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
-
夜色深沉，寒意微露，已是凉秋，冬天离此只有一段不远的距离。
远处各色的华灯把街头巷尾照的五光十色，喧闹的人流穿梭其间，不知是华灯的缘故，还是凉风的原因，并没有人注意到深邃星空中那轮原本金黄的弯月，此刻已变为鲜红的血色，正闪动着妖艳的光辉。
医院二楼走廊尽头，一个清秀的小护士正对着一面小镜子补妆，忽然，她从镜子里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立刻收起化妆盒，转身兴奋地跑上前：“任医生，下班了？一起去唱K好么？林医生他们也要去，王主任说要请客吃饭。”
任秋叶身材高大，相貌英俊，又得院长的赏识，在医院里很受女孩们的欢迎，他愣了下才回答：“我还有事，你们去就好。”
小护士难掩失望，可也只能无奈地说：“那好吧，任医生明天见。”
任秋叶礼貌地点头，继续往前走：“再见。”
“人都走远了，还看什么？”护士长从后面转了出来，“喂，小于，你在干嘛？任医生虽然条件很好，但是他已经有女朋友了，你就不要乱想了。”
小于不服气地反驳：“有女朋友又怎么样？只要他一天没结婚，我就还有机会！再说了，我看他也不是很喜欢他女朋友嘛，他每天下班了也不回家，只往顶楼跑，好像上面有什么好东西吸引他一样。”
“我觉得啊，任医生虽然帅，但是有点怪怪的。”一直没开口的护士小李插嘴了，“我觉得他有点恋尸癖……”
小于唾她一口：“呸，你乱说什么！”
小李神秘地说：“我说真的。你们不知道，他每天傍晚都去陪那个躺在顶楼已经宣布脑死的女病人，而且他在房间里一呆就是几个钟头，什么也不做，就只是看着，看着……想了就恐怖啊！”
“哎呦，好可怕！你别吓我！“小于被她这样一说，也觉得有点发毛，“那个顶楼我从来没有去过啊。也没看见过那个女人，真的有这个女人存在么？”
“我也没见过。”小李摇头，“听说是院长安排的，全院没几个人知道这事……”
护士长在一旁发话了：“你们别再说这些八卦了，快去干活了！”
“是，护士长！”小于低着头吐了吐舌头，冷不防和前面的人撞了个正着。
“好痛！”小于揉着撞疼的肩膀，抬头就骂，“你眼睛瞎了啊！你……”她忽然就住了嘴，一动不动地呆站着。
“死定了，是任医生的女朋友……”
眼前的女人烫着风情万种的大卷发、穿着合身的套装、踩着优雅的步伐，绝对是个大美女，只是眼神看着有些阴翳，令人不寒而栗，她冷冷地问：“任秋叶呢？”
办公室里的同事一个个走光了，任秋叶把手头上的工作完成后，低头收拾着桌面上的文件。
“秋叶？你还没走？”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任秋叶抬起头来：“老林？你也在？你没跟小于她们去唱K？”
“我正要过去，手机忘在桌上了。”老林走了进来，拿起桌上的手机，“你呢？要不要一起去？”
“不了，我今天不去。”任秋叶摇头。
“回家吗？”老林看了任秋叶手上的病历表一眼，“还是你要去巡房？”
“嗯。巡房。”任秋叶低头翻看着，“去巡一下比较安心。”
老林不忘调侃：“还是不放心你的‘睡美人’？”
任秋叶浅浅一笑，脸微红：“看你说到哪里去了……”
老林饶有趣味地欣赏着任秋叶的窘态，笑得很开怀：“年轻人还真是脸皮薄，说一下就脸红！”
“老林——”任秋叶白了他一眼，却也没再争辩，只是大步走了出去。
来到熟悉的病房前，任秋叶停下脚步，习惯性地整理着衣服袖口，拨弄了下头发，他就像一个第一次和女朋友约会的男生那样局促不安。深呼吸了几次，他才礼貌性地敲了下房门，虽然他知道里面的人根本就不会应答。
他轻吁一口气，刚想转动门把手，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女声：“你宁愿来看一个活死人，也不愿陪我去看场电影？”
“宁馨？你怎么来了？”任秋叶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我不是说我今天要加班么？”
“加班？！”宁馨恶狠狠地瞪着他，“我刚才问过你的同事，你今天根本就没事，早就已经可以下班了！”
“我要巡房。”任秋叶依然很淡漠地回答。
“巡房？！你以为我不知道？！”宁馨有些气急败坏，“你只巡那个女人的房间吧？！”
任秋叶的脸色更难看了，他低声喝斥：“你在胡说什么？！”
“那个女人就在这个房间里面吧？！我告诉你，任秋叶，你如果还想和我在一起，就要跟这个贱女人断绝往来！”是她，又是她！每次这个女人都要插在他们中间，她根本没有出现，却总会让他失魂落魄、脾气躁乱。宁馨气极了，她尖锐的嗓音引来了旁人的注意，她猛地握住门把，“我受够了！我现在就要进去找她说个清楚！为什么她要抢我的男人？！”
“她是我的病人，你不许骂她，”任秋叶一把推开她，“更不许去骚扰她！”
“你，你居然推我？！你居然为了这个女人对我动粗？！”宁馨被任秋叶推了一个踉跄，她不可思议地瞪着他，死死抓住他的胳膊，“不许骂她，不许骚扰她？行啊！那你叫她出来，我们一决高下，不要躲在房间里偷偷摸摸，只敢在背后使阴招！”
“够了，我受不了你！我们之间就到此为止！”任秋叶怒从心头起，他狠狠一挥手，毫无怜惜地把宁馨甩在了地上。
宁馨简直要气疯了，她跪坐在地上，完全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恶毒地诅咒着：“你真的要为那个半死不活的烂女人和我分手？她就是个贱女人、烂女人，我诅咒她不得好死！”
“你敢诅咒她？好！她要真死了，我第一件事就是抓你来偿命！”任秋叶对宁馨的口不择言已经是深恶痛绝，他失去了理智，恨恨地把她从地上提抓起来，用力摇晃着。
“秋叶！你在发什么疯？宁馨是个女孩子，你再怎么生气也不可以动粗！”赶来的老林赶忙挡在两人中间，把宁馨护在身后。
“他本来就疯了！如果那个女人会死也是她活该，她已经被宣布脑死了，本来就活不久了，凭什么把帐算在我头上！？”宁馨也不害怕，还在老林身后叫嚣着。
“你还说！”任秋叶完全顾不得自己平日里斯文有礼的形象，又要冲上来，他恨不能撕碎宁馨的嘴。
而宁馨趁老林挡住任秋叶的机会，用力推开房门，闯了进去：“我今天倒要看看，这个迷住你的狐狸精究竟长的什么样子？！”
一旁看热闹的人也呼啦地全部围了上来，他们对这个神秘的女人也同样充满了好奇。
“你们不能进去！”任秋叶冲上来想阻止，可是已经迟了。人群如潮水般涌进狭小的病房里，他们正好奇地张望着。
一个长发女子静静地躺在床上，白色的被单静静地裹住她曼妙的身子。
“你……”宁馨走在最前，她原本满腔的怒火却忽然冷却下来，她谨慎走近，不觉屏住了呼吸。
那个女子好像庸懒着不肯起身，依然紧紧闭着双眼，在众人的凝视中没有喜怒地躺着。窗子并没有关紧，微风轻抚，吹得她一头乌黑的长发如清泉般流泻了满枕。
宁馨忽然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艰难地别过头去，因为她已经无法直视她的容颜。
她美得那样忧伤，那种令人窒息的美，足可把人逼到了绝境。
跟在后面的人们，也几乎停止了呼吸。到这时，他们才真正明白，为什么任秋叶会对一个活死人这样深情难舍、付尽温柔。
这样绝美的容貌，确实可以让天下任何人为她做任何事。任秋叶又常在她身旁，为她疯癫也是情理之中。
任秋叶缩在角落，长长叹息了一声。
两年前，她因意外昏倒而被送入医院。那时，她还是一头短发，而岁月停驻了最好的光阴在她脸上。两年的昏迷沉睡，让她倾城的容颜更加夺目。他每天都守候着她，看着她的头发一点点变长，在他心底缭绕着，漫漫飞舞着……再也放不下了……
房间里挤满了人，却奇异地没有任何声响。
只因为她的美丽，已经从五官、从四肢，从每个人的每一个细胞渗入，与血液相融。让所有的力量都瞬间空虚。
窗外忽然狂风大作，呼啸的寒风席卷而过，刮起满地枯黄的落叶。
无边无尽的黑暗吞噬着每一处草木，每一栋房屋。白天的喧嚣和嘈杂此时已不见踪影，唯有一片混沌的苍穹，似一团黑色的潮水，从城市上方缓缓流过。
高挂在夜空中的那轮弯月已鲜红得如同滴血的瞳孔一般，风中似乎已可闻到浓烈的血腥味。
血色的月，暗色的夜，妖艳而残酷。
而床上的人儿在这一刻忽然睁开了双眼！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