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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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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妈的这算是什么意思!”
冷冽的剑刃嵌入皮肤后没有移开,帝林正在凝结冰渣的眼神却比他手上的兵刃更加寒气逼人。
“不好意思,你不拿开一点我没办法说话……”紫川秀紧贴着墙壁发出微弱的声音,以避免咽喉部位的活动让伤口扩大。
长剑的主人用一种难以形容的严酷目光望了他良久,直到紫川秀感到身后的墙面也开始冻结的时候才略略放松剑锋的钳制。
“干吗那么紧张,真要和你动手还用等到现在?”轻吐一口气,依旧被剑指着的某人立刻就没有紧张感了,“我只是做个范例给你看而已。”
“……说人话!”没听懂的帝林脸色愈加阴沉。
“这说起来有点远,你知道,魔族和人类之间的争斗由来以久,数千年的征战和械斗下来,不仅是双方在战术兵器方面想方设法互相克制,同时为了对付对方势力的高手,无论魔族还是人类都在研习能压制对方单人作战能力的武学,打个比方,魔皇族有一套暗黑掌力,可以透过盔甲直接靠真气破坏人的内脏,就是专门为了克制人类的铁甲重骑而产生的。
魔族的皇族天生拥有远强过人类的力量,所以同样的,几千年来,为了克制他们人类也曾经创造出可以克制暗黑掌的武学,它的名字叫作……光明波纹。”
当紫川秀提到武学的时候帝林暗沉的神色稍许缓和了一些,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挑起了纤细的眉梢,动容道,“波纹功?”
“不错,波纹功……”紫川秀有些出神,停了一会儿才接着往下说,“不过并不是我们现在所知道的家族上层流传的号称波纹气功的皮毛,而是三百年光明皇朝的镇国武功,原名叫做光明波纹。”
“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波纹功之所以成为光明皇朝的镇国之宝,就是因为这种内功可以压制魔族的武功,林氏一族正是靠它屡屡挫败魔族高手之后才发的家,甚至最后建立了光明帝国,可是三百年前,最后一任光明皇帝林坚毅战死于蓝河之後,这套武功就失传了,现在家族保存的那些只能算捡了点皮毛,然后自己弄出个体系,实质上已经相差很远了。”
帝林沉默了片刻,目光一闪,“莫非你想告诉我,那帮刺客使用的是真正的光明波纹么?就算如此,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我凭什么相信你?”
剑下那人忽然颤了下,锋利的刃身在他完好的肌肤上滑过,险些又划出一道痕迹,帝林皱眉,发现自己下意识地又把剑搁远了一点。
紫川秀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神情,微笑了起来,只是目光幽远,不知道聚焦在哪里,“河丘林家传承到今天,却再也没人能用得出波纹功,你知道这种武功为什么会失传?”
“…………”
他也不等帝林接话自顾自地继续往下:“光明波纹在真气的运作线路上和普通的内功有很大差别,在突破真气封锁和反入侵方面有独到之处,但是要修炼它必须具备两个缺一不可的条件,其一,波纹功的心法只能通过口头传授,其二,修习者……必须具备林氏的直系血统。”
帝林蓦地心中一动,觉察出某种说不出的异样,他模糊地思寻,紫川秀为什么要提这些类似前朝秘辛的东西,这不该是人人都能知道的吧?还有,那个波纹功的特性,他怎么听着那么熟悉……
手臂血管里那种似有蚂蚁爬过的麻痒感依稀还很清晰,帝林猛然缩起眼眸,“你的内功……”
紫川秀抬眸望向他,目光镇静,“我可以证明,刺杀你的人,的确是林家余嗣,现在,你还愿意放人吗?”
这是他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帝林声带震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脑海中杂七杂八的思绪纷乱如潮。
但是有一点光亮始终明晰地停留在最中间,他知道,紫川秀还有一个名字,叫林河。
一个林家余嗣的疑似刺客同党,怎么可能抵得上一个疑似林家余嗣的紫川统领?
为什么……
引火烧身,也不是这样引的吧?
“……有什么理由值得你这样说?”帝林神情变得复杂难明,“你知道这话宣扬出去是什么后果?一个随时可以用任何方法让他永远闭嘴的囚犯……值得你用自己的身家性命来担待?”
“有些事年代久远,难以考证,但是监察厅从紫川开国设立至今,应该保存着一些文献,如果你要去翻查就请尽快,我就在这里等你,怎么样?”
“可你没必要……”
“顺便你还可以连我的身世档案一起翻出来,不过我猜上面肯定没什么内容就对了。”
“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你也不能保证我不是在瞎掰?”
“你他妈闭嘴!让我说完!”忍无可忍的一向以优雅仪态著称的监察长暴出今天的第二句粗口,不料紫川秀陡然像被踩到的野兽一样比他骂得还大声——
“你才他妈给我闭嘴!”
这一声喊出来他竟仿佛岔了气一般全身颤抖起来,帝林吃了一惊,好险在割伤他之前把剑抽了回来。
“你发什么疯……”剩下的话在对上那双抬起的眼眸时嘎然而止。
他所见到的紫川秀总是都保持在一种微妙的状态,即便他没有在笑,眸子里始终也带着似笑非笑的狡黠,像是一层涂着欺诈色彩的网错开了所有人注意,并引导他们转向他所安排妥当的方向。帝林不否认,从清醒的第一天起,他就埋下了伸手撕开这层网看看在那之后有些什么的欲望。
他现在终于目睹这一层障碍破裂的情景,却宁可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这样想过。
那种奇异的麻木又回到了他的身体中,这回抽动的神经不止一根。
空白的髓海深处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念咒一样地回荡,使足劲想仔细听又怎么也分辨不清,一阵茫然过后,帝林突然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居然诡异地和那个仿佛还在打冷颤的人贴近得几乎不留空隙,他的双手固定在紫川秀的手腕上,招来对方携带着还没来得及收拾完先前忽然外泻的汹涌情绪的奇怪瞪视,而他原本握在手中的长剑则仿佛很凄凉地掉在地上。
都有些发懵的两人相视无语片刻,帝林不知怎么想到了刚才还没有说完的话,于是剩下的那半截自动修改以后愤怒地在脑子里盘旋不去——
妈的!害得老子跟着一起发疯……
靠得太近,即使光线不怎么好,帝林也可以轻易看清紫川秀当机得比较彻底的模样,略有些紧绷的清秀眉目,英挺的鼻梁和线条坚毅的下颔,似乎都比之前所见过的要清晰得多,曾经让他感到捉摸难定的澄澈眼睛无意识地看着自己,流窜着激烈而复杂的狂躁和痛楚,这一刻,没有调笑,没有掩饰,甚至……没有防备。
帝林心弦一动,蓦地明白过来他缘何会如此震动于紫川秀诉说的内容,不是因为这个讯息的骇人听闻,而是如此一来,这个人等于亲手把自己的软肋送到他的手上……
即便这全是胡乱编造的谎言,对他这个总监察长说这些,也无疑是疯狂地主动招惹是非的行为,以眼前这人的精明,难道找不出别的方式来处理问题,非要这样铤而走险不成?
紫川秀回过神似地挣了挣,帝林留意到他已经停止突如其来的颤抖,却没有松开手。
“干吗?说了不会再砍你了!”
“……刚才怎么回事?”
“喊太大声,真气岔了。”紫川秀语气虽仍然不稳,却很平淡,他仿佛正在很使劲地恢复原态,所有的情绪如潮水般退去。
帝林不甚满意地收紧了手,“我不希望你看见这副样子。”
“得了,现在只要是我,随便哪个样子都你不希望看见。”
依稀还是熟悉的气息在面前萦绕,过于接近使得他可以感觉到帝林的呼吸带动的气流拂过前额刘海的发稍,紫川秀无端地发觉很难在这种情况下平稳地冷静下来,反而生出微些不同的躁动和晕眩。
自嘲地笑了笑,尽力做完一件事之后的疲惫像昭示某种痕迹一样固执地留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可以开始等待结果了。
“我只要你的回答,你的犯人我能带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