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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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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睡懒觉这件事情,景博其实既不喜欢,也不擅长。可是这天早上,他从一个悠长的睡眠中清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出奇的踏实和满足。
他发现自己睡在宽敞的大床中央,柔软的棉被整齐地覆盖住身体,一直盖到下巴,带着一种干净的味道。侧过身去,他发现厚重的窗帘紧密地拉着。阳光照不进来,于是人为地延长了慵懒而沉静的夜。
从卧室溜达到厨房,阳光暖融融地撒满了客厅的沙发。炉子上架着明亮的不锈钢煮锅,掀开玻璃盖子,看见沉在水底的一只蛋。他伸手去捞,发现水保持着刚好的温度。鲜奶倒在杯子里,杯子放在微波炉的门口。甚至切好的白面包片都端端正正地插在土司机里,土司机的温度调节放在中档,时间控制放在两分钟。
他放在餐桌上的手机一闪一闪,拿起来看,有一条新留言。
按下读取键,曦筠的声音就缓缓地传入耳鼓膜:“博,我先去医院看小诗了,早餐自己吃。”
她的声音温柔极了,带着满满的熨帖。
他突然就觉得应该珍惜美妙的时光。
当他驱车赶到办公室,小风已经在忙碌。OICQ的窗口恰好弹出来。
小风从座位上跳起,高兴地大叫:“这次居然是视频现场联机!”
景博迅速靠过去坐下。连接成功的提示过后,屏幕上出现了林小取地靠在旋转躺椅上的背影。小风撅起嘴来,咕噜道:“转过来嘛,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小帅哥。”
屏幕突然“啪”一声黑掉。
“断……电了么?”天花板上的吊灯仍旧发光发热,小风提起眼睛望一眼,眉头骤然拧起来。
片刻之后,聊天窗口再一次蹦出,音响里古怪的声音一点不改,是林小取闷着笑的语气:“我就是这么点爱好。”
景博好脾气地致歉:“我的徒弟太好奇了,抱歉。”
屏幕上的人把靠背摇得吱嘎作响:“没关系的,Pro. King,小萝莉需要慢慢调教。”
小风冲着屏幕做了个鬼脸。
林小取略低下头去,依然充满了骄傲气质。她说:“Pro. King,你send过来的炸弹图片我看了,发现两次炸弹的集成电路放大器的设计方式都是一样的,而又跟普通的电路设计方式不同。”
小风急着插嘴:“有什么不同?”
屏幕那头的人握起拳头:“最讨厌人打断我的话!”然而很快恢复了情绪,继续道,“一般的电路放大器,电力管都在柱状体之后。然而凶手设计的电路放大器,柱状体之后是空的。我查了很久,查到这种集成电路设计方式是旧金山州立大学的Sergio Franco教授发明。也就是说,很有可能,炸弹的制造者听过这位教授上课,换言之,他有可能是这位教授的学生。另外,炸弹除了水银□□以外,还有一个自由铅锤□□,这样的双重保险,就是为了保证炸弹在安置好后彻底不能移动。这样追求完美的性格,让我推断这个作者是处女座的。”
“这都能推测?”小风的语气,全然是不信。
林小取甩了甩头,笑道:“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很高兴与你们交流,下次有更有趣的事,记得及时通知我。”
言罢断了视频连接,紧接着音响里传出一声恐怖的鬼叫,披头散发的绿脸女鬼占满整个计算机屏幕。
2秒后,小风兴奋地伸了一个懒腰:“林小取整人游戏结束,Oh yea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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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景博的最新提示,A team立即展开了调查。首先是陈舒扬身边相熟的人,看看有没有人是美国旧金山州立大学留学的海归。带着一点点的侥幸心理,他们甚至调查了陈舒扬身边处女座的人。
然而结果一无所获。陈舒扬是圣育智中学的音乐老师,同时是敬老院的义工。她身边最靠谱的是跟她在同一间敬老院做义工的男子李岸煜,他曾经到旧金山大学留学,由于旧金山是一座很小的城市,所以他去不太远的旧金山州立大学听课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李岸煜在两年之前因为打球伤了右臂,根本没有办法制造炸弹。而且,李岸煜也不是处女座的,反而是行事中规中矩的巨蟹男。
汇报情况的时候,靓爆和快闪泄气地趴在座位上。文诗何时醒来尚未知晓,案件又再次进入了瓶颈期。
“不要叹气,看下杂志缓和情绪吧。”米安定眯起眼睛,把一堆人文社科类读物甩到桌上。
“《读者》?”“《萌芽》?”“《青年文摘》?”
组员们齐齐感叹:“Mad sir,你居然看这些啊!”
老柴漫不经心地翻开一本《故事会》,张口念来:“银行保安监守自盗的故事?这种老掉牙的情节也会出现在故事会上?”他合上书皮转到封底,“不是吧,Mad sir这本书是十年前的诶。”
Carson哑然失笑:“想不到Mad sir还有收藏癖。”
他的话使米安定从座位上一跃而起:“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Carson完全在状况之外:“我说头儿你有收藏癖,有什么问题吗?”
米安复坐下,摆一个霸气十足的姿势:“我不是问你。老柴,重复一下你刚才那句。”
“我?我刚才感叹这本书是十年前的。”
米安定摇摇头,挥动着伸出的右手食指:“不是这句,上一句。”
“银行职员监守自盗的故事……”
米安定重重地一掌拍在案头:“Bingo!就是这句,好一个监守自盗!”
靓爆思索地打量他的表情,然后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意思。“Mad sir,你不会是想说,陈舒扬就是那个制造炸弹的人,她自己通知警方炸弹的方位和爆炸时间吧?”
快闪若有所悟:“怪不得她家里收藏了这么多物理相关书籍。还有,报案的文字简报背后,有一个是来自于理科综合学报。”
米安定赞同地点头,吩咐道:“去查查陈舒扬本人的资料。”
结果很快送来了,陈舒扬原是广东人,毕业于清华大学物理系,7年多以前才来到香港定居。更加巧合的事,她居然是处女座。
米安定张开十指撑着桌面,说:“如果我没估错的话,陈舒扬应该是和李岸煜合作,由李岸煜口述,她来操作完成炸弹的制造工作。她是物理系毕业,制造炸弹的事应该一点就通。”
Carson接道:“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她家的防盗门如此致密,凶手依然能将告密的纸张放进去——因为根本就是她自己弄的告密纸。”
“迷雾终于散去,隐藏在背后的真相慢慢浮出。”快闪晃动着双臂,用“探索与发现”栏目主持人的幽深的口吻慢慢叙述。
靓爆伸出手,果断中止了他的自我陶。她轻声地、仍是有一点泄气地开口:“可是这一切只是我们的推测,我们根本没有证据。”
“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缺少证据,就去制造证据。”米安定露出自信的神色,“靓爆,快闪,你们去敬老院,问问陈舒扬平时的活动,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Yes,sir!”
“Carson和老柴去圣育智中学,看看有没有料到。”
“OK!”
“等等,”靓爆返回身,决定吐出心中的疑问,“那Mad sir你干什么呢?”
“我?我当然是去医院看阿诗啦!”一句话说的理直气壮,仿佛是比他们查案紧要许多的任务。
天大地大,老婆最大。当然老婆的妹妹也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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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不知道立文到底动用了什么手段,江世孝终居然同意让她挂牌主持“爱芯屋”。虽然因为爸爸害死芯姐的原因,她曾经再也不想踏入那个充满了回忆和调动起哀伤情绪的地方,然而立文说希望她振作起来,幸运王子永远会站在小公主身后支持她。就这样,仿佛一个不需要说明就确立起来的制度似的,西点屋变成了一个温暖的所在。
她怎样也不会猜到,立文其实是说服了江世孝让爱芯屋继续做工厂,把她当作掩饰的幌子。
她是立文最后的王牌,是立文牢牢握在手心里的月季花枝,既想保护周全,又想用作对江世孝致命一击的利刃。
立文和她,在这个世界上原本可以是两个完全陌生的人。然而千丝万缕的联系,让她在看到立文的时候,会被文诗的温暖和Carson的体贴暖包围起来。她曾经为立文动心,仿佛爱上清晨时分,似醒非醒时候的一个迷离梦境。那样勾魂,那样引人入胜。
然而,立文却是活生生的。他敞开双手,浴血奋战在无间道上,然后关上心门,挡住所有他无法钟爱的。悠悠曾经在一个很长的时间里审视过自己,发现自己的性格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好。然而,立文的爱与不爱,完全无关好坏的普遍判断。
这个时候,立文就在“爱芯屋”里,夜色一旦弥漫下来,他便显得格外地振奋。他穿着白色的休闲风外套,给每一张桌台摆上大红色的月季插花,积极的样子仿佛对待他的爱人。
悠悠端着新鲜出炉的甜点,精神抖擞,面带欢笑。似乎又回到那个在街头卖着翻版碟、呵斥着前来投诉她欺骗消费者的中学生的无忧无虑的江悠悠了。
“立文,你快点过来尝尝,好不好味!”她把餐盘轻轻掷于桌上,甩着双手去摸耳垂,可爱得像个刚学会煮饭被烫着了的孩子。
“哇,好香喔。”他配合地坐下,夹起一块就往嘴里塞。
“怎么样,怎么样……好没好过上次啊?”
他侧过头看她,故意引得她期待满满,然后夸张地点着头,说:“一百分!”
她出声地长舒了一口气,把瞪得和ET一样大的眼睛收了少少:“太好了,反沙芋是芯姐的拿手名菜,我不可以掉她价的嘛。”她偏着头,笑笑地看他。其实,她最想把这成功的美味分享给Carson。
江世孝的出现打破了暂时的温馨。立文跟他打招呼,悠悠却瞬间变脸。她看着他的时候,眸子里全是不屑,仿佛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顺眼。她不断跟他顶嘴,惹他不爽,然后赌气地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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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翘抬手转动ICU病房的门把手,门开了。
进屋第一眼就看见曦筠。那家伙靠在病床旁边的床头柜上,面对着一片微微开启的百叶窗。迷离的月光从百叶窗的罅隙之间流淌下来,在她白色的医生长袍上,洒下一片润泽明亮的涟漪。
柏翘轻手轻脚地凑到他身后,伸出一个手指捅她。
她没有反应。
他绕到她面前,轻声唤她:“曦筠小姐?”
她歪靠着头,仿佛睡得正熟,表情安静。
他再叫她:“曦筠小姐?!”
她仍然没醒。
他只好坐下来,静静地对着文诗。
这个时候曦筠突然醒了,一眼看见他,有些赧然地微笑起来。
她说:“柏翘,你怎么来啦。”
他怔忡地开口,速度轻缓:“反正停职了都没事做,过来探探阿诗。”
曦筠端详着他的脸,发现他的表情令人感叹。走廊的广播却响起来:“杨曦筠医生,张家裕医生,唐姿礼医生,请迅速到急诊室。”
她于是起身往外走:“你慢慢跟小诗聊吧,我先去做事了。”
柏翘偏过头来,笑笑地与她挥手话别,然后回转头去看文诗。
玄幻故事和神话里总是说,在月圆之夜,妖魔鬼怪都无处遁形。柏翘望向天空,又望回病床,讪讪地说:“今晚又是月圆之夜,不知道O记和A team的同袍们在外面是不是特别多事做呢?我想他们都同我一样,好想你快点好番,然后看着你精神奕奕地同他们一起惩恶除奸。”
“不需要等到下一次月圆之夜。”
顺着这个强有力的声音转过头去,柏翘发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物:“胡sir?”
之后的时间,他们就直觉问题进行了一次详细的讨论。接着两人聊到文诗的遇害,由重案B组负责。胡sir说,卢天恒一队人在飞鹅山找到了子弹壳和文诗的随身对象,想查查出事时候文诗的通话记录,却找不到她的电话。这番说话引起了柏翘对文诗出事当晚的情况莫大的怀疑。倘若当时她有机会使用手机,为什么没有通知A team的组员,没有通知曦筠,却第一时间通知他了呢?她应该了解,那个时候他还在医院,也许根本没机会及时赶去救她——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曾经做过EU,熟悉地标号码?
这个时候,胡sir被一通电话支走,病房里又只剩下柏翘陪着文诗。
他的短信铃声徒然响起来。他打开,却发现一件荒诞的事:文诗的手机向他发来一条讯息,约他老地方见。
他诧讶着不知如何收起张开成O型的嘴,直觉却告诉他,他应该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