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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我从来都不知道随处都能看到自己是什么滋味,也没有这种自恋的兴趣,但等我生完病走出家门看到满世界贴着“昆信保险”的广告海报时,那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强烈得无以复加。
      满眼都能看到我和那个女明星和熙甜蜜的微笑。“一切为你——昆信险业”的大字标题如艳阳般照耀着我们。
      其实很多大公司都常常在打这种大规模非杀伤性的广告战,只是如果主角换成了自己,心情难免会有不同。
      果然不同了。在财务部看到春风满面的钟益华时,我心里嘀咕着。以前每次来领钱,按规矩是在工作完成后一个星期,如果紧接着有新工作,张小姐会在出纳那里留下口信,我再过去找她。可是这次她的助理却显然是在这里对我做守株待兔状,让我不禁有点受宠若惊。
      也许不是等我的吧。我试图让自己不要这么容易自以为是。
      然,我的直觉是对的。
      “阿非,恭喜你哦!”他一看到我就开心地迎上来,还亲热地搭上我的肩,“喂,看不出来你原来这么厉害!”
      “怎么了?”我失笑,对他这种“人人都是好朋友”的自如态度颇自叹弗如。
      “啊,对了,你一直生着病,难怪不知道。”呵,当初他也是打过电话来慰问的人员之一,现在却是一副刚刚才想起的样子,我对这些人的行为习惯觉得十分好笑。
      “到底什么事啊?”跟他说话就要有耐心,因为每次都讲不到重点。
      “当然是好事啦。呵呵……”他很三八地做神秘状低语,然后神经质地自己一个人笑个不停。
      我本来就不多的耐心终于被他耗尽了,一把推开他,直接走到已经在看了有一会儿大戏的出纳小姐面前。
      “曹非。25号。”
      “曹先生,你的那个广告我看了,拍得很棒哦!”她找出写着我名字的信封,仔细对了对,递给我,然后一脸欣赏地对我甜笑。
      “是吗?谢谢!”我抽出信封里的钱,认真地点。面对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从不介意被拿势利小人的眼光看待。
      “听说现在有很多公司在打你的主意呢。成了明星可不要不理人哦!”
      “不会吧?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我笑。他们在这行里呆久了,见惯了斗转星移月升星落,练就出一身见风就是雨的功夫也是满不简单的。
      “当然是我说的啦。”钟益华从后面插进来,“否则我干吗在这里等你?快快随我见张小姐去罢~~~~~~”
      他说着怪怪的戏腔,还配着一甩水袖的动作,轻抓我的手腕往前牵,耍宝得不得了。我笑着挣开他的手:“行了行了,知道了,我自己走。”
      “这就对了嘛。”他还自得于自己营造的搞怪氛围里,故做害羞地白我一眼,迅速地回身对出纳小姐抛出一个媚眼,“Darling,今晚8点,别忘咯!”
      “谁理你!”出纳小姐羞恼地白他一眼,左右看看,赶紧低下头去,彻底撇清关系。
      “呵呵,不见不散!”他尤皮厚地加上一句,我边笑边走远一点。
      “哎,阿非,等等我啦。”
      “休想!我又不认识你!”
      “讨厌啦!亏我还这么帮你!”他小跑着跟进电梯。
      不知是工作压力大,还是天性如此,我总能看到钟益华在打打闹闹地过日子,不过说起来我们交情实在一般得很,所以即使再懵懂也知道他今天是在卖力地要拉近和我的距离。难道我的行情真的俏得不得了?
      在这一行里,一旦开始有了几分人气,那么所有人都变得跟你很熟了。
      我被直接带进张小姐的办公室。
      “哎呀,曹非,你来了?身体怎么样?病都好了吗?”张小姐今天穿著与她的年纪完全相反的鹅黄套装,配上今年流行的橙色油亮唇膏,让我不假思索地就想起了某种喜欢呱呱叫的两栖类动物。
      “来来来,坐。”她隔着办公桌站起来迎我,“阿华,去泡两杯咖啡进来。”
      “谢谢。”我微颔首,在她对面坐下。
      她看起来像是中了我昨晚中的体育彩票,高兴得不得了,而且还像第一次认识我一样不停地用激赏的眼光对我上下打量。
      “张小姐……”
      她激动地打断我:“曹非呀,你看,我以前就说过像你这么俊这么有实力的男孩子怎么会不红呢?不过是迟早的事嘛。你看,果然给我说中了吧。”
      “对不起,张小姐,其实我还不太清楚……”我迟疑着要不要打断她,她看起来像是要开始长篇大论的样子,但我已经订好了今晚和逡语的大餐。
      “啊,对了,你还不知道。”我当然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干吗我今天一来,每个人都一副我应该知道的样子?
      “呃,因为昆信的孟先生说去看过你,我还以为他会稍稍跟你提一下的。原来他还在保密,想给你个惊喜啊。”我发现她那个像是突然想到到什么,然后故做了解的神秘状表情跟钟益华如出一辙,这两个人不会明是上下属实则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秘密的母子吧?
      但,我很快从她的话里领悟到一点不寻常的意味。那个孟朝晖难道无耻到还把他的那点兴趣拿来满世界宣扬?“张小姐,这个,你能不能先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当然是大好事!昆信对你这次拍的广告很满意,希望你能再帮他们拍个系列的广告。而且呀,他们觉得你很有亲和力,希望用你当他们的形象代言。非常好的机会哦,曹非!”
      对我很满意?到底是昆信对我满意,还是孟朝晖对我满意?
      我的默不做声让她的热情终于冷却了一些:“怎么?你不高兴吗?”
      我思忖了片刻才答:“张小姐,不瞒你说,因为孟先生可能对我有点误会,他的一些举动让我很困扰,所以如果可能的话,我不是很希望再接昆信的广告了。”
      张小姐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到怪物似地盯着我:“我没有听错吧?曹非,这是人家盼了多久都没盼到机会,你却要往外推?你知道他们提出的条件有多优厚吗?广告费翻番,形象代言另有各种福利,特别还包括赠送的终身养老福利险诶!”
      “可是……”
      “OK,我明白了,先听我说。”她竖起手掌拦住我的话头,“我们先说好,这是对事不对人的。虽然孟先生他……的确,他是那个圈子里的名人了,所以当他跟我提起要跟你续约我就略微猜到了几分。”她看了看我笑笑,“不过我也没有说要帮他,这种事是勉强不来的。带了你这么久,我会不知道你的个性吗?是,我们这里龙蛇混杂,很多人都要用点手段才能出头。当然你和他们不同,离群索居的,这种淡定的态度在我们这行里根本就是个异数,所以我一直很看好你!可是曹非呀,你来做这行,不就是也希望赚钱吗?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要放弃?而且这项决定并不是孟朝晖一个人说了算的,也是要经过昆信高层商议决定的。这个机会得之不易,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再答复我。”
      当然很清楚张小姐是个很能说的人,但第一次听到她这么语重心长的开导,我终于体会到了她这个“黄金经纪”不是浪得虚名。
      我为什么老是碰到这么能说会道的女人?杜夫人如是,张小姐又如是。惨了,我不甚坚定的决心又开始动摇了。
      “有些事,如果你不愿意,没有人能强迫得了你。”精明如她很快抓住了我的心态,意有所指地做最后的劝降。
      “好吧,我会好好考虑的。”我叹了口气,只得点头。她说得对,我没有必要跟钱过不去,再说了,孟朝晖也没有怎么逼迫我,我做出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反而显得我的小家子气。
      “其实呢,”她看着我摇了摇头,低头笑了声,“说实话吧,曹非,你现在真是机会来了。就算你拒绝了昆信,其它还有五家公司有找你合作的意向,只不过case没有这么可观罢了,所以公司方面当然不希望你放弃。”
      “原来……是真的啊。”我想起出纳小姐的话,“我还以为阿华跟我开玩笑呢。”
      “他啊,整天神经兮兮的,不过这种事倒是从来不会拿来开玩笑。”她拿出一叠文件放在我面前,“你真应该谢谢昆信的这次广告,我都没料到会这么有效果。都是大公司哦,我帮你看了看,已经挑了两家接下来了。剩下的你自己再看看。”
      我拿过来看,从日用品到电脑各类都有,都是印象中特别热衷于广告战的公司。
      难道我的境况真的已经悲惨到连悲天悯人的神灵也看不过眼要伸手救我的地步了吗?
      掩饰不住嘴角开心的笑,一边让张小姐帮我安排工作日程,一边盘算着怎么告诉逡语这个天降的惊喜。
      离开公司时,我赶紧打电话回家;“逡语,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快出来!”
      “是吗?好的,我马上出来。……哎,等等,我为什么还要出去?你直接回来不就好啦。”
      “笨蛋,我说了今天请你吃大餐的,你忘了吗?快出来!我在餐厅等你。”
      “可是……好、好吧,我马上就到。”
      我坐在餐厅临街的窗边张望,在无视了两个自称“星探”的人的殷勤,三个美女的搭讪和一群女生的指指点点之后,看到一辆超级拉风的银绿色林宝坚尼在门口停下,从里面出来的正是逡语。这让我有点小小的惊奇。他看到了窗边的我,高兴地使劲招手。
      我们两个都没有车,我是买不起,他则是还没到考驾照的法定年龄。他还有几个月才满十八岁。所以我们外出从来都是挤公车和地铁。
      那辆车和从里面出来的人都颇受注目,我看到回头率已经高达200%,赶紧招手让他进来。他作了个手势让我等一下,转身钻进车里对里面说了些什么,又钻出来,目送车子离去才进来。
      “怎么了,刚才?”等他坐下来,我随口问。
      “啊,大哥来看我,我正要做饭留他下来跟我们一起吃,你的电话就来了。谢谢。”他等侍应生放下柠檬茶,孩子气地皱皱鼻子,“我想让你们见见面,他却说什么打扰情人的浪漫晚餐是会遭天打雷劈的,只把我送到门口就回去了。”
      “你大哥?” 对哦,还没见过的杜家三兄弟的最后一位。
      “对啊,上次你生病的时候,他来看过你的。”天!不要再让我想起那次悲惨的“见面”。
      “对了,你今天去公司怎么样?好消息呢?”
      “我刚想告诉你嘛!”我得意地摇着脑袋,他紧张地越过桌面凑过来。
      “怎么样?怎么样?快说!”
      “有很多case哦!逡语,我又要有很多广告约了!”我开心地握着他的手叫。
      “啊,是吗?太好了!”他比我还激动,直接绕过桌子来搂住我,“我喜欢看你拍的广告,帅呆了!”
      “也没、没有啦……”我被他闪亮的眼睛突然看得很不好意思,想低下头去,他却吻在我的颊边,贴着我的耳朵说:
      “当然是!我的非是最帅的!”
      这样被他搂着,好舒服!可是周边的侧目则不得不让我稍稍推开他。“逡语,逡语,这里是公共场所……”
      “那我们回家去好不好?”他撒娇似地低声说,晶晶亮的眼睛根本不掩饰企图。
      “可是,你才刚到耶!而且我想请你的大餐怎么办?”我努力抵抗这个诱惑,希望能把今天的计划正常地完成。
      “我来做好了。”他站直身子,像是已经有了新的打算,“我们一起去买菜,然后回去做饭。”
      “可是,可是我已经……”我已经点了菜了,我想告诉他。
      “别可是了,我想回家嘛。”他坐回位置上,然后招来侍应生,“结帐!”他从钱包里拿出张金卡递给他。
      “可是,你们的菜快好了……”侍应生显然被这个坐下还不到10分钟的俊美少年搞得弄不清楚状况。
      “没关系,算我们请你吃的好了。”逡语笑得极灿烂,晃得侍应生更是反应迟钝。
      “可是……”他迟迟地不敢接他的卡,怕是个玩笑。
      “哎,你很烦耶!我们不想吃了还不行吗?”逡语的脸一下沉下来了,“你不要我们可就走了。”
      “啊,这、这……好、好的。”侍应生被吓到了,赶紧接过卡去结帐。
      我在旁边笑到内伤——欲求不满的男人真是可怕!
      住在一起已经有几个月了,我们却从来没有机会一起去买过菜,逛过街什么的。因为我的工作总是把时间弄得颠三倒四,而不工作的星期天里,却没有人想出门。
      两个男人手牵着手在超市里买菜,无论怎么说都是件赚足回头率的事,不过,今天不同,今天让我们的心情都很高昂。反正只要我不想去介意,逡语就根本不会介意。我想,像他这种人应该是任何情况下都可以让自己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的吧。
      “非,这个好不好?”我推着超市的小推车看着他像个孩子似的挑来拣去。
      “都好。只要你喜欢吃就行了。”要想活得好,就决不要挑食。这是我安全活到现在的做人宗旨。
      “对哦,你是不挑食的乖小孩。”他回过头来对我妩媚地一笑,“所以给你做饭最开心了!”
      旁边经过的几个女中学生被他这一笑,弄得神魂颠倒的,干脆直接跟在我们后面看免费真人秀。
      他像是很享受跟我一起闲晃的乐趣,挑完菜了经过其它商品区还要扯着我东看西看,说些有的没的。我们很少有这样悠闲的时候,也难得以如此亲昵的姿态出现在家以外的地方。看着他如此快乐的表情,我情愿忽略掉所有好奇的目光,心情也随他飞扬。
      “你来付钱就是你请的咯。”在收银台前,他很自觉地退到一旁,成全我一直在说的“请吃大餐”的心愿。
      其实有这样的同居人真是好处多多,至少即使不工作也不用担心挨饿。我不仅不用给他家用,而且连自己的那份也省了。他知道我不会要他的钱,于是一来就手快地置购好所有的东西,每天自己买菜做饭,添置他认为需要的家具,然后告诉我这是他能住在我家应付的代价。
      无所谓了,每个人都有维护自己自尊的方式,我无权拒绝。
      我当初认定他这样的公子哥儿是远庖厨的典范,每天可口的饭菜也许其实只是趁我不在时叫来的外卖,更有甚者是杜家每天派过来的专业煮妇的杰作。但某日我恰好早归,一进门便听到厨房里有人声响动。而玄关的鞋只有他的一双,小小的惊奇之下便突地冲进厨房里一心想看看是否能碰到田螺或是其它什么姑娘,结果却只见到在热气腾腾的灶台边系着围裙在忙碌的他,回眸看到我时惊喜的一笑。
      那一瞬间,胸中便忽然有一种莫名的东西在涌动——当我还像是个局外人一般在时时臆测着幸福的真实时,这个人却已经在全情投入尽心尽力地在营造着家的幸福!
      然后我只能呆坐在餐桌前看着他井井有条地收拾好一切,摆上我已经熟悉了的精美菜式。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才注意到他是真的很喜欢做家务,这种绝妙的嗜好我想除了杜逡语不会有第二个17岁的富家公子会有。这个人还真是贵公子界的奇葩!
      每次看他忙来忙去,便仿佛可以看到他的身后站着一个闪耀着圣光的仙女,轻舞着手中的仙女棒,让一切都变得美好!
      就像现在这样!
      我靠在厨房的入口边上看着他专心致志地洗菜,做着一切必需的准备。
      “真的不用我帮忙吗?”我也一个人过这么久了,虽然不像他已经达到了大厨一样的级别,但寻常的一些事还是做得来的。
      “你想帮忙的话就把那边的鱼弄一弄。”他头也不回地吩咐。
      “哦。”我乖乖地去照办。
      瞥瞥他在旁边专注地跟龙虾搏斗,我一心想说点什么,就像每个家庭在厨房都会有的一些很随意的闲聊。既然这是一个“家”。
      “逡语……”
      “嗯?”
      “其实我很奇怪,你……怎么会喜欢上做家务的?”我轻笑。一个美少年不是应该有些更酷更炫的爱好吗?比如迷电动泡妞玩刺激什么的……
      他停了一会,看了看我,又低头继续手里的工作:“其实无所谓什么喜不喜欢的,只是习惯罢了。”
      “嘎?”在杜家能培养出这种习惯来还真是没想到。
      “其实呀,我也是一个人在外面生活了很久了的,没想到吧?”他顽皮地冲我皱皱鼻子,开始用轻快的语气回忆:“你知道吗?南太平洋上有个小岛,叫塔里岛,就是‘迷雾’的意思。我在那里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虽然家里人会常常去看我,但我基本上还是一个人在那里生活。有一些佣人留在那边照料,但岛很小,没有什么可玩的,穷极无聊之下我就开始自己学着整理东西啊,做菜啊,做到最后也觉得满有成就感的,慢慢的就成这样了。”
      “原来这样。干吗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这听起来好奇妙哦,我第一次接触到他的过去,像小说一样。
      “我从小就身体不太好嘛。医生说那里气候温度各方面都适合治疗,而且岛上一种特有的植物是药方中的主药,于是建议我干脆到那里养病咯。”
      “去了很久?”
      “是啊,大概十年左右呢。在见到你的前一个月才刚刚回来的。看,你多幸运!”他得意地冲我昂昂头,我不由得大笑出声。
      “是哦是哦,感谢老天给我这个机会!”我放下弄好的鱼,干脆靠在一边跟他聊。“你的病呢?好了吗?”
      “嗯。”他极肯定地重重点头,“否则我怎么会回得来?”
      我仔细看着他没有半点犹疑之色的脸,心下终于暗暗放下那块刚刚因担心悬起的大石。不想问是什么病,反正肯定是些怪怪的极少见到的病种,否则也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好了就好。
      “那,你……都不需要上学的吗?”看他平时不是一般的闲。
      “嗯。不过请了家庭教师来教。”他嘴里说着,手上也没停住,“有个学校愿意这样接收我——就是每隔一段时间会派老师拿相应程度的试题过来给我进行测试,通过了就升学。把这个洋葱切一切。”说着递过来一个葱。
      我接过来切:“哦,那你现在是高三生咯?”
      “咦?我没有告诉你吗?我已经大学毕业了。”哈?我吃惊得手一偏,差点被自己切到。
      “你干什么?我大学毕业了用得着吃惊成这样吗?我看看——”他丢下勺子,赶紧过来拿起我的手,“还好,没切到。真是!吓死我了!”
      他白我一眼,拿走我的刀,把我转个方向往外推:“行了行了,这里不用你帮忙,赶紧给我出去好好坐着就对了。”
      我被推出厨房,只好再靠在刚才的地方,看他帮我收拾残局。
      “逡语,我从来都没有听你说过这些……”我们就像用瞬间移动行进的宇宙飞船,从开始一下就跃到了终点,过程中该有的种种都快得无法看清,只能回过头来慢慢补充完备。只是,这就是终点了吗?
      没有对对方袒露的过去,他的如是,我的亦然。
      “你又没有问。我以为你没兴趣知道。”这种闷闷的声音怎么听起来越来越委屈似的?
      敢情这个人其实对我“不闻不问”的态度早就颇有微词?想想也对,我怎么就这么放心地过了这么久呢!
      “你又不说,我怎么知道你的日子过得这么与众不同?”我慢慢从他背后靠过去,揽着他的腰。
      “走开啦!别妨碍我做事!”他拿着锅铲,只得微微地挣扎几下,我紧贴着他不放,他全然没有办法。
      “不要!我想多了解一点我最喜欢的逡语的事!”我耍赖地轻轻嚷着,呼在他耳边的气息让他的身体越来越僵硬。
      “没有什么了,后来不就是在这儿了吗?”他的呼吸开始不稳了。
      “当然还有很多。譬如你是学什么专业的啊?譬如你有没有交过女朋友啊?除了做家务平时在家里都干什么?”我不敢再逗他,否则呆会儿吃亏的肯定是我。
      “嘻,”他低笑一声,开始把锅里的菜装盘,“你猜呢?”
      “我猜?”我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开始认真地想,“我没有上过大学,所以猜不出在大学里到底学什么才可以轻易地在17岁就毕业。不过,如果从你家的需要来看,你不是学商就是学政吧?”
      “呵呵,错!”他把东西都放好,往餐桌上端,我死粘着不放手,像条甩不掉的尾巴,“嘻,看你能坚持多久?”我好玩地搂得更紧,他无奈地放下菜,顺势靠在我身上,“其实,我学的是——环艺。”
      “啊?环艺?是什么啊?”好一个天外来词,我居然开始对没有机会上大学有一点点自卑起来。
      “就是环境艺术。准确地说我的专业是园林规划设计。”他把手覆在我的上面。
      “嘎?”他他他……他学的是这种东东?就是摆设平时那种号称绿化环境的灌木植物?干吗这么想不开要学这个啊?
      “不要告诉我你已经吃惊得连下巴都掉了?”他半侧过脸笑着斜睨我。
      “是有点吃惊。”我吻吻他白嫩的脖子,学着他刚才的口气,“准确地说是很吃惊!”他被我逗得使劲笑,“那种东西——”我撇撇嘴,“其实我不太懂……所以,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家里已经有一个从商一个从政,不需要我跳到里面掺和。而且,我喜欢绿色的植物,喜欢看它们各种的形态。”
      “听起来很……”我琢磨着恰当的词。
      “什么?”他侧着头专注地听。
      “……美好!”我迟疑着说出一个自认比较中肯的。
      “呵呵,其实不清楚也没多大关系啦,很多人都不太能理解的。没关系没关系。”他连连说着,站直身,打算回到厨房去。
      他越表现得不在乎就越显出他心里的失望,虽然我是不了解“园林规划设计”这种东东,但很了解人的心理——他当然希望我和“很多人”是不一样的。可惜我不懂也无法装出莫测高深的样子,所以只好继续紧揽着他不放手:“那再给我讲讲你的罗曼史。”
      “什么罗曼史?”他果然顿住了脚步。
      “女朋友啊什么的。”
      他低头想了好一会,才缓缓地转过身,像是使劲憋住笑的样子直视我的眼睛:“你觉得一个在小岛上过日子的人有什么机会能交到女朋友吗?”
      “少来,那里是人少,但不表示没人!不是还有学校吗?”这个人所有的动作都熟练得不得了,打死我都不相信他会没有经验。
      “我很少出门,几乎不出。学校里的人只见过来考试的老师。大学完全靠网络教学来完成。”看来是真的咯?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这样来骗我。
      “但是……”
      “什么?”
      “你的动作……看起来很熟练……”
      “动作?”他偏着头疑惑地想了想,忽然领悟了,笑着,“像这样?这样?这样……”边说他的吻边落在我的耳根,我的颊,我的唇……
      他就像一团火,总能轻易地引燃我,带着我一起热烈地烧……
      “唔,唔,……逡、逡语,啊……”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被他带到了床上,我不得不使出所有的意志力来推拒他。
      他压在我身上,终于抽空抬起头来,给我一个足以颠倒众生的笑:“我虽然身体不好,但总算是一个健全的男人。所以两位哥哥很注意我的青春期教育哦,经常会把一些‘教学片’带来给我观摩。我的领悟力很强吧?”。
      不会吧?这都可以?!“还有男性的本能啊!” 他意犹未尽地抚着我的唇。
      看着如此得意的笑,我开始悲哀地意识到——说不定我真的是他的试验田!因为跟男人也是第一次,虽然觉得刚开始他的动作里总有些试探的意味满奇怪的,但一想他也许也是第一次就没有太在意,谁知道……居然真的是“第一次”!
      “不高兴了?”他敏锐地觉察出我的沮丧。
      “不是。今天值得吃惊的事实在是有点多……”我苦笑。想我曹非好歹也在黑巷混了这么久,最后居然落到如此结局,实在叫人感叹!
      “别担心,我不说你也没发觉的话就说明我的表现还不错。”他的笑显得极暧昧。
      “算了,反正木已成舟……”我颇自暴自弃地想着,任由自己淹没在他温柔的风暴里……
      激情过后,逡语蜷在我的怀里微微地喘息,娇艳美丽得一如沾满雨露的玫瑰。
      “啊,”他想起什么的低叫一声,翻过身来趴在我身上,“非,我们都忘了。”
      “什么?”我发现我说话的方式很容易被他影响。
      “我们的大餐还放在……”
      “刚才不是吃了吗?”我笑,懒懒地吻他。
      “对哦!那么……”他诡异地笑开了,眼睛又开始闪亮。“我要再吃一次咯!”
      ……
      因为有你,每一天都变得快乐又短暂!
      我渴望能把幸福延长——
      哪怕这世上并没有真的永恒!
      ——————————————————————————————————
      星炀:突然想起我这样大规模搬家,完全是在清洗版面嘛!昨天主页上出现一整版的《猫狗》,那个场面真是壮观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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