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封三国》涪江遥

5、迎官军孟达举事，降贼寇张任回羽

　　队伍来到玉龙顶脚下，已是未时，张任选了一块开阔向阳的平地，下令多扎营垒，广竖旗帜以壮声势，然后埋锅造饭。人人饱食，秣兵厉马，只待天黑。
　　太阳渐渐偏西，张任把寇封三人唤入大帐，做最后的部署。
　　“这次进剿，最关键的就是从绝壁而上的奇袭，我已经派人沿山查探过，玉龙顶西面林木茂盛处有一处陡崖可以攀爬，并且直通山顶大寨。只是不知你三人谁愿担此重任？”
　　“我来吧……”，一路上话都很少的傅彤居然抢先说话了。
　　“可是……，傅大哥你的伤才刚好啊？”寇封有点不放心，张任和冯习也满脸疑虑地望着他。
　　“呵呵……”，傅彤微微一笑，“伤已经不妨事了。这个任务，张将军是主帅，当然不能以身犯险；小主人年纪尚小，也难当此任；至于休元，攀岩走壁我可比他强。所以我来是最合适的。”
　　冯习一脸苦笑，“你就逞能吧，呆会儿可别把命给丢了，我可懒得为你收尸。”
　　“休元，大战在即，切莫说这不利之言”，张任微笑着说，然后拍了拍傅彤的肩膀，“我给你一百精兵，趁夜从山西绝壁而上，鼓噪呐喊，四下放火，乱敌军心，待我军杀上，便直攻大寨！”
　　傅彤点点头，“得令！”
　　“休元，你引精骑两百伏于右边山脚，看到山头火起，如若半个时辰还无贼兵溃退，便速速引兵上山夹攻！若贼兵溃散，务必擒拿贼首！”
　　“得令！”
　　“封儿引一百弓弩手于左边山路待命，若为师胜，便把住左边山路，莫让贼众溃散；若为师不胜，便速引兵上山接应！”
　　寇封心里“咯噔”一下，这个任务难度系数可不小啊，自己才跟着师父学了几个月，万一出点什么差错，那岂不砸了师父的名声……正想让张任给自己换一个任务，一抬头，却见张任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笑，寇封一下子也轻松起来，仿佛所有困难都可以迎刃而解，于是竟也嘿嘿的笑了，“得令！”
　　张任满意的笑了，“好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养足精神，今晚戌时，进剿玉龙顶！”
　　……
　　夜幕渐渐降临了，月亮缓缓从东边升起，在山里投下一片皎洁的银光。山下的小道口，一百弓弩手分成三组，正引弦待命，每个人的左臂都系着一条醒目的白巾，以便在夜战时区分敌我。山里的寒气一阵阵的逼得人直打寒噤，寇封朝山顶微微泛着灯光的地方远远的望去，那里就是贼兵的大寨了，“傅大哥，一定要成功啊！”
　　突然，一阵喧天的喊杀声从山顶远远地传来，打破了山野的宁静，一缕缕火光开始在山顶闪动，最终汇成冲天而起的烈焰，映亮了山顶的天空。“开始了！”寇封心里一震，立刻向身后的士兵喊道，“紧守山路！不能放下一个贼兵！”
　　“得令！”士兵们洪亮的齐刷刷的声音让他的心里一下踏实下来。
　　果然不出他所料，远远地，便听到前面的山路上的贼兵在慌乱的喊着什么，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终于彻底消失了……“果然撤了”，寇封暗暗舒了一口气，“这样一来可就好对付了！”
　　正在想时，右边山路鼓声大作，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直贯夜空，那是师父张任亲帅主力在攻山了，一时间，震天的喊杀声、烈焰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兵器互相击打的声音响成一片。山顶的火借着夜晚的山风越烧越大，将半个天空都映得通红，寇封甚至能隐隐约约听到山贼们大声呼喊救火的声音。
　　“有情况！”不知谁喊了一声。寇封的神经一下紧绷了起来，前面的山道上远远地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像隆隆的雷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整条山道似乎都在微微的震动……
　　“弓弩手准备！”寇封一声厉喝，翻身上马，第一组三十几名弓弩手立刻张弓搭箭，对准了前方山道的拐角处，另外两组随时准备替换。寇封紧紧攥着手中的枪，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像一个猎手在静静等待林中的猎物扑出。
　　终于，伴随着一声马嘶，几道高大的黑影从山道间闪出，飞一般的朝这边冲来。“放！”寇封一声令下，只听得齐刷刷的弓弦声响，几声凄厉的嘶鸣，冲在前面的几个黑影扑地倒下。后面的几十个影子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打算径直冲过去，还在继续往前冲，第二组的几十支箭已经掠过那些痛苦的呻吟和挣扎的影子扑了上去，于是又是一片马匹倒地和人的惨叫声，血腥的味道开始在夜色中弥漫开来……终于，当月光下的影子已经渐渐清晰的时候，一阵马蹄急促的停下的声音传来，贼兵在勒马返回！
　　寇封长吁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居然出了一身的冷汗！“既然阻击住了贼兵，那在这里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吧，只是不知道山顶的战况如何了……”，他忽然开始有点担心张任，虽说那七百人都是精锐，但他们面对的可是数倍于己的对手啊……
　　“全体听令！”寇封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决定上山助攻。
　　“在！”
　　“直趋山顶，齐攻大寨！”
　　“得令！”
　　……
　　队伍像一条野蟒在黑夜的山道上急速蜿蜒前行，每向山顶靠近一点，寇封的心里便多一分忐忑——就在刚才，山顶上片刻前还清晰可闻的喊杀声突然奇怪的消失了！然而从进攻开始到现在连半柱香的时间都不到，七百人对三四千人，没有道理这么快就解决战斗啊！？难道说进攻失败了？！也不大可能，再怎么说师父也是沙场宿将了，率领的又尽是蜀中精锐，怎么可能这么快被吃掉？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快点！跟上！”寇封越想越没有头绪，终于按耐不住，对后面的士兵吼了一声，然后狠踢了一下马肚子，撇下他们飞似地奔上山来。
　　山顶上是一片开阔的空地，火还在熊熊烧着，山贼的大寨已经被烧得残破不堪，只剩下一些烧焦的木头柱子还在火中吱吱呀呀的呻吟着。寇封拍马向前，远远地便望见寨前的空地上黑压压的一大片人，看样子起码有上千人！
　　“贼兵！？”寇封一惊，“难道师父和傅大哥真的——”，他急忙朝那边奔去，映着火光，渐渐看清了那一片人，果然，全是山贼的装束！中间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正站在一块巨石上对着山贼们大声说着什么。
　　寇封脑袋里“嗡——”的一阵乱响，瞬间像坠入了一个无底深渊一般，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摸不到，甚至不能呼吸，不能言语，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
　　许久，他缓缓回过神来，怔怔的望着眼前的一切，一瞬间，忽然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一般发出了一阵让人战栗的怒吼，浑身的毛发都直立起来，圆睁的双眼映着闪闪的火光显得分外恐怖。
　　“啊——”！！！
　　山贼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跳，纷纷转过头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一匹裹挟着尘土的马已经冲进了他们中间，伴随着一阵惨叫声，几个闪躲不及的人被撞出了几米远，重重跌在地上。马上一员小将怒目圆睁，提枪跃马直取当中的大汉！
　　“受死吧！！！”寇封瞬间已到那人身前，一声怒喝，长枪直刺他的咽喉！火光中，看到的是一张满是惊异的脸……
　　……
　　“叮——”，一阵尖锐的金器撞击声，寇封只觉得虎口被震得生疼，长枪已经被猛地隔开！一个左臂系着白巾的身影出现在马前。
　　“傅大哥！”，寇封回过神来定睛一看，不由得失声叫了出来，这才发现在山贼们的后面还有一大群同样自己人！
　　“小主人枪下留情，孟头领现在已经是自己人了！”那人一手持枪一手护定身后惊魂未定的大汉，一脸紧张的望着寇封，不是别人，正是傅彤！
　　“傅大哥你没事？”寇封又惊又喜，急忙跳下马来，“那师父呢？还有这些山贼是怎么回事？这个人又是谁”
　　“我没事”，傅彤呵呵笑道，“说起来，这次能这么快攻破玉龙顶多亏了这位孟头领！要不是他带领本部人马起事，我们要拿下这里恐怕还没这么容易！”说罢，便让出身后的汉子来。
　　寇封还没来得及细细打量，那人已经慌忙向前单膝跪下，“扶风孟达，见过小将军！”
　　孟达？！寇封心头一震，该不会就是后来和自己一起驻守上庸的那家伙吧？历史上，他原本是刘璋的部下，后来背叛刘璋跟随刘备，继而又背叛刘备投靠曹魏，再后来诸葛亮北伐时，这家伙居然又想从曹魏反水归降蜀汉！自己过去还奇怪为啥会有这么反复无常的小人，现在才算明白，原来这家伙早在投靠刘璋之前就有当叛徒的前科了！细细一看，居然连长相都是一副讨人厌的样子，也怪不得历史上刘封和孟达关系不好了！
　　不过这次确实也多亏他了……，寇封在心头苦笑着，然后赶忙搀起孟达，“头领不必拘礼！”
　　“对了，傅大哥，你还没告诉我师父呢？怎么不见他人？”猛然想起张任，寇封一下子又紧张起来，死死盯着傅彤问道，生怕他的眼睛忽然黯淡下去，然后长长地叹一口气……
　　“贼首薛霸带着十几骑走脱，张将军追他去了”，傅彤看出了他的紧张，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放心吧，山下还有休元守着，不会有问题的！”
　　寇封心里“咯噔”一下，急忙绰枪上马，也不顾傅彤的连声阻拦，调转马头就朝右边山路奔去！穷寇莫追啊！要是遇上贼兵半路伏击怎么办？！当年的“江东猛虎”孙坚英雄一世却因为追击黄祖而身死岘山，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师父怎么这么糊涂啊？！
　　急促的马蹄声在山间回荡着，前面的路越来越窄了，骑马通过已经越来越困难。这里大概就是贼兵据守山路的地方吧，寇封心想，看来只能下马步行了！于是翻身下马，也不去栓它，拿了枪便快步朝前面赶去。果然，没赶几步，便在前面的一个拐角处发现了十几匹正在悠闲地踱着步的战马，寇封认得，其中一匹正是师父张任的坐骑白龙！
　　可恶！步行的话岂不是更容易遭到伏击吗？！一边飞似地奔下山道，一边在心里暗暗捏了一把汗，“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终于，在山道下林子旁的一片空地上，寇封追上了张任！他正站在一片空地上，银枪深深地倒插在地里。鲜红的披风随着山风放肆的飘动着。 “师父！”寇封赶忙冲了上去，虽然只看到了背影，但自己声音居然激动得有点发抖。
　　“站到一边去，别靠过来！”张任听到声音，却没有回头，犹自望着前方。
　　寇封这才猛然发现，在张任的对面，十几个手执长矛的大汉正虎视眈眈的望着这边，为首的一个手挽着一张弓，一边从箭筒里取箭，一边朝这边厉声喊道，“张公义，你当真要徒手接我这一箭？！”
　　徒手接箭？！寇封一惊，如果是在百步之外难度倒是不大，但是现在双方距离不过二三十步，要在这么短的距离徒手接箭怎么可能呢？
　　“来吧！”张任把披风解下扔给寇封，也同样一声厉喝。然后微微侧过头来，压低声音，“封儿，好好看着……”
　　寇封还没来得及点头，只听“嗖”的一声，对方的箭已然离弦，在明亮的月光下一道银光直奔张任而去！
　　好快！寇封心头猛地一震，正要冲上前去，只见张任一个急速的转身，如一道平地刮起的旋风，地上的尘土都被卷得纷纷扬扬。几乎就在那同时，耳边传来箭深深插入树木的声音，“笃！”
　　寇封一惊，不是说接箭么？师父怎么避开了？虽然同样也已经很了不起了，但是看样子他是和这群山贼有什么约定在先，山贼哪有什么信义可言啊？就算接住了恐怕还有变数，何况现在只是避开了这一箭……
　　正在想时，耳边却传来一片“扑通扑通”的声音，寇封转头一看，山贼们竟已经齐刷刷的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将军天威！我等愿降！”
　　张任爽朗的大笑起来，一边取枪，一边向一头雾水的寇封招了招手。寇封急忙跑过去，帮他系上披风，“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为师在这里追上他们，晓之以义，薛霸口称愿降，只是尚不服为师，须要为师徒手接他一箭方才肯降……”。
　　“可是……，您刚才不是避开了吗？”寇封依然满脑子不解。
　　“哦？是吗？”张任的眉毛高高的扬了起来，然后哈哈的笑了，彷佛经过刚才脾气也变得好起来了，“那你找找那支箭在哪棵树上！”
　　身后只有寥寥几棵树，要找出插在上面的箭还不容易？寇封一边嘀咕一边转身望去，然后一下愣了——身后的树上居然什么也没有！！！
　　难道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身，目光“刷”的指向对面！果然，山贼们身后，一颗细长的柏树上，一支箭深深地插在上面，洁白的翎毛在月光下悠悠的闪着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