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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B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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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窗外灰沉沉的云层一直弥漫在半空,压得人喘不过气,冷生生的风梢卷着土渣不停从四周袭来,学校门前三三两两下课的学生全都神色凝重地加快了行进的脚步,流川唯走出教学楼时抬头看了眼快压到头顶的黑云,又是一场暴雨将至,拢了拢被风刮乱的头发,她像那些步履焦急的学生一样扎进了归家的人流。
再转过一个巷口就能看见那栋灰白的小楼了,流川唯用力夹紧了书包加快了脚下的频率,突然,天空轰起一道炸雷,裹着炽白光波的闪电像尖锐的利刃一般划破阴郁的天空,前方不远处的灰白小楼在那个瞬间被照的通白,就像要被什么东西吸走一样蠕蠕而动。
快速拐过街角,一辆警车突兀地挡住了流川唯的去路,不算宽的小巷俨然被隔去了一少半的空间。绕过警车,流川唯撇撇嘴继续向着那栋挂着流川名牌的小楼行进,前方渐渐有了人声,私私窃窃的那种,猛然抬头,她看见自家的宅底门前零星地围了少量人群,冷风刹时吹透脊背,毛扎战栗,一滴汗液也挤不出。
快步上前,大力拨开人群冲进院门,一个穿着制服的警事厅人员正拿着对讲机快速说着什么,没等他上前阻拦,流川唯已经扔下书包冲向房子的正门。
晦暗的光线,父亲撕心裂肺的泣嚎,腥臭的尸腐,警察大声的呵止,还有大摊大摊来自母亲身体的黑红色的血液。面对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流川唯怔大双眼完全呆滞,她无法相信此刻手持剔骨刀表情狰狞的男人就是那个慈爱善良的父亲,有什么东西在那一刻也正在慢慢侵吞着她身体里残存的理智,突然,那个满眼充血,嘴角别着狞笑的男人大声嘶吼起来,接着,他便提着尖刀疯狂地向着流川唯冲过来。尖锐的刀刃捎着赤-裸的狠毒乱扎下来,顷刻间流川唯感觉眉骨一阵钻心的锥痛,接着,因为负荷不了突然其来的惊吓,在被警事人员救下前她晕在了地板上。
多年前的记忆依旧历历在目,此时,正坐在马德里某栋旧宅里的流川唯已经将手里的纸页硬生生地捏出了多道折痕,几秒之后,强迫蹙紧的眉心舒展开,她用力提高膈膜深吸气,冷静,她这样提醒自已。
把笔记本原样摆回台案上,流川唯慢慢起身走到窗边向远处望去,那里除了辨不清边界的阴茫夜色再也找不出任何值得关注的东西,视线没有焦距,瞳孔开始涣散,这样的距离,客厅里的仁王不会发现丝毫异常,直到收到伪装者低低的警告,流川唯才讪讪地远离窗口,再这样站下去很容易被屋子外的人察觉到这栋陈腐的老房子里即将发生的事。
而此刻,她的大脑正在逐渐摆脱焦躁愤恚或者是憎恨的激扰,平静来的正是时候,不早不晚。她沉默地坐在吱噶颤响的椅子上开始仔细回忆刚刚发生的一切。笔记本、Murphy、东京、植梦,当一连串的刺眼名词沿着脑缝生压硬挤地攻占情绪曲线时,流川唯异常明确地了解到自已该怎么做了。那本占满血腥和罪恶的笔记本清晰地记载了事情发生的始末,流川龙介作为地区检察官无意中触及到当地某家族的集团利益,行贿收买甚至威逼利诱,一切肮脏的手段在这位刚直不阿的检察官面前全部失效,正直庭审关键时期,直接把他做掉太过招摇必定引起各方关注以及舆论的巨大压力,那到时,问题不但解决不了,还只会更加激化。所以,机缘巧合之下,有人提议聘请盗梦小队阻止事情恶化,神鬼不知,众目睽睽之下让流川龙介自杀身亡,上策中的上上策。
那支盗梦小队集合了当时圈子里所有的一线人物,植入者Wilson,筑梦师L,伪装者K,以及药剂师Murphy。众所周知Wilson已于一个月前被家人下葬,L和K退休多年查无踪影,至于Murphy?流川唯抿紧唇线轻微动了动。
这时,屋子的正门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流川唯立即收紧思路寻找仁王所在的方位,伪装者同样也抬头对着流川唯做了手示,随后,他便躲进玄关一个隐蔽的角落里等着目标人物的出现,门前逐渐传来钥匙插入锁眼的响动,喀啦喀啦,旋转摆动,下一秒,厚实的木板倏地被推开,Murphy踉跄的身影出现在屋子的玄关。
按照仁王的指示,流川唯一直安静地躲在内室一个阴暗的角落注视即将发生的事情,面对酒气熏天步履蹒跚的Murphy,仁王没费力气就直接将他击晕,接着,按照原定计划,仁王把Murphy搬到客厅的沙发上开始猛灌烈酒,在一个酒鬼的家中最不缺的就是伏特加,至于剂量,一定要保证无论接下来在Murphy身上发生任何事他都全程神志不清。
事实上,仁王也的确做到了,异常逼真的意外现场,一个老盖酗酒过量引发的不幸自残,鳗鱼沿着直肠一路向上钻出一条通路,造成内痔静脉髂总静脉血管破裂大量内出血,最后并发低血溶性休克,昏迷死亡。
整个过程,流川唯都在冷眼旁观,没人清楚她在想什么,消瘦的身体隐藏在阴晦的光影中分不清界限,就像周遭的黑暗已经开始侵吞她的身体。在确认Murphy死亡后,仁王转身扫了眼流川唯的方向,眯长的眼线看不出端倪,左侧嘴角微微翘动,生疏而冷漠,总之,这样的流川唯让仁王感觉非常不好。
处理好善后工作,两人迅速撤离,出门前,仁王注意到流川唯带走了边桌上的笔记本,见她并没准备向自已说明原因仁王也没多问。当晚回酒店后,流川唯并没像仁王想象的那样因为除掉几个杂碎而感到丝毫的兴奋,就像这事跟她没关系一样波澜不惊。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清晨,在返回纽约的飞机上,流川唯一边翻着当天的报纸一边稀松平常地向仁王问起有关Wilson的事。
--“你什么时候开始和Wilson搭伙的?”
--“最近几年,毕业之前都是玩票性质。”仁王原本准备利用飞行时间补觉,听到流川唯挑起了这样的话题,他反倒来了兴致,“怎么突然这样问。”
--“没什么,偶尔想到而已,他的葬礼你有参加?” 报纸在流川唯的手里嗖地被抖到了下一个版面。
--“怎么可能,他的家人到现在也不清楚他在做哪行,我们去不方便,不过我和柳生之后有去看他。”
流川唯听到这突然抬头看了仁王一眼,那表情说不出在辗转反侧些什么,“我没看出你们的感情有多好,要知道Niou,Wilson的死你也有责任。”
--“和他搭伙并不表示我认可他的所有东西,我们之间只有利益,也许目前的局面对Wilson来讲是最好的结果也说不定。” 仁王说完重新带上眼眼罩准备休息,流川唯对此的解读就是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既然这样,不如来点直接的,想到这,流川唯正了正身体用极端闲淡的腔调抛出了自已的问题,“你知道Wilson有做过植梦的案子吗?”
--“?” 显然这远远超出了仁王对流川唯好奇心的预料程度,他的肩膀明显震了下,接着便从眼罩下面拨出半眯的眼睛上下打量身边的女人,“你问这干嘛。”
--“单纯的,好奇。”
--“你从Murphy那拿走了什么?”
流川唯愣了下,她没留意仁王会注意到这点,“没什么,一点小玩意。”
--“小玩意会让你突然问Wilson植梦?”
--“那就是有了。”
仁王放弃式地叹了口气,接着,他把身体扳向流川唯的方向拧紧眉心直视她,“你到底想知道什么Mike,还有,Murphy的笔记本上到底写了什么。”
--“只是一点他参与过的盗梦任务,我只是抱着学习借鉴的态度来请教你,你不用这么大反应吧Niou,再说,那可是植梦,我只知道Cobb他们干过一票,不知道Wilson和Murphy也干过,这对我来说相当有吸引力你懂吗,我只是好奇没有其他想法。”
说罢,流川唯操起一脸纯洁正经的小表情接受身边男人的审视,一秒,两秒,三秒...总之到了最后,伪装者迫不得已只能以猛捏太阳穴分散精力,他发现自已越来越受不了流川唯24K的纯洁表情了,这让他联想起梦里的那个粉红Mike。
--“OK听着Mike,Wilson确实干过一票植梦的买卖,我只知道地点是在日本,而且结果相当让人满意,这也是Wilson偶然提起的,具体的细节我不清楚,要知道没人会傻到拿这种事出来炫耀,如果你还不满意,那你只能问Arthur或者亲自飞LA问Cobb先生了。”
--“不,我很满意。” 说完,流川唯对着仁王似笑非笑地抖地下嘴角,随后便继续翻着手里的报纸不再说话。
如果Niou能对24K的Mike免疫,其实不难察觉她从Murphy那出来后的小小变异,只是此时,他更在意地是Mike一脸暗潮汹涌的小表情,这让他没法再把注意力集中在其他方面,换句话说,这有点儿绑架笑容的意思。
总之,稍后回纽约后的不久,所有事情逐一步入正轨,流川唯再没向仁王问起植梦的事情,Arthur小队也正式启动了Butler的案子,行动进行的异常顺利,和之前定的计划如出一辙,没留给Arthur丝毫在梦里发挥想象力的空间,没有意外状况,没有狗血的枪战场面,如果硬说有那么点儿不寻常的话,就得算Eames确实在第一层梦被Butler上了一次,Arthur等人在酒店的另一个房间通过监视器观摩了Eames被上的整个过程,坦白讲,无论做男人还是做女人,Eames都非常专业,对于画面上让人血脉喷张的激-情场面,Yusuf和Niou连连惊呼过瘾,Mike在旁边看着满脸爆血管的Arthur有点冒冷汗,这家伙不会突然冲出去用他最钟爱的□□把那对狗男女的屁-股炸成喇叭花吧。
不过到了最后,Eames在Butler舒服之后总算套出了要拿的情报,Yusuf则第一时间飞奔去卫生间再次刷新了在梦里某项运动的记录,Niou全程一直色咪咪地盯着Mike看,而Arthur从始至终都绷着那张扑克脸坐在沙发上不停抖脚,不过Mike猜想,Eames今天回家绝对不好过。
这次的任务圆满完成,拔掉PD导管后,Arthur首先联系委托人,简短的三分钟通话,他让小队成员先回仓库,他和委托人碰面后立即和他们会合,至于Eames,Arthur全程根本就当他是只透明鸡。
一小时后,在确认酬金已经打入帐户时,仁王和柳生马上订机票准备飞离纽约,离开前,必要的寒暄一定不能少,Arthur首先对他们的专业度给予了极高的肯定,最后,他还主动抛出橄榄枝希望有机会再与他们合作。至于流川唯,仁王离开前并没和她有过多的互动,只是在刚刚的行动中,伪装者在完成了自已的部分后肆机把筑梦师拉到一个角落里进行了一次心灵碰撞心灵的鸡汤式长谈,所谓长谈,当然少不了必要的肢体接触,比如强行亲亲嘴,暴力搂搂腰之类地,总之到了最后,在流川唯即将暴走的边缘,仁王轻昵地在她耳边说,‘我会来看你的,别换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