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东湖一草

46、第 44 章

　　罗明海气冲冲地板着脸一路急行冲到紫川宁所在副厅门口，正要举手拍门，像记起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深吐了一口浊气，才把扣门的力度恢复到正常水平。
　　等了片刻没人应门，他忍不住又敲了几下，提高音量说，“下官罗明海有要事求见殿下！”
　　又过了一会儿，才终于有人走过来把门拉开，罗明海一眼看见站在门后的紫川秀，不禁楞了一下，下意识就扭头朝房间里望去，紫川宁正背对着他，只能看到她乌黑柔软的头发整整齐齐地梳成一束，她的脸面向窗口，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
　　罗明海张了张嘴，突然有点语塞，莫名其妙地在这种讲不清楚的氛围中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比较合适。
　　大约过了几秒，紫川宁终于回过头，端美的脸蛋上神色如常，除非凑近了细看才能发现她的底部眼眶微微有些发红。
　　“就这样吧……”
　　她淡淡不晓得是对谁说了句，然后把眼睛转向杵在门口的罗明海，“进来吧。”
　　罗明海跨入房内，冷冷地看着紫川秀，后者若无所觉，甚至很自然地略微朝他点了点头，算打过友善的招呼，径直擦过他的肩膀走了出去，还没忘记带上门。
　　“殿下……”
　　罗明海呆了一会儿功夫，走上前，“紫川秀他……”
　　紫川宁笑了笑地绕过桌子，“不是你想象得那样，罗叔叔，我还有正事要和你商量，统领处现在怎么样？不会因为出了这样的事而运作失控吧？”
　　“请殿下放心！下官已经安排好所有的稳定工作，绝对不会让事态恶化到统领处工作全盘混乱……不过刚才……”
　　“罗叔叔，那你看蓝辛统领的后事要如何处理才妥当呢？”
　　罗明海看着紫川宁那仿佛很认真在垂询的表情，顿时醒悟过来她是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了，只得无奈而有几分不甘心地换了另一个主张，“蓝辛尸骨未寒，目前最重要的应该是找出凶手和幕后主使，也好使他得以瞑目。”
　　紫川宁点头，“我已经让帝林去追捕刺客了。”
　　罗明海脸部肌肉又十分明显地抽了抽，“殿下，帝林此人一向挟权自重，将权利下放给他而不进行监督控制，只怕他会假公济私，任意妄为，弄不好又要大开杀戒弄得人心惶惶，下官认为，让他去追查，那本来就是监察厅的职责也没什么，但关键是一定要找个人随时监督他，以免某人以此为借口诛杀异己，成为家族之大害啊！”
　　“恩，有道理！”紫川宁很是赞同地连连点头。
　　罗明海见状起劲地继续往下说，“所以必须找个职位军衔不在他之下的，至少也不受他威胁的人来做这个工作，殿下您看……”
　　职位在总监察长之上的除了总长只有总统领。紫川宁继续点头，“罗叔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罗明海闻言心下宽慰，正准备说一番下官必定不计私人恩怨，公正谨慎完成使命不负殿下所托，不料紫川宁跟着来了句——
　　“我刚才已经把这个任务交给远东统领去完成了。”
　　罗明海一个踉跄差点没一交摔下去，他气急败坏，“殿下！怎么能把这样重要的事交给紫川秀？！”
　　“你刚才不是说了么，要找一个在职位军衔上不受监察长威胁的官员，远东统领手握一疆兵马，自然不受帝林所胁，况且斯特林要控制帝都的安全，罗叔叔你又要一力为家族善后，只有……他闲着没事，顺便监督一下帝林是没什么问题的。”
　　没什么问题？！问题大了！
　　罗明海连忙急吼吼道，“殿下！恕下官直言，这两个人只怕是一丘之貉！他们一个掌握全国的监察和军法机构，一个坐拥整个远东的军力，要是私下里互相结成党羽那还了得？！殿下不能不防啊！”
　　紫川宁闻言划过一丝苦笑，轻轻叹了口气，“……要结党还会等到现在让人防么？”
　　罗明海为之语塞。停了一下，他犹不甘心地打算继续劝说，紫川宁再次打断了他，“罗叔叔，我主意已定，现在你还是说说怎么和流风那帮人干涉的事吧。”
　　紫川家家谱上的规矩向来是，在总长没有发表意见之前，所有的人都可以畅言争辩，但一旦总长已经下了决定，便是任何人都不容异议了。
　　罗明海一阵憋闷，年轻的家族领袖在面前楚楚而立，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不容辩驳，他也分不清内心中是深深失望还是别的什么情绪，明明自己是在为这个两百年来风雨不歇的国度竭尽余力，可为什么结果却找不到施力的感觉呢？

　　闪烁的星芒在黑幕中一串串镶嵌起来，爽朗的晴天，即使是夜晚也一样带起清宁的微光与和风。但对于帝都城东区的某一块占地不广的土地上，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得起心思抬头看一眼这令人神怡的夜空。
　　黄昏时，家族外交部与流风家被困人员进行了交涉，未果。一方坚持清白，一方坚持有待查证，唯一共同的是双方都没有证据论证自己的观点，而至今紫川宁没有下令发兵冲进使馆搜查，是因为顾忌这会成为两家外交全面破裂，甚至再次开战的导火线。
　　罗明海带人与流风家使团带头的弗朗等人上演隔栅栏谈判时，负责追查此案的帝林没有在场，反而找行刺现场目击者对口供去了，于是乎，双方交涉人员在这个时候非常滑稽而不适宜地发挥了作为外交家唇枪舌剑的功力，随后纷纷立刻意识到站在外面说话和舒舒服服坐在谈判椅上之间的巨大差别，均感这么站着争执大为吃力，大伤元气。
　　最后这场争辩也没能搞出什么结果来，到现在监察厅的人还将使节团成员暂住的小馆给围得水泄不通。
　　完成换班交接后，第二队宪兵队的队长照常规绕着看守的地点开始巡视，他刚转到使馆北面的街道上，猛然听到刚才走过的地方传来激烈的犬吠声。
　　“什么人？！”站在狼犬附近的宪兵立刻朝四周呵斥，这种特种的狼犬是监察厅为了追踪看守而花了不少成本用特殊的方法训练培养出来巨犬，相比普通的狗，已经有了狼的凶狠特征，拥有极强的杀伤力，嗅觉更是灵敏。这次的看守事关重大，虽然太难看，监察厅仍是牵出了好几只分散在外包围圈，以防万一。
　　久经训练的狼犬是不会无缘无故乱吠的，宪兵们立刻警觉起来，可他们当四下扫视时，却没能发现一丝异状。
　　“怎么回事？”这一队的队长疾步走了过来，脸色不怎么好看，他不能想象如果在自己手上出了事会有什么下场，所以任何异常情况都不能轻忽。
　　“禀告大人，暂时还没有发现！”
　　话音尚未尽，先前吠个没停的狼犬突然发疯一样更加响亮地嚎叫了起来，用力挣开脖子上束缚的绳子的另一端，朝着街口便奔了过去。
　　“不要乱！第二组分散线队形留守，一组跟我上！”那个队长一面跟着狼犬追了过去一面扯起嗓子理智地下令。
　　当被外围的喧哗惊动，馆内的使节团被扣留的人们也跟着骚动起来，于是原本就睡不着的人更加忐忑不安了。
　　“辛亚，怎么回事？”
　　高个子的军人走回房间，压低声音回答，“殿下，似乎是外面的那些紫川家的宪兵发现了什么可疑人的行踪，但具体情况属下不能确定。”
　　费加在窗口旁边张望了半天，也只能看见人影憧憧，和依稀的人声犬吠，无法判断外面的人是打算做些什么。他转过身走到流风霜身边，建议说：“不如我们派个人出去探探虚实，如果紫川家有什么异动，殿下也好早做准备！”
　　流风霜拧着眉，正待说些什么，原本站在她身后的辛亚突然抢先一步窜到她身前，向窗口外低喝，“谁？！”
　　费加大吃一惊，往前一扑而后豁然转头，木制的古朴窗框咯吱响了一声，听得房间里的三个人头皮发麻，费加噌地拔出了腰上的宽剑，目光炯炯地注视着窗口。
　　辛亚默不作声地将流风霜整个人掩到身后，伸手摸着刀柄，却没有拔出来，一瞬不瞬地留意着四周的声响。
　　就在他们瞩目之下，一个黑影堂而皇之地落在窗沿上，一点声息也没有发出来，活像个凭空落下的幽灵，顿时让房间里充斥着诡秘的令人发寒气氛。
　　费加陡然之间目光变得锋亮如刃，略一矮身便向前急射出去，剑刃朝目标毫不迟疑地削下，动作干净而没有丝毫累赘，可眼看他就要得手，突然觉得眼前花了一下，视野前顿时一个人也没有了，目光所及可以直接望见窗外的其他建筑的屋顶。
　　费加大骇，刹住势头立即转回来，果然房间中央突兀而奇诡地多出一个黑衣人。
　　辛亚突地低吼了一声，正要拔刀，他的手臂却被人从后按住了。流风霜试图推开他护住自己的手，但并没有成功，辛亚死死地将她罩在身后，仿佛全然忘记了要听从她的命令，流风霜无奈，径自绕开他，坚持站到了前面。
　　“贵客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见教？”
　　此时她仍作普通军官打扮，易容装束未退，嗓音也依旧保持刻意压低沙哑的状态。
　　那黑衣人仅仅站在原地，并没有进一步做出任何攻击行为，反而突然从面纱后面暴出一句谁也没想到的话——
　　“请教你什么时候开溜？小姐！”
　　流风霜闻声仪态立失，惊呼了半声，却是充满了喜悦，“阿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