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历史同人刘彻×卫青）》thaty

3、第二章

　　卫青自在侯府入了籍，虽然入的是奴籍，做的是家奴，但是对小小年纪经历过虐待的卫青来讲，做家奴比起做平民要好过太多。
　　“平阳侯是位好主人，平阳侯的夫人平阳公主是位好主母，所以府中的家奴只要做好了自己的本分，那么不但不会被责打，逢年过节还会得些赏赐。”——母亲，姐姐，还有些好心的仆人，都是如此告诉卫青的。
　　这样的生活和他在父亲家里其实差不多，该守的本分也和父亲大母曾经告诉他的“本分”差不多。不同就是父亲家里，他守了本分一样被人动辄打骂，至于不守本分……年纪小小的卫青还不知道怎么“不守本分”。而侯府里的人则是说话算话的，他守了家奴的本分，日子确实过得很好。
　　侯府里的人也确实照顾这个身世可怜的孩子，把他分配到马房跟着马夫打杂。这个工作卫青确实是喜欢，不但因为马房里有着许多高大美丽的马儿，还因为马夫的头儿——一个瘸腿的老卒。老卒能够讲很多好听的故事——大都是些沙场上的故事。故事里有飞将军李广，有程不识将军，有苍鹰郅都，还有很多士卒小吏的故事，当然还有这些英雄们共同的敌人——匈奴！
　　听着老卒的故事，卫青才知道，原来，这世上不是只有长安，不是只有大汉，长安之外还有广袤的土地，大汉之外还有众多的国家，甚至连人都不是一样的，汉人，就是他卫青，老卒，母亲，姐姐，平阳侯，还有……皇帝。而匈奴人，就是一些杀戮抢劫汉人，只想着不劳而获的强盗、恶狼！
　　孩子的是非关很窄，孩子对于正义与邪恶的划分也很简单。经历过父亲家中闭塞禁锢生活的卫青，他的心灵就如同一张白纸，而这位老卒形象生动，源于自身经历的故事和道听途说的传说，此时就在他的心口上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卫青这个懂事早熟的孩子，更是让无儿无女的老卒喜爱，但是他能够给这个孩子的很少很少，少到只有三样东西——他学自汉军中的粗浅武艺；他作为一名老卒，独活至今的丰富战场经验；他能够呆在平阳侯府养老的倚仗，养马之术。
　　这些东西对于一名家奴来讲，除了养马之术能够让卫青能够也成为一名马夫之外，剩下的两样根本没有丝毫用处，尽管，这些已经是老卒的全部……
　　而卫青也丝毫没有觉得这些东西没用，虽然其他的家奴，甚至他的姐姐们也都埋怨他，天天起早贪黑弄些没用的东西干什么？
　　家奴们是蔑视，不过一个家奴而已，他学了这个能有什么用，难不成他长大之后还要当个将军吗？要知道在大汉参军的都是良家子弟，参军更是许多寒门子弟的进身之阶，卫青作为一名侯府家奴他根本连当个小卒都不可能。
　　姐姐们是好意，只为了让这个苦命的弟弟能够和其他同龄的家奴小孩多些时间玩耍，而不要每天练剑演武弄得浑身伤痕累累。
　　可是，对卫青来讲，无论学什么，他很高兴有东西学，他很高兴能够学东西。而且对于孩子来讲他们毕竟还是有梦的，卫青的梦就是策马扬鞭，跟随着故事里的将军们杀尽胡虏！
　　当然他也知道那不过是梦而已，但是能够做梦他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不断重复的安逸的日子，就好像时间已经静止，平静的如同阳光下无波的湖水。然而事实上时间从来不为谁而停下脚步。
　　老卒病了，这个平时总是笑眯眯的看着他，即便训练武艺的时候也是笑眯眯，却拿根木棍打的他灰头土脸的老人仿佛一夜之间垮了下来。堆满皱褶的脸上全是青灰色的死气。没有几天老卒甚至已经神智不清了，在他窗前照顾的卫青总是能听见一个个熟悉的名字——那些是曾经在老卒故事中出现的人物，那些曾经与老卒并肩作战的英雄……
　　有一天，老卒忽然清醒了，甚至自己喝了稀饭。卫青很高兴，他以为老卒抗过了这道槛。
　　老卒则微笑着拉过卫青的手，和他说了人生中的最后一段话，一段卫青不知道是不是说给他听的话：“我还是个新丁的时候，那时候带队的伍长是个有能耐的士子，他总念叨着一句话‘自古英雄如美人，不使人间见白头’，军人，还是该死在战场上啊……不知道，我追不追的上……”
　　语毕，老人面带遗憾与期待闭上了眼睛。
　　老人没有儿子，下葬的时候卫青在母亲同意之后扮作了老卒的儿子，送了老卒在世上的最后一程。
　　马夫头儿换了人，十岁的卫青如今也已经不是来时那瘦小虚弱的样子了，如此一来，上面已经没道理再照顾卫青，可是偏偏这个时候卫青的三姐子夫，由于容貌秀丽歌喉甜美，成了侯府中一名家养的歌伎，这在家奴中已算是好归宿了。而且，卫子夫因为聪明伶俐甚得公主喜爱，总是能够见到主子的面。如此一来对于留在马房里的卫青众人就睁一眼闭一眼。而卫青虽然不太了解这里边的弯弯绕，但是平常少言寡语干活勤快，再加上他尽得老卒真传的养马手段。于是没多久，不但新上任的马夫头儿对他另眼相看，就是几个管事的也暗地里夸卫青懂事。而卫青的小毛病——总是抽时间练武强身——他们当然也不说什么了。
　　老卒交给卫青的三样东西，养马之术和战场经验他都牢牢的记着，没事的时候就一条一条的默背温习。但是对于武艺这一点，老卒说过，这个不是脑袋里记着就完了的，只有日日练，年年武，重要的是每次演练的时候还必须过用心用力，这才能行。所以这军中最为基础的一套剑法、一套拳法，卫青已不知演练了多少次，他还是没有厌烦的一天天、一年年重复着。
　　这剑法与拳法虽然简单，没有任何花哨，但是这些本西汉军中战阵之上武艺的精华，再经过老卒根据自己战斗经历的修改，它们成为了最简单也最实用的招式，一举一动，一进一退不为其他，只为杀敌！
　　卫青过去的勤奋很大一部分是由于兴奋和孩子崇拜英雄的天性，而老卒死去之后，卫青却更加勤奋了，因为他每当他练武的时候总是能够感觉老卒就坐在不远处的阳光下笑眯眯的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伸出一根棍子把他打翻在地，然后告诉他要是在战场上他已经是匈奴人的战功了。
　　老卒死后一年，卫青如同往常一般收势之后，习惯性的去寻找老卒的身影，片刻之后才意识到老卒已经永远不在了。
　　“卫青！卫青！”角落里，一个小女孩突然冒出来，倒是吓了心情低落的卫青一跳。
　　“秀秀……”卫青刚开口，一条手帕就突然蹭上了他的脸颊。
　　“卫青！我给你擦擦汗。”秀秀比卫青小一岁，卫青由于比较成熟，再加上“行为古怪”，因此大多数和他年龄相近的孩子都不愿接近他，只有一个秀秀总是突然冒出来。
　　卫青不太会和人相处，特别是像秀秀这种过分热情的人，但是他还是接过秀秀的手帕。白色的粗布帕子，绣着一只画眉，不是多好的绣工，但是干净整洁。
　　“这么好的手帕，给我擦汗可惜了。”卫青把手帕又递了回去。
　　“你不要吗？”女孩垮下了脸，眼睛拼命的眨啊眨，递送着你不要我很伤心，我伤心就会哭的讯息，同时眼圈开始变红。
　　“别……别……我擦，我擦！”家里有三个姐姐还有位母亲，对于女性，卫青是非常尊重的。
　　“那就好，呵呵！”秀秀立刻开心起来，看着卫青用自己的手帕擦汗。其实刚开始的时候秀秀也是躲着卫青不接近他的，可是有那么一天他挨了父亲打，躲进了角落里偷偷哭，正好这时候卫青过来了。
　　因为害怕而没敢出去的秀秀就看见了让她终身难忘的一幕——那正好是太阳下山的时候，卫青站在那里背后正好是大大的金黄色的太阳，而他就举起手里的木剑开始动了起来。
　　秀秀不太知道他是在干什么，只是呆呆的蹲在角落里看着卫青，只是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故事里的天神……看得她所有不开心的事情全部忘掉了！
　　等到卫青离开她的两只脚都已经麻掉了，因为回家晚了又被父亲打了一顿，可是这次她却没有那么伤心了。那天晚上，她即便是做梦的时候也还是想着卫青当时的样子。（汉时，人都比较早熟，越是贫苦人家女孩子嫁的越早，女孩子更是十一二岁就已经是成亲的年纪了，八九岁嫁人的也不是没有，这个时候秀秀十岁左右，这么算来她现在就思春应该不算早吧。汗……）想着想着就笑醒了过来，于是她从那天开始就不停的追逐着卫青。
　　卫青擦干了汗，拿着手帕不知道是该还给人家还是该拿回家洗洗再还，心里想着的是后者可是又不太知道怎么开口，进退为难之间又急出了一头汗。
　　秀秀看着他为难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她发觉越了解卫青，她越是想和他在一起。一段时间以来秀秀已经知道卫青并不是故事里的天神，他不善言辞，有时候有点傻傻的——就像现在，但是很温柔，很厚道，很会照顾人，而起……他笑起来的样子比他练武时的样子更好看！
　　“呵呵！呵呵！”这么想着，秀秀清脆的笑了起来，看着卫青莫名其妙的样子，于是笑得更加大声。笑过之后，秀秀一把抢过自己的手帕，然后快速的朝卫青手里塞进了一只小包裹，随即转身飞一般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