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看风云》小柳子

85、第八十章：对峙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吾膝下第五子季弦，大逆不道，欲杀父轼兄，谋朝篡位，朕心凄凉，忍痛舍之，于下月初一凌迟处决……
　　盖原丞相礼信，季弦同党，居心不良，朕心悲愤，将其凌迟处决之，其家人打至囚犯，派至边界，永不得回季城……、

　　御书房前，一道纤细修长的身影跪着，面无表情，只是那单薄的衣袍让他在这个深秋添了些凉意，他的眉目也是捎上了寒意…

　　御书房里，季皇放下手中奏折，太监总管上前替他拉了拉披风“皇上，您先歇会儿吧”
　　季皇叹了口气，自从季弦谋反之后，他的身子就是一日不如一日，就这样一个深秋，也感觉像是隆冬来了…
　　“小福子，简大人还在外面？”季皇看了看外面，问。
　　“是啊”太监总管小福子感叹道：“简大人从早朝之后就一直跪在那里，都有了三个时辰了…”
　　季皇咳嗽了两声，站起来拉了拉披风“就让他接着跪吧”
　　小福子低头，然后轻声道：“简大人身子那么弱，现在也算是入冬了，他穿得那么少，也不知会不会染上风寒…”
　　季皇准备迈出的步子顿了顿，他回过头来看了小福子一眼，心里也有些稀嘘，小福子这样眼高的人都为他说话，这简聆咎到底是怎么把这些关系把握好的？但是想到他这些年来对季国也算是付出了不少，季皇叹了口气，他实在不想再想得太深“小福子，让他进来吧”
　　小福子一喜，连忙低声道：“是”

　　打开了御书房的门，小福子朝聆咎点了点头，聆咎朝他感激得笑了笑，站起来，因为脚早已麻掉差点跌了下去。
　　“简大人，您可要小心了”小福子连忙扶起聆咎，聆咎同一时间塞给了他一枚作工精致的玉佩，两人心照不宣。

　　“微臣简聆咎，参见皇上”
　　季皇看着聆咎苍白的面容，心底不知怎么地竟然有了些凄凉“简爱卿是所为何事跪在御书房前？”
　　聆咎抬起头来看着季皇，双膝一曲，直直跪了下来“臣恳请皇上网开一面，放过礼沐吧…”
　　季皇眉目有了些寒意“朕不是颁了圣旨吗？礼信所有家人都要发配边界，你是没有听到还是怎样？”
　　“皇上…”聆咎深深的扣首“礼沐是无辜的啊，她嫁给微臣之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怎么可能参与这件事…”
　　“哼，简大人还真是爱妻心切”季皇冷哼一声打断他的话。
　　聆咎倒不否认“一日夫妻百日恩，对于这个，聆咎并不觉得过分，况且沐儿她实在无辜…”
　　“这么说，就是朕的错了？”季皇感到有些生气，说起话来也是带上了分威迫。
　　“皇上息怒，微臣没有这个意思”聆咎连忙解释，旋即叹了口气“皇上，请听微臣说一个故事吧”
　　季皇冷冷的看了聆咎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皇上可否记得梅雯这个人？”

　　被聆咎这么一提起，记忆的大门突然打开了一道裂缝，有些许远久的记忆涌上来…季皇突然想起了一张甜美如花的容颜…

　　“皇上您是否对她有过海誓山盟？可是皇上是否还记得她最后的结局是什么？”聆咎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是却无形中多了分质问。
　　“她病死在冷宫里…”聆咎的声音多了分凄凉，却叫季皇发了怒“是她下药害死朕的皇儿在先！”
　　“那当初皇上看上她的是什么？不就是她的善良么？”
　　被聆咎这么一反问，季皇发现自己被说不出反驳的话来，那时候的梅雯，善良得连一只兔子也舍不得杀…
　　“皇上可曾记得，您从谁的手上把梅雯抢过来？皇上又可曾记得，季弦是谁为您诞下的？”聆咎进一步逼问，“梅雯本来和礼信相爱，是您，横刀夺爱，把她从一个状元郎手里抢了过来…也是您，把她打入冷宫…”
　　聆咎的声音开始变得激亢，他从来不是一个怕死的主，季皇这件错事于他来说有一种莫名的感触，仿佛他就是礼信…所以他直言不畏，甚至不怕因此得罪于季皇。

　　“恕微臣罪言，皇上您有今天，是自找的！”

　　季皇被聆咎这么一说，脸色立刻变得惨白下来，他惊愕的看着聆咎，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季弦为什么恨您想加害于您？因为他，是梅雯的儿子，一个从小在冷宫长大的皇子！”

　　聆咎的话恍若一把厉剑刺进了他的心脏，让他整颗心都扭曲了起来…他抬起头来看着没有一点退却的聆咎，哑了声音…
　　“微臣实在不想像皇上这般做一个负心汉…”聆咎深深的看着季皇，坚定的摇了摇头“微臣亦不想像礼信，连心爱的人都无法保护…所以，微臣并不惧于向皇上求情…”
　　聆咎深深一扣首“臣斗胆恳请皇上，恕礼沐无罪”

　　季皇还沉浸在他的世界里，也不知是否听到了聆咎的请求，而聆咎也没有站起来，就这样一直跪着。

　　良久，季皇缓缓回过神来，他本来就不好的脸色在听到聆咎的话后更显惨白，他控制不住咳了好几声，脸上浮现病态的殷红，他看着聆咎，道：“起来吧…”
　　聆咎知道今天他做得够过分的了，也就没有接着逼他，顺从的站起来。
　　“你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个敢这样说朕的人”季皇的话听不出是生气还是感慨，聆咎毫不含糊的道：“只有敢听的君，才是明君”
　　“敢听…”季皇低喃，旋即苦笑着摇了摇头“爱卿啊爱卿，为什么当时你不在呢？否则的话，朕就不会落到如此凄凉的下场…”
　　“微臣并不认为皇上在那个能听得进别人的话”对于季皇的话聆咎却摇了摇头，那时候的季皇，心傲，怎么可能轻易接受别人的意见？其实这次也一样，若非季弦给了他太大的打击，聆咎的这般话他照样听不进去。
　　“朕懂了…”季皇苍茫的声音透着无力“爱卿先退下吧”
　　“是，皇上”从御书房出来，聆咎并未回府，而是往天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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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弦虽然是死囚，但因为是皇子的身份，在天牢住的环境也不是很差，再加上平时季弦待人并不差，监狱里的官兵对他也算是客气，当聆咎来的时候正看见他在喝酒。
　　聆咎把监狱的官兵都撤了出去，就他一个人面对着他。

　　季弦看着聆咎这张俊逸非凡的容颜，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如果不是他，自己这次必定会成功，可是心里却也无法恨起他来，聆咎，毕竟是这么多年来真正动心的人…
　　“五皇子”聆咎朝季弦拱了拱手。
　　季弦似笑非笑的望着他，道：“怎么今天简大人这么有雅致来看望我这个死囚啊？这真让我受宠若惊啊”
　　对于季弦的话聆咎也只是摇了摇头，反倒是不说话了。
　　季弦冷哼一声，最终奈不住心里的困惑，开口“为什么？为什么我派了这么多人去打探你消息，依旧是一无所获？”
　　聆咎听罢摇了摇头“这些，可不是五皇子能追究的了”
　　见到聆咎不肯说实话，季弦也没了追问的兴趣，便一个人喝起了酒，没再理会聆咎。

　　就这样沉默了很久，聆咎突然开口“你…很爱你母亲？”

　　季弦手中的酒壶在听到聆咎的话后便是因为没有拿稳而掉落在地，酒溢了出来，空气里飘荡着一种醉人的酒香，正是以香气著名的桂花酒。
　　聆咎心里多少有些奇怪，作为一名将军，居然喜欢喝这种温和的酒。
　　季弦把酒瓶从地上捡起来，瓶里还剩下些许的酒，摇晃着发出叮咚叮咚的声音，他的声音伴随着酒声响起在这座天牢里…

　　“打我有记忆以来，我就是活在那个冰冷的地方，那里，终日难以见到阳光，冷冰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