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羽连漪》夭夭小狐

2、痛苦分别 二

　　“我要去嘛我要去嘛！”羽撒娇般扯着漪黑色的头发，趁他没注意用蓝色的丝带将其高高束起，“这才精神嘛！”。
　　漪任由她闹，只是一句话也不说，心中很痛。看到羽的反应他终于明白了他们的阴谋。
　　羽听其他神仙说人间有很多很多好玩好吃的东西，早就想去玩玩了。可是若没有漪的同意，羽无法脱离漪，那样她就没法去人间。
　　“咱们是一体的，只要我懂了你也就懂了。你在天上研习仙法，我帮你去人间找寻爱，好不好？”羽得意自己聪明的脑袋，笑盈盈地看着漪，满以为他会一口答应。
　　爱！他一直都懂呀，只是她不懂。
　　、、、、、、还是一片沉默。
　　云儿悠闲地飘过，穿梭在雕龙的神柱间，极尽缠绵。如果没有羽清脆的声音，这里更像是沉寂的永恒空间。
　　“这是玉帝默认的，你敢抗旨！”羽见漪打死也不说话的态度，生气地搬出强权压他，心中嘿嘿直笑，他现在应该乖乖就范了吧。
　　漪无奈的苦笑，一岁的羽竟然已经知道了权力的力量，但他怎么可能被小小的丫头吓到呢。
　　他不放心让心爱的丫头自己去那个极其复杂的人间。只能任由她撒娇耍赖，自己趴在白白的云朵上闭目养神。
　　羽见漪还是一副好死不死的样子，看来她必须使出自己的杀手锏了。
　　“哼、哼、哼、、、、、、”羽开始抽噎，晶莹的泪珠眼看就要落下。
　　“好！”漪坐起身，心疼地捏了一下羽的脸蛋，喝住了那滴摇摇欲坠的泪。有些事情是躲不过的，他只有想办法面对。
　　“哈哈哈、、、、、、！我就知道漪最疼羽儿了！”清脆的银铃声荡漾进漪的心底，扫走了他先前纷繁的思绪。
　　羽破涕为笑，满脸开心的神采，让漪的心隐隐地痛，他们去到人间会发生什么，这个他预计不到，也就是说他不能百分百保证羽儿的安全，这就是他一直不同意下到凡间的原因。
　　看着羽还沾有泪水的睫毛，漪爱恋地吻在她的眼角，右手捻起一缕羽蓝色的发，爱怜地看着那双清澈的水蓝色眸子，小小的鼻子，温润的红唇，柔柔的手，、、、、、、。
　　“羽，带着飞，有了它，天上地下你来去自由。”漪的右手轻轻在羽的额头拂过，将飞嵌在了羽的眉心，一片晶莹的蓝色羽毛在白皙光滑的额头慢慢隐去。
　　“真的？！”羽觉得眉心先是凉凉的而后又热热的，很舒服，一丝温暖传到心里。俏皮地眨眨明亮的眼睛。
　　“、、、、、、丫头！”漪顿住，心口一阵苦一阵甜。漪的嘴角勾起，他知道这丫头说的“想”还不是他要的“想”，那只是依恋，非爱恋。
　　羽崛起小嘴在漪的脸蛋上轻啄一口，“那我们走吧。”
　　漪的脸上立时窜出两片淡淡的红晕，痴痴地怔住，她总是能让他哭笑不得。
　　不过羽没有看到漪的神情，因为她——已经飞走了。
　　“羽！”漪急唤，她哪里还听得到，天际间已然没有了她的影子。漪的眉头紧锁，刚才恍惚间还没来得及告诉羽使用飞的念语。
　　飞是一种仙界飞行的法术，丫头根本就没有修炼过。平时漪要她练，可她就是不依。羽觉得自己本来就是翅膀，根本就用不着。虽然漪给了她飞，不用再花时间苦苦练习，但开启飞的念语还是要知道的呀。
　　漪刚想随着羽降落人间，却突然有小仙来传旨。
　　到如来佛祖那里诵经念佛、参禅打坐十五日！
　　神储殿骤然安静下来，漪偎在一根雕龙石柱上，无限眷恋写满尚是稚气的脸。
　　他无法离开，没有玉帝的许可，身体里的封印就会将他牢牢禁锢在这富丽堂皇的神储殿。
　　白云缭绕，偌大的殿宇，只有失去翅膀的漪吹奏者青翠的玉笛。忧伤的调子在漪飞扬的长发间流连，声声叩击漪的心口，四溢的寒气似乎冰冻住了周围的云，没有了羽，他便不再有温柔的理由。他试图突破封印，但却没有成功。
　　十五日！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再见丫头，她就是十六岁了！他还能找到她吗？

　　羽噗通一声着陆在一户人家的猪棚里。幸好不是脸先落地！
　　“啊、、、、、、！”羽摸着屁股，眉头拧起。
　　这就是脾气急躁的后果！在快着地时她才发现自己不会用飞！却为时已晚。
　　无辜的小猪被不明来历的肉团和恐怖的叫声吓破了胆，拼命地冲撞着栅栏，其中一只显然胆小了一点，一头撞在凸出的木栅上，四肢抽搐了一会，然后哼唧一声，死了、、、、、、。
　　羽响亮的哭声，猪凄厉的叫声，让躲在屋里的女主人不得不出来瞧瞧。
　　人间已是深冬，寒峭的风在灰色的天空肆虐，呼啸着扬起院儿里的土，冲向一个破旧帘子隔绝的门。一个女人正掀起帘子出来，顿时灌了一嘴泥沙，破口欲出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女人被棉衣包裹着更显肥硕，嘴里边吐边咒骂着向猪棚走来。
　　“哎呀！我的猪！我的钱我的命呀！、、、、、、”尖锐的声音从女人硕大艳红的嘴里挤出来。她一看到倒在地上已然升天的猪，脸色顿时发白，眼球凸起，看上去比猪的死状更恐怖。
　　羽一下愣住，坐在地上泪汪汪地盯着发出怪异声音的“人”，不时还抽噎两下。可怜的模样一下吸引了女人的目光。胖女人一下也安静下来。
　　“这是那家的闺女？怎么跑到我家猪棚里了？”女人疑惑地盯着猪棚里多出来的娃娃。
　　蓝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奇异的装扮！妖怪？！
　　“好聒噪的女人。”羽还是喜欢安静的漪。
　　两个人像看到天人似的互相打量着彼此。
　　很快女人就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心里的算盘打地劈里啪啦响。
　　“俊秀的娃娃，一定能卖个好价钱！虽然头发和眼睛奇怪了点，但说不定还是个宝贝呢！”
　　“哈哈哈、、、、、、！”肥硕的女人不禁得意忘形地大笑，两眼放出金灿灿的光芒。
　　羽使劲打了个冷战，鸡皮疙瘩倏地爬上嫩滑的皮肤，“好冷！”那个笑在羽看来心里非常不舒服。她后来才知道这就是恐怖阴森的感觉。
　　她被一双极大粗糙的手拎出棚子，女人笑嘻嘻地把她放到栅栏旁边的草垛上。
　　羽却觉得她如果不把嘴染得那样夸张也许笑起来还好看点。
　　“女娃，你从哪里来呀？”女人知道一般这么小走失的孩子是不会记得家在哪里的，那样她就更方便出手啦！
　　羽不明就里地指指天。
　　“哈哈哈、、、、、、！”果然不知道。她的眼笑得眯成一条线，脸上的肥肉有节奏地抖动着。
　　如果她当时意识到羽说的是实话，如果她知道自己的贪心会让她痛不欲生的话，她是绝对不敢动邪念的，不过这是后话了。
　　“那你还有什么亲人吗？”她还要确认一下。
　　“漪！”羽响亮地说出漪的名字，因为她现在好想他，想他温柔的笑，想他关切的声音，想他柔软的肩膀，喊出这个名字就让她忘记了屁股上的痛。
　　“还有个姨呀！这个怎么记得这么清楚！那她在哪里呀？”女人脸上闪过些许失望。
　　羽开心地指指天，是的，她的漪在天上。
　　“死了呀！”女人如释重负地喘口气。
　　“漪没有死，他好好的！”羽开始讨厌这个女人，不仅把自己当成小孩，还咒她的漪。
　　“好好好，他没死！”女人知道小孩子都是白痴。她一把提起羽，毫不费力地将她扔进柴房里，关门时不忘恐吓一句：“你最好乖乖给我待着，否则我饿死你！”既然没有什么家人她就可以明目张胆地把她卖掉了。锁上门，她也顾不得冷，扭着肥壮的腰肢跺出了院子，她向来说做就做，省的夜长梦多。
　　羽愣愣地听着看着，这——就是人间？一点都不好玩！
　　还有，她说的“饿”是什么东东？
　　羽用小手整理了一下心爱的蓝色袍子，顺了顺头发，然后打量起阴暗潮湿的屋子，狭小的空间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柴草，时不时还从某个角落传来“唧唧”的声音。羽缩成一团，使劲搓着冻红的小手——冷！身下硬邦邦的木头哪里有云朵舒服！
　　很快她就知道了“饿”不是什么东东，而是一种很痛苦的感觉。而且那个女人扔给她的所谓人间的东西也一点都不好吃，硬硬的圆团，还有一股酸臭的味道！羽闻了一下就扔到一边，那些神仙骗我！她的肚子咕噜咕噜直叫，浑身软绵绵得没有一点力气，脑袋也像荡秋千一样晕晕的。
　　在天上漪每天都会笑容灿烂地端来可口的饭菜水果和点心。
　　“漪！”羽的泪无声地滑落，无论怎么呼唤都不见他出现。她后悔了，她想抱抱。

　　此时的漪知道羽在坠落天界时就被吸去了神力，除了飞，羽与普通的小孩没有两样，也就说——她会冷会饿会死去！
　　漪闭目坐在蒲垫上，心急如焚。
　　羽！他惊恐地睁开眼睛。
　　他无法脱身，现在的他还远不是一般神的对手。
　　佛祖的经文本是可以普度众生、洗涤灵魂的，但现在对漪来说却成了无休止的折磨，牵挂、担心、焦躁如烈火般烤噬着他的心！
　　“玄隐（玄隐是漪的法号）？”佛祖的声音似天边传来，婉转悠远。
　　“佛祖。”漪平息了心口的痛，应道。
　　“既然你还有牵挂就去吧！”佛祖没有责备这个竟然敢在自己眼皮子地下神游的弟子。
　　漪怔住，在他眼里天界的神都无比虚伪，而这个相处没有几个时辰的佛祖却消除了他极强的戒备心。看来神跟神的境界也是不一样的。
　　漪起身双手合十恭敬地施礼，“谢佛祖！徒儿退下了。”
　　“去吧！”
　　漪忽然心头一热，又朝佛祖施一礼，静静退了出去。
　　佛祖无声叹息，又一个情圣！
　　已经三个时辰了，羽会在哪里，她现在还好吗，饿了吗？人间是什么时令，她热吗冷吗？
　　漪的心被对丫头的担忧和思念充斥着，他要立即到她身边去！！
　　“神储，玉帝有旨！”一个小仙像等候已久，在漪刚踏出佛祖的神域就挡在其面前。
　　漪顿住，眼微合，知道又是来阻止他的，方才兴奋的心又被狠狠拉紧。
　　“玉帝命你回神储殿潜心修炼神道！”小仙好像并不在意眼前这个未来的神，语气傲慢嚣张。
　　漪并不理会他，平静地转向玉帝的宝殿，他再也不能容忍与羽的分离。
　　“神储，玉帝并不在这里，你还是回去吧。”守门的天兵冷冷地说。
　　漪看着庄严的凌霄宝殿，拳头慢慢攥紧又慢慢松开。他转身离开，落寞的背影久久不能淡去。
　　玉帝闭上双目，“哼！才三个时辰他就按捺不住，看来是我高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