，怎会做此不义之事呢？
　　凌皓天强压震惊之色，道：“江总镖头有何打算？”
　　江昱懊恼地道：“还能有什么打算，眼下我等只能去找那慧剑双侠，讨回镖银，否则……那几十万两黄金可不是我一个小小镖局赔偿得起的。”
　　送走了天翼镖局众人，俞经云急道：“薛大哥和苏姑娘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凌皓天道：“不错，慧剑双侠的为人咱们信得过，可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岳明兮摇了摇头，也不解其因，道：“和你初识之时，我曾见过慧剑双侠一面，只是无缘结交，他们又是怎样的人？”
　　未等凌皓天回答，俞经云已来了兴致，道：“他们是嵩山弟子，都是行仁义之事的侠客。薛向仁大哥热情豪爽，和谁都很谈得来，他的师妹苏清真诚善良，为人又洒脱，和别的女孩子很不一样。”
　　他说得兴致勃勃，岳明兮却不似那般兴高采烈，目光中反而带着几分惆怅，半晌才轻轻地道：“她一定是个很美的姑娘吧？”
　　俞经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凭心而论，他承认苏清很美，可是又不知为何不愿在岳明兮面前说出。
　　看到气氛有些尴尬，穆羽裳只好过来打圆场，笑道：“明兮姐姐，我们无影剑客是想说，苏姑娘再美，也没有明兮姑娘美。”
　　“就是就是。”凌皓天笑着，别有深意地搂了一下俞经云肩膀。
　　待得穆羽裳，岳明兮二人向前面走去，凌皓天笑道：“你那句‘和别的女孩子很不一样’是什么意思？”
　　“什么？我……”俞经云没想到自己一句无心之言竟会莫名其妙惹出麻烦，见凌皓天也大步走向前方，不及细想，只好快步跟上。
　　两日之后，四人来到建康府内，建康府是扬州附近的一个大城镇，凌皓天道：“按照江总镖头所指的方向，慧剑双侠应该会到这一带来，只是他们劫了镖银，未必会到这样的大城镇来。”
　　穆羽裳道：“不过，以暗器著称于武林的七星门就在这城内，我们倒可以去见识一下。”
　　建康府内熙熙攘攘，一路沿着长江走来，惟有此处，最富江南气息，处处玲珑剔透，弥漫着水乡之气。凌皓天赞道：“‘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看来古人言之有理啊。”
　　“你只管在这里终老一辈子吧。”穆羽裳冷冷的哼了一声，径自向前走去。
　　俞经云悄悄向岳明兮解释道：“虽然雁荡山地处江南，但穆老英雄原是北方边关的守将，后来举家南迁，才到了江南一带，因此羽裳其实是北方女子。”
　　岳明兮微微一笑，心道：怪不得她不喜凌皓天称赞江南呢。
　　途听三三两两的百姓道：“今日是七星门弟子比武的日子，有热闹瞧啊！”
　　四人正觉得新奇，立刻又有百姓解释道：“四位一看就是外地人，七星门立足建康府多年，每月都会在城内大摆擂台比武，以考察弟子们技艺的进境。，这可是比庙会还好看的胜景啊！”
　　俞经云一听有了兴致，拉了拉凌皓天道：“我们也去看一看。”
　　凌皓天也大感兴趣，上前追上了穆羽裳。
　　建康府城南，一扇宽大的红漆大门，上方匾额“七星门”三个大字耀耀生辉。不多时，大门敞开，门外的空地上架起了擂台，围观的百姓人山人海。七星门掌门任和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汉子，自师傅田旭被天龙门杀害后便接任掌门。此时他站在擂台之后，身边十余名弟子分立两侧，跃跃欲试。
　　很快场上拳风腿影，刀剑相映，台下百姓阵阵喝彩。凌皓天等人也看得不亦乐乎。其实七星门的武功虽高，但在“凌云神侠”，“无影剑客”眼中也不稀奇，他们的目的本不在于看武功，而是纯粹为了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