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失莫忘》@默若@

17、逼迫

　　山里的风，还是如同自己离开时那般轻悠悠地吹着，山谷中的小茅屋，依旧是安安静静地坐落在一片碧青碧青的草地上，这个自己度过八个春秋的地方，凌凡是从心底喜欢。在这里，没有太多的烦躁，没有太多的俗务，更没有外面形形色色的勾心斗角，无论是环境还是心境都是一片空灵。
　　只是，在外面经历一段痛彻心扉的情感后再回来的凌凡已经不是原来的凌凡，或者说，人在过完每一刻的时候就已经不是那一刻的自己，自己的身体在改变，自己的思想在改变，不管自己想得再天真，永远都无法改变这样的事实。
　　“师父。”凌凡收拾完木屋后端着水到任影面前。
　　“其实你大可不必再跟着为师。”任影接过水后淡淡地说，从来没想过逼迫凌凡却是把他逼得最紧，知道这个孩子是一心的孝顺，但自己能放手还是希望把他放开，毕竟凌凡还小，他以后的日子还很长，自己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孩子，再如何也是有感情的。
　　“师父。”凌凡听到任影的一句话，心猛地一惊，现在的凌凡，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不管是多小的风吹草动都能把他吓住，呆呆看着任影，一小会后，忙顺着任影的脚边跪下，拉着任影的衣服求着道：“师父不要赶凡儿走，不要赶凡儿走，凡儿永远都跟着师父。”
　　“这像什么话，出去一趟回来，规矩都忘了是不是？”任影疾言厉色地看着地上的凌凡。
　　“凡儿不敢，求师父不要赶凡儿走，凡儿会乖乖听话，会一直孝顺师父。”凌凡紧紧拉着任影的衣摆，八年前的一幕顿时撞击在自己心上，自己也是拉着大娘的衣摆哭着求着不要赶自己走，可是，如今的凌凡已经不是八年前那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无能为力的凌凡，不想走就是不想走，死都不走。
　　“师父想去的地方不是你能跟着的。”任影站起身看着凌凡说。
　　“就是死，凡儿也跟着师父。”凌凡紧紧抓着任影，眼睛认真地看着任影。
　　“砰”任影一脚就往凌凡的身上踢过去，直撞凌凡的胸口，沉闷的一声在凌凡体内激荡起猛烈的疼痛，凌凡的身躯猛地一晃，拉扯到腰上的伤口又是流出鲜血，但是凌凡的手依旧是拽紧了任影的衣服，即使是只剩下一点点都不放弃。
　　“师父辛辛苦苦把你抚养长大就是让你今天去赴死的吗？如果是这样，我养你干什么？”任影对着地上的凌凡怒吼。即使一开始抚养凌凡的时候是存在着目的，有时候更是从心中恨着凌凡这个孩子，但是这些年相处下来，任影对凌凡的付出还是让他对凌凡产生了感情，人和动物在一起久了还能产生感情，更何况是人和人，只是很多时候，任影心中的不平在驱使着他去逼迫凌凡，而当这种不平被磨平了之后，对凌凡，任影有的，就只是无限的怜惜和疼爱。
　　“师父，凡儿不会离开师父，永远都不离开师父。”凌凡趴在地上抽泣着，自己怎么可能离得开自己的师父，离开了母亲让自己失去了童年的一切，离开了父亲让自己失去了家的寄托，如果再离开师父，自己还凭什么在这茫茫的天地间生存，又去哪里找精神的寄托。
　　“自己走吧，不要逼我赶你走。”任影看着地上的凌凡狠心地说，自己已下定决心离开这个尘世，没有留下一点遗憾地离开，而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凌凡，自己都没想到在自己离开之前最放不下的能是这个自己恨着的孩子。
　　“不走，凡儿绝对不会走，就算是师父赶凡儿走凡儿也不会走，师父走到哪里凡儿就跟到哪里。”凌凡怕了，真的怕了，被抛弃的怕，空虚的怕，无助的怕，这些怕，死都比不上其中的任何一个。
　　“走。”任影愤怒的眼神看着凌凡吼了一声，抬脚往凌凡身上又是狠狠一踢，凌凡身上的伤口裂开，鲜血顿时直流，染红了凌凡身上的白衣。
　　凌凡身上的白衣被鲜血染红的次数是不少的，但是，却是第一次看起来那么的鲜艳那么的耀眼，直叫人有一种马上被浸染的感觉。
　　凌凡咬了咬嘴唇，惨白的脸看着任影轻轻摇了摇头，说什么都不可能走，就算是被任影当场打死，也是不会走，凌凡的眼神流露出的就是这样的神色。
　　“走吧，去过属于你自己的日子。”任影伸手抓起地上的凌凡，拖着他把他扔出门外，转身关上房门。
　　凌凡被任影扔出木屋，在草地上滚过两圈后忍着身上的疼痛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睛盯着木门，移动着自己的身体向木门靠近，用自己最后一口气坚持着跪在木门前面，缓过一小会后开口到：“不管师父是怎么想的，凡儿都跟着师父，师父生凡儿生，师父死凡儿死，从师父收养凡儿的那一刻起，凡儿的命就跟师父连在一起，凡儿知道凡儿很笨，不会说好话给师父听更不会哄师父开心，就只会听师父的话，顺从师父，师父不要赶凡儿走，凡儿以后会改，会学着乖巧，会每天都做好事情哄师父开心，不管师父做下什么决定，凡儿都跟着师父。”
　　凌凡一句一句地说着，但是并没有说动任影，木门依旧是安静地紧闭着，凌凡也坚若磐石地跪在屋前，离开这里，自己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离开了这里，任何的地方对自己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
　　凌凡一跪就是一天，膝盖下方被从腰间流下的血浸染，衣服上多处地方的血也被风风干，但凌凡就是一点都不死心，看着紧闭的房门苦苦地坚持着。
　　太阳从东边跑到了西边，又是一天夜幕降临时，今天的夜似乎来得很快，也消沉得很快，夜沉了，风起了，山间的小雨微微地下了，慢慢的，慢慢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至最后，倾盆大雨倒在凌凡虚弱的身躯上，抖大的雨点一颗一颗地击落。
　　跪着的凌凡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还是跪在原地不动，垂下的头发已经被雨水完全打湿，顺着头发滑落的雨水一滴一滴地滴落到凌凡前方形成的小水潭中，发出“咚咚”的声音，在这大雨倾盆的夜里，还是显得特别地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