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东湖一草

22、第 20 章

　　紫川秀等了半天，见帝林真的全神贯注赏起了画，不禁有些啼笑皆非，莫非遗传果真如此奥妙，否则为什么他怎么看都是涂鸦的玩意这一对父子都能欣赏得津津有味？既然如此就物尽其用算了，谁爱看谁看着……抱着避免浪费的想法，他扣扣桌角以吸引注意，建议道：“那么喜欢就留着吧，这是你儿子给你画的画像呢！”
　　帝林闻言抬起头，总算还没有露出“是吗不愧是我儿子”的表情，他很突兀地转过话题，“前天开始有人来送拜帖了。”
　　紫川秀隔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想必是有下级官员还没摸准情况，见监察厅“正常行动”以后，认为帝林前阵子宣称的“伤势”已愈，便着急上门“慰问”来了。
　　尽管紫川宁实际成为家族精神领袖以后，新一轮的换血早已悄悄展开，但限于各方面约束和她本人尚浅的根基，所有的提拔还不能有效地体现出作用，仍有许多“老一代”官员留在原来的位置上惶惶不安，这种情况在文职人员身上尤其普遍。紫川家地处魔族与流风之间，连年战事不断，历来尚武，家族最高领袖层的统领处的六个统领中，只幕僚统领一人是文职，其余皆是驻守一方的大将，举国上下浓厚的重军意识使得文职官位多有附庸于武职的倾向，多数文官抱有靠大树的心理也就不奇怪了。
　　事实上不少人甚至还专门养起了幕僚来研究如何阿谀奉上，错过半点献殷勤的机会都能让他们懊恼不安上好一阵。
　　自打紫川秀回到内陆以后也是三天两头被一大群明里暗里示忠的人士围追堵截，更兼他曾在东南四省以战时特殊的名义越级任命过一大批官员，导致后期为此“慕名而来”的人是络绎不绝，不甚其烦之下，有段时间他干脆就躲进军营里不出来了。
　　帝林身居监察总长的要职，自然身边从来也是少不了这种事的，紫川秀奇怪的却是他为何突然对自己提这些。
　　“你不会要见那帮马屁精吧？”
　　他只是随口一说，不料帝林竟不否认，“那又如何？”
　　紫川秀挑了挑眉，没吭声。审议庭不会再拖延下去，没准明天就要召开，这个连自己是谁都才搞清楚没两个星期的被告倒还有心思去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不知是何用意。
　　“你觉得怎么样？”帝林轻轻卷起画纸问道，态度居然和缓下来。
　　你不觉得他很奇怪吗？
　　紫川秀突然想到斯特林前一天留下的话，不由头皮麻了一下，升起一丝不自在。帝林竟然会好声好气地向别人询问有关他自己应酬的意见？只怕再没神经的人也会觉察出几分恐怖的氛围来！
　　“这种事你问我干什么？”
　　帝林无甚表情，似乎不怎么经意的样子，“随便问问而已。”
　　信你才有鬼！紫川秀暗自皱眉，停了片刻回答，“只要你高兴就自己决定么，我能有什么意见？”虽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过自幼相识相熟，他也很清楚以帝林的脾性是绝对不可能甘于在一块方寸之地长时间窝下去的，自己和斯特林也都不可能总这样在他周围片刻不离，既然该面对的始终也避不开，那么在正式走出这扇门之前，自动送上门的练习教材为什么不用？
　　一味强背资料不过是没办法之中的办法，惟有在与人的接触过程中，才能通过观察和分析真正接收大量的讯息，调整言行模式，这样看来，挑些职位不高的人来先行实验一番应该是个不错的主意，就算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些人位低言轻，必定不会也不敢起疑，想到这点紫川秀简直有点后悔不早些安排几个人来让帝林见见了。
　　帝林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鼓励的意味，略有些奇怪，虽然感觉自己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不可否认，头一枪稍稍试探出去没遇上反对，多少让躁动的情绪平静了一点。他虽面不改色，紫川秀却仿佛依稀察觉出了什么，这一刻大约是这些天来这个失忆认识真正最平顺的一回了。若记忆果然不能再恢复，或者慢慢有一天帝林还是可以习惯，并有足够的能力遵循面前的道路走下去，只可惜，现在似乎没有多少循序渐进的时间。
　　有时候他也觉得，或许帝林天生就是排斥用正常的速度行进，对一个急于掌控身边所有不稳定因素的人来说，常速显得过于缓慢了。
　　“你看什么？”
　　帝林有些不耐地清冷声线杨起，但眼底却没透出多少不悦，紫川秀望着他凝玉般的脸庞，忽记起一事，顿生狭促之心。
　　“啊对了！突然想起来，以前你还有些东西寄放在我这呢！要不要还给你看看？”
　　帝林立刻直觉对面突如其来的诡秘微笑不怀好意，“什么东西？”
　　紫川秀故作神秘地嘿嘿一笑，半天才道，“上军校那会儿我们班里有四分之三的男生给你写过情书，全都托我转交来着，到现在还留了不少，你要不要看…………”

　　终于成功地让修罗王黑沉下脸以后，紫川秀马上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低压区，感觉心情愉快了不少，沿途偶尔碰上两三个宪兵，都笑嘻嘻地朝他们打招呼。
　　帝林的手下有哪个不知他和自家上司的交情？半年前还有个正在巡查的倒霉鬼没认出紫川秀，在大街上对他大刺刺拔出了刀，结果差点被帝林一脚踢成残废！
　　没奈何之下，他们纷纷不敢得罪地作出善意的回应，但这些宪兵都不太习惯微笑，个个都露出近乎扭曲的僵硬笑容，看得紫川秀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直到好一阵之后，他才算是想起帝林给他的文件，回到房里便重新打开仔细辨认起那龙飞凤舞的字迹。
　　这的确是一份询问笔录，长长的七八页纸，审来审去也只审了一个人，紫川秀越往下看越拧起眉，等到全部看完后又翻到前几页，反复盯着几段沉吟起来。
　　“大人。”哥普拉静静走到帝林的身后。
　　“又有什么事？”
　　“刚才秀川大人问我，能否让他见见那个犯人……”
　　帝林顿下手中的笔，若有所思地任它在修长的指间打了个旋，他自己刚才给紫川秀了资料，当然不会不明白指的是哪个犯人。
　　“带他去……还有，夹壁里监视的人全都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