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因为你是错的人 ...
-
自那日从海边回来后，王子几乎整日待在小鱼身边照顾她。我猜不透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是怎么认识的。只能看出他们之间有种感觉似乎很朦胧。身为准王妃的我被迫每日陪在王子身边，用国王的话是为了培养感情，不过，我也可以顺便照顾小鱼。只是看着小鱼对王子充满爱恋的目光，看着王子对她百般呵护，不知怎的，心里总是隐隐发酸，好几次莫名的想掉眼泪。我不知道王子是否在意过我的存在，也许，他已经直接忽略了我。
小鱼屋里。
我坐在软垫上，无聊地扯着指头，不由得又想起了奶奶。到底出于什么原因，奶奶要把我送到这里来，要让我和王子结婚，她说我失去的到底是什么？她要我往哪去？
“去拿双小号的靴子来。”王子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路。在一旁的女仆欠了欠身，正准备离去。
“王子殿下，还是我去吧，或许我更能带来小鱼最需要的。”逮住这个机会，我急急地请示道，这里对我来说确实太闷了。我站起身，突然头昏目眩，想是坐太久了。一不小心，重心不稳，我又重重地摔在地上。好一会儿，视线终于清晰了，眼前出现的是王子的脸，面无表情，眼里却有一闪而过的莫名冲动。什么样的冲动，我来不及想明白，因为他很快偏过头去，继续若无其事地对着小鱼笑。我的心又痛了，绞痛。
我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给了小鱼一个“我没事”的笑容，趁眼泪还没掉下前赶紧离开。我多么希望摔倒的那刻，可以倒在他的怀里，多么希望他能够伸出手拉我一把。可笑的是，他的眼里仿佛只有小鱼。
呵，我太蠢了，该和他在一起的是小鱼，为他付出太多的小鱼，而不是我。
偷偷擦掉眼泪，我拿着靴子重新走回小鱼房里，眼前的情景却让我接近崩溃。我看见小鱼正捧着王子的脸，轻轻细细地吻着。这本该是美丽的画面啊，可为什么却使劲地刺痛我的双眼。又是一阵晕旋，我想扶着门，手里的靴子却不小心掉落，“嘭”！两个人同时回过头来，看见正扶着门大口喘气的我。我努力按住胸口，迅速捡起靴子，不知所措。
“拿过来吧。”听不出王子的心情，没有尴尬，连基本的生气都没有。他一点也不在乎我的感受吗？我在他心里就这么微不足道吗？我真的不懂，难道是因为我们之间的政治婚姻束缚了他的爱情而排斥我？
我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到床前。小鱼抬头很害羞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对着我笑了。我承认，她的笑就如魔法，可以我揉皱的心，让我如处天堂。我知道她很开心，她的付出都是值得的，至少王子愿意疼惜她。我小心地帮她穿上靴子，和王子一起扶她下床。还没站稳，小鱼就突然脚软，王子及时扶住了她，把她抱在怀里。
“小鱼？”王子紧张地把她抱回床上，扯掉她脚上的靴子。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王子一直叫小美人鱼“小鱼”，也许是她身上褪不去的来自大海深处的神秘与悠远。
小鱼紧咬的下唇渗出了血，脸色苍白，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珠，双脚不停地颤动。她很痛苦，却发不出呻吟声，因为她的声音在我这。
“当你有了人类的腿和脚之后，每走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一般，痛彻心扉。”奶奶的话在响彻耳际。
小鱼，你后悔了吗？奶奶实现了你的愿望，也开始了对你的惩罚。你这样做真的值吗？
“来人啊，再拿……换一双靴子！”
换靴子？哈，王子，你还是怀疑了我。我试图解释，可我找不到他的眼睛，为什么对我连愤怒和鄙视都没有，为什么总视我于无物呢？奶奶我受够了，我什么都不想要了，失去的或是渴求的，我都不要了，带我回家吧。这个地方容不下我。
王子为小鱼盖好被子，没看见我踉跄地逃出了房间。
那天起，我一直待在自己房里。
我想小鱼和王子少了我一定更加甜蜜，因为小鱼可以大胆地陪王子散步为王子起舞。我知道，即使小鱼无法说话，但是她清冽的眼睛可以传达一切，所以王子一定也同我一样，可以看懂她的眼睛，知道她想要什么。再想想自己，多么愚蠢的我啊，违背心意第一次使用了咒语，将那铭记于心的咒语兑换成现实，将小鱼脚上的痛楚做了转移，自然只能转到我自己身上。虽然不能维持太久，但是至少让小鱼少承受点痛苦。可是我在干什么？我是多么不愿意看见他们的互相珍惜，偏偏又那么心疼小鱼，也许只要小鱼快乐，王子也会快乐；又或许只是为报答她“声音”的恩情。
几天来，我不敢也不愿见任何人，我不想让人目睹双脚发痛时的情形，也不想让人知道我的双脚已经血肉模糊。
忽然又是一阵剧痛，尽管已经用巫术麻痹了双脚，依然痛得揪心。我有点庆幸，换做柔弱的小鱼，也许更不能承受这样的痛苦。
我抓过被角，死命地咬着，防止自己叫出声来。床单上到处是被抓破的痕迹，橘色的被褥内侧沾满了血，一片狼籍。“呃……”我痛得在床上打起了滚，不停地撕扯着床单。
门促不及防地被踹开，在我不小心摔下床，昏迷前的一刻，我看见王子急促地向我跑来。
好痛，浑身都痛，全身都像要撕裂了般。
我睁开眼，首先看见的竟是王子的脸。我受宠若惊，这应该是第一次，王子用这么担心的眼神看着我，是的，第一次。视线穿过王子，落在小鱼身上。她定坐在靠椅上，紧紧拽着裙子，豆大的泪珠连续不断。她难过地看着我，满是懊恼和自责。她知道了吗？知道自己连着几天脚都不痛，是因为我帮她承受了吗？不要难过啊，小鱼，我原本是为了你，为了王子的快乐啊。
“怎么会这样？怎么不告诉我？怎么不叫医生？”王子见我醒来，劈头盖脸就问。
我抿着嘴唇，转开头，直直地盯着窗外。我能说什么呢？告诉他真相，告诉他我在为小鱼受罪，告诉他都是因为我只是想要他和小鱼快乐，还是告诉他我是最笨的傻瓜？
“你说啊！”王子愤怒地钳住我的手，发疯似的摇晃着。“好痛！”我皱紧了眉，用力咬住下唇。我不知道王子到底在气愤什么，他的眼睛我总是看不懂，猜不透。王子猛地摔开我的手，愤然起身，“小鱼，我们走。”小鱼连忙擦掉眼泪，起身准备跟上王子。“啊！痛！”她突然的走动，又引发我的脚痛。那种痛，犹如许多蚂蚁的撕咬，密密麻麻地，痛进每个细胞，每条神经里。王子冲了过来，“怎么了，哪儿又痛了？快告诉我！”像是突然想起，小鱼愣在原地，一步也不敢再动，泪水重新涌出。我使劲地抓住王子的手，指甲掐进他的肉里，掐出了血丝，可还是好痛好痛。突然，王子将我紧紧抱住，仿佛要把我揉进他的心里，“放心，有我在，别怕。”几句很简单的话，击退我故做坚强的外表，眼泪终于决堤，带着所有的委屈与痛苦，一并流下。“呜……”我回抱住王子，更深地靠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放肆地哭泣。
好象不经意间睡过了千年，额头上的冰凉，脚心的辣痛，还有手心里陌生的另一种温度，麻木的身体断断续续接受着所有触觉，脑子里乱轰轰地解剥浑身的窒息感。
好不容易撑开了眼，却只是空白一片。待到所有颜色一点点溶入白光，终于清晰了眼前。
空荡荡的房间里散发着浓浓的药味，窜入鼻子里，引发我一阵咳嗽。突然右手被收紧，“醒了？”我试着转过头，脖子却僵硬得毫无知觉。慢慢的，王子的脸在视线里清晰，遮住了泛泛白光，却为自己染了光圈。我惊讶地看见王子眼眸里有某种难懂的感情，仿佛也在触动我。
“小鱼呢？”
“她好像累了，我叫人送她回去了。”
“那你呢？怎么不去陪她？”
王子沉默了，抽离我的视线，烦躁着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你不想我陪你吗？”
想啊，怎会不想，难道你不知道，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吗？我在心里偷偷的呐喊。
王子突然起身，“为什么不留我，只要你开口，今夜我会留在你身边。说啊，叫我别走，说啊！”王子异常的咆哮让我好不适应。我何尝不想留住你，可是小鱼怎么办，她会受伤的。
我的沉默激起王子的愤怒，他狠狠地转身，准备离去。
“我能拿什么，留住您……”
王子站住了脚，双肩松懈了下来，轻轻叹着气。
“在您眼里，我也许只是束缚您的政治工具，您应该恨我对吧。我是那么明显的累赘，会阻止你和小鱼的爱情，或许没有我，你们才会真正快乐……”说完这些话，心里出乎意料地平静，原有的波澜仿佛已经退去，只流下小小涟漪，伴随微风轻轻扩散开。
王子没有转过头，只是很淡地说了一句，“因为你是错的人。”
夜深人静，我却难以安眠。
空气中还环绕着王子最后的话，“因为你是错的人。”错的人？我到底是哪里错了，是我意外得到小鱼的声音，是我被奶奶送上往未来的路，是我遇见了王子和小鱼，还是我，不小心爱上了王子。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因为你是错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