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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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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七日,我满了十六岁。
这一天,东京在下雪,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不过半时而已,就覆盖了整片大地。盘坐在回廊上,望着外面发怔,也不清楚自己眼中看到的究竟是白的雪还是些什么,眼中一片朦胧。
我姓宫,名叫诗诗,是个谁都不会刻意去留意的那种普通的高一生,每天混在一群花季年华青春飞扬的少年少女中过着颓废的生活,没谈过恋爱,没有异性朋友,从早到晚千篇一律地上学放学,吃饭睡觉,不然就是坐在这个回廊上发呆。
由理说我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坐在回廊上望着外面的天空发呆的时间比睡觉的时间还要长。由理是我祖父派来照顾我生活起居的女佣,比我大一岁,是我在这个陌生的东京里唯一认识的女性。
来到东京两个月,我依然过着那种整天荤荤僵僵的日子,每天里神游太虚,到底做了些什么事就连我自己都弄不清楚,祖父说我比常人少了一魂一魄,所以直接导致我性子的漫不经心。
由理告诉我,我的祖父今天无法从爱和赶回来,因为下雪,也因为天黑。可能是怕我失落,由理在最后补充说,家主叫她转告我明天会回来帮我补办生日宴会,说到这里的时候,她一直看着我的脸色。
我哦了声,算是有了回应,我到东京一个月,充其量也只不过见过祖父几次而已,所以我并没有期待着他会刻意放下手边的工作专门从外地赶回来帮我过生日,过生日这种事情什么的我从来都没有奢望过。
由理说去拿下午茶来,我应了声,便听到她的木履踩在回廊的地板上哒哒的响声,雪越下越大,似乎没有要停的趋势,也可能是因为坐久了,我的神情有些恍惚。
东京的天空跟国内的天空没有什么不一样呢,我望着灰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的半空深思,以前为什么总以为东京的天空比较蓝,东京的空气比较新鲜,到底是什么让我产生这样的错觉?
伸长胳膊,探出回廊外,接住一片雪花,凉凉的,这种感觉也跟国内下的雪的感觉一样,没有什么特别。
“小姐,要不要进去,在外面坐久了,可是会感冒的!”由理的声音传来,我才注意到她已经回来了,手里端着茶盘,站在我身后。
“哦!”我垂下眼,看着手中的雪花消融,将我的手心打湿,这才站起,离去。
转过回廊,前面就是我的卧房,空荡的房间内只有中间放了一个茶几,由理将点心放在桌上后就出去了,房内独留我一人。
漠然地看着被关上的房门,我仰头倒下,望着天花板,却是两眼空洞。
已经过了多久,父亲的突然去世,日本的来电,突然出现的祖父,一切的一切,就像是戏剧一样的荒唐,接着我到了日本。
从未见过面的祖父看到我的第一眼时居然说,你少了一魂一魄。
我愕住,不明所以,想问明时,祖父却不再理我。
跟着祖父到了他的家时,我惊叹于这个家的宏大,精美古老的日氏建筑,显现出祖父已经彻底溶入日本的文化与生活当中。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每天过着强制性的日本文化与语言学习的课程,一直到九月开学。
祖父很有钱,而且很有势力,所以我很自然地被送进了所谓的精英学校,跟着一群不知民间疾苦的少年小姐们过着一样的学习生活。
我不知道祖父在日本的权势到底有多大,我一向对于这些事情不感兴趣,所以我从来都没有问过祖父,祖父也从来都没有要告诉我的打算。
在这里,我过着以前的自己从来都没有想像过的富裕生活,但是感觉却是更加的颓废。
颓废地活着呀,我沉沉睡去。
迷迷湖湖中,我听到门被拉开又再关上的声音,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盖到了我的身上,我想是由理给我盖了棉被吧,耳朵里听到哒哒的木履声渐渐远去,直到消失无声。
醒来时天已黑,屋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我摸索着爬到门口,拉开了门,外面却是一片晶亮的世界,雪依然在下,地上厚厚地积了一层。
看着一片的晶亮,童心立起,我打着赤脚跳下玄间,立即在一片白的雪地上留下了两个小小的脚印。
看着自己的杰作,我莫明其妙笑起来,脚步瞬移,很快,就变成了一地的脚印。
可能是我的声音惊动了别人,陆续有灯亮起,接着就听到一阵杂乱的哒哒木履声,然后我就看到桂之深管家跟由理惊恐的脸。
看到他们的脸,我就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所以我很自觉地上了玄间,却什么都没有说便盘腿坐下,到了日本两个月,我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坐姿,何况这跟我从小到大的打坐没有什么区别。
“小姐!”由理气苦的声音里带着控诉:“你这样子会感冒的!”
我只是笑笑,不语。
看着我的样子,由理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桂之深管家一张严厉的脸在看到我缩在和服里的赤脚时差点崩溃,只差没当场晕倒。这也难为他了,在他的传统观念里,一个有修养的大家闰秀是决不会光着脚跑出房门,还在雪地里蹦来跳去。
可能是我的行为确实骇到他了,桂之深管家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睁着眼瞪着我。
看着管家的脸色,我叹口气,忽然有咱罪孽深重的感觉,桂之深管家是那种决对对家主忠心不二的忠厚之人,所以我可以想象此刻在他心底是如何的自责与忏悔。
“今天是我生日吧……”我幽幽叹道,扯开所有人的注意力,不然我真的会在管家那自责带着控诉的眼神中切腹自尽。
“是!”管家怔住,不明所以的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问题来。
“既然今天是我生日,那么我最大!所以我不想今天有任何惹我不开心的事情发生!”我淡淡地说。
桂之深管家似乎有话要说,却被站在旁边的由理扯住袖子,看见自己女儿使过来的脸色,管家极不情愿地行礼道:“那么,失礼了,小姐请自己保重!”
管家带着所有佣人离去,回廊上又只剩下跟由理两个人,由理盘腿自我身后坐下,看着我的背叹道:“小姐,你真是个任性的人!”
任性?我吗?
我迷惑地歪了歪头,由理又接着道:“小姐果不愧是流有家主血液的人,性子跟家主一个样子……”
我又是一怔,想起祖父那平板严肃得过份的脸,想不到自己的性子跟他那里相像了,因为天生的性格,从小到大从来都是顺其自然的我很小有违逆别人的时候,而且被别人说我任性,还真的是头一次。
更何况祖父是个对什么事情都认真到过份的人,就算是对我也从来都是不苛一笑,而我天生的懒散因子让我做什么事情都是漫不经心,所以我实在无法将自己跟祖父放在一起作比较,更不要说比较出个一二三来!
由理看我皱着眉头,不由嗤笑出声。说道:“瞧,就连皱眉头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瞪着由理,我打从心底升起一股无力感,真的是被他们父女两个给打败了!
看我的样子,由理笑得更欢,我不和道自己那个地方让她觉得如此好笑,实在是在这里呆不下去了,我站起身,拂拂袖子,甩下一句:“我到处走走!”不理会由理急切的叫唤声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