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分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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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的伤口在时间里慢慢痊愈，有些人的伤口在时间里慢慢溃烂。
姚述扯出张纸巾随手抹了把额头的汗，又一口气灌下一大杯冰镇可乐，总算是活了过来，恢复了往日的中气十足，大骂道，“这次又因为什么啊少爷，才一个月不到吧？你可得跟我好好解释。那丫头是我表姑妈心头肉，被你甩了昨天哭一整天，表姑妈差点把我当成你这个负心汉骂死。”
娄万里不动声色好脾气的笑，好像根本没看到姚述脑门上挂这几条纸巾上掉下来的碎纸屑，虽然除非他瞎了，不然不管从什么角度上来讲都是不可能的。
“没什么。”他说，“就是太粘人。不过随口问问一个人不要紧吧，就死缠过来，让人受不了。”
“你才让人受不了。谈恋爱不都想天天腻一块，这也是你甩人的理由？前一个是因为太喜欢收拾东西，再前一个是出去玩要求你送她回家，再再前一个是不打招呼跑过来给你做饭，再再再前一个更离谱，嫌人家手不稳，把你东西摔了一下。没见过你这样的，找女朋友不重点关注一下年纪身高长相，就注意这些乱七八糟的，是不是有病啊你。”
姚述骂，额头上的纸屑跟着愤怒的颤抖着。
娄万里平静的很，淡淡说了句，“那是你见识浅。”
“是，你不浅，你根本没见识。虽说你条件不错吧，可总这么折腾下去，是打算一辈子耍单还是怎么着？”
“单什么单，我现在又不是没女朋友。”
“不是分了吗？难道是只吵架没分？那不早说，我这就给表姑妈个电话，省的她瞎着急……”
“我也没说没分。”
“那你什么意思？！”
姚述彻底怒了，手机甩出去，正砸到对面坐着的娄万里怀里。他脾气不好，而且他不像娄万里，他从来也不装自己脾气好，他只装自己善良宽容大度。
娄万里从自己身上捡起姚述的手机，皮笑肉不笑，“意思就是昨天分了，今天又有了。”
看姚述又要随手抓什么扔过来，他赶紧又说，“是我部门同事-姜芬。挺巧的，就是姜芸堂妹。今晚上让你见见，你要是觉得不好，我就分了再找，你要是觉得还成，那就先试试。”
姚述听了这番话，反而傻在那。隔了几十秒才略站起身，从娄万里手里抢了手机回来，嘴上嘟囔着，“少来这套。拿我当什么挡箭牌。”
娄万里面无表情抬手叫了两杯冰啤酒。
姚述摸出根烟，也不抽在桌上一下下的点着，轻声问，“那个姜芬既然和姜芸是亲戚，那也和警察那边有关系了？”
“她爸是那个系统的。怎么，你对警察有意见？不会是最近又干什么坏事了，怕被揪出来吧？”
“滚！”姚述骂，“老子干事会让人抓到把柄？！”
娄万里心想，这直接的，居然不否认自己没干坏事。
又听姚述说，“老子是对你再跟姓姜的扯在一起有意见。不过你既然发了情，我也拦不住。”
“拦得住拦得住。”娄万里咧嘴笑，“你晚上抛弃周闻，过来陪我就拦得住。”
姚述很不掩饰的白了娄万里一眼，嘴上小声念叨着，“骗鬼呢。”
娄万里继续笑，笑够了便开口道，“我骗谁也骗不过你。你谁啊，史上头一号的狗仔队。我知道的你全知道，我不知道的你也早知道。我再不和姓姜的联系，不是要被你瞒一辈子？”
姚述抬起眼睛道，“是，那条线一出来我就知道了。现在正在查。不是不告诉你，是不想没头没脑告诉你，因为这事乱得很，说实话我到现在也没怎么理明白。你那臭脾气，知道一点浮皮潦草的东西，保不齐脑袋一晕就做蠢事。当年那狠劲，我可是没忘呢。不过，现在我又觉着自己好像让你给耍了。闹半天你和姓姜的从没断了联络，和着之前那些都是演戏呢。既然这样，还查什么查，把这些陈年烂事全忘了不是更好？”
姚述手里从未点燃过的烟还在一下下点着桌面，节奏从开始就一丁点也没变过。
“我和姜芸是没断干净。可为什么断不干净，我以为只有你明白。”娄万里盯着姚述，脸上没了笑容。
姚述毫不回避娄万里的目光，似笑非笑的说，“我不明白。最明白你的人从来也不是我，你不会连这个都忘了吧。”
冰啤酒送上来。水珠从玻璃杯上一颗接一颗前赴后继滚落到桌上，活像那个夜里打在玻璃窗上的雨水。
“你确定不用我和你一起去？”
“嗯。我拿到了明早上带给你。”
那是最后的对话。
隔着被雨水模糊玻璃窗，更为模糊的连昊云对娄万里招手告别。
怎么可能会忘？一字一句，一举一动，全都清清楚楚。
“娄万里？”
他听到姚述叫他，与之前游刃有余又带着些讥嘲的表情不同，现下的姚述，左半边的眉毛很奇怪的皱着。
姚述-接近于无业游民的小记者狗仔。为车贷房贷所累，每个月都算计着过活。最大的乐趣是和朋友闲扯，拖老板后腿和看存折上数目字增加。娄万里和他因为连昊云相识，做了一段时间的高中同学，后来又在大学遇到。这么多年，娄万里也没能看透姚述这个人。明明上一秒还是个很容易被捉弄的可爱大小孩，下一秒就立刻成了笑眯眯几句话就让人刀刀见血的可怕男人。
但有一点娄万里很清楚。让人捉摸不透的姚述只有在犹豫动摇的时候才会皱起半边眉毛，那样子有趣得紧。只可惜，算上这次，娄万里也只见过三次。
“叫你呢，别跟那装聋子。”
姚述半条眉毛还拧着。
“高二那年你退学，一年后连昊云出事后，然后就是现在。”娄万里板着指头数，“我真有面子。”
“不是你有面子，是老子心地太好，再加上你生了副好皮囊，才没忍心下死手。”姚述骂骂咧咧道。
“你这么坦白地夸我帅，还挺不好意思的。”
“你个变态也就剩下帅了。”
“我不是变态，只是……忘不了。”娄万里笑了，左边嘴角翘了起来。
姚述“切”了一声，很不屑的样子，但他并没忽略掉娄万里左嘴角边上那条深深的纹路。明明是在笑，却看起来深的淹没了所有的快乐。
他认识娄万里大概快十年，最初成为朋友是因为连昊云。然后失去联络，然后又是因为连昊云，他们又在一起。
他们一样都是25岁。不同于姚述大学毕业后成了人见人厌，靠挖隐私过活的臭名昭著“贰”周刊狗仔记者。娄万里毕业后进入一流公司做法律顾问，头脑灵光做事勤快，最重要的是很懂得韬光养晦，从不抢人风头。虽说事业上算不上春风得意，倒也不惹同事老板的嫌。
除了私底下的性格阴晴不定变态了点，娄万里只看外表还是个正常的大好青年。身体看上去单薄但其实脱了衣服还挺有看头，一张脸更是无可挑剔。不是像姚述万年高中生脸那种青涩少年的好看，是很端正的男人的好看。
在这张很端正好看的脸上，左嘴角边有一条很明显的皱纹，即使不是在笑也突兀的存在着。
可还是很好看，这人这么一笑，恐怕连小屁孩都要被比下去。姚述此刻看着娄万里的脸心中感慨。
虽然好看，可姚述不喜欢。
他亲眼见证了那条皱纹的产生。他翘起左边嘴角的时候，不是在笑，是在想起那个人，那个雨夜。
傻傻的那么多年也没间断。
姚述突然罕见的有点内疚。他明明很清楚这些，却还是没忍住用这个来刺伤娄万里。大概是最近出现的证据，让他也焦躁起来。自己心头不爽，就要在好朋友身上出气，还真是性格恶劣的男人呢。姚述自我放弃的向后坐瘫在椅子上。
“行了，我知道了。你想听什么，我慢慢全告诉你。”
娄万里笑说，“好啊，慢慢说。等说完，你满脑袋的纸巾末说不定就都掉下来了。我也省了向新女朋友解释你为什么一副白痴相。”
姚述只一愣，就马上大笑起来，抬脚踹娄万里的椅子腿，手粗略的抹了下额头骂道，“你他妈长这么大就剩下偷偷摸摸使坏害人这点没变！”
那天晚上，姚述在一家足球酒吧见到了娄万里才交了一天的女朋友-姜芬。她和姚述所认识的另一个姜姓女子姜芸一样，都有着大方的举止言谈，清秀美丽的脸，纤细高挑的身材。
无可挑剔。
却也和那个姜姓女子一样，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姚述喜欢。
约在足球酒吧见面吃饭是为了早一点占位子，晚些时候可以看欧洲杯。
正吃着，电视里开始播放一条新闻。
“警方日前在一起撞人后弃车逃逸的事故现场，于被弃越野车中意外发现七年前轰动一时的五名高中生连续被杀案相关证据。该连续杀人案因线索证据不足，时隔七年仍未告破。警方出于侦查保密需要，拒绝透漏此次所获的证据具体内容。今次意外事件是否可以帮助警方一举侦破这桩多年悬案，还当年被害者及被害者家属一个迟来的公道，本台将紧密跟踪报道。当年五名被害人均为高中在校学生……”
屏幕上开始出现当年被害者们生前照片还有他们部分人葬礼时的样子。
“所有被害人死前都曾被严重虐待。每位被害人身上都遍布数百处刀伤烫伤，几乎找不到一片完整皮肤。同时五名被害人分别有不同部分身体器官被凶手割下丢弃，至今无法寻回……”
娄万里和姚述都没有看屏幕，低头专心吃自己盘子里的汉堡肉。
姜芬放下刀叉开了口，声音应算得上轻柔。
“为什么在这种晚餐时间播这种新闻，还放照片图像。这不是很让人倒胃口吗？”
“你比较让人倒胃口。”
姚述听到娄万里边吞着汉堡肉边说。
姜芬显然没想到娄万里会有这种反应，以为自己听错，便问了句，“你说什么？”
娄万里索性放了刀叉，嘴角一抹笑。
“我说你比较让人倒胃口，姜芬姜小姐。而且不止晚餐时间，一天24小时，一周7天，你无时无刻不让人倒胃口。”
“你脑袋上好多碎纸屑。真像大块的头皮，好恶心。”姚述边说边打哆嗦。
“还不是因为你！买的什么山寨牌子面巾纸！”娄万里拿起那包从姚述那边要来的纸巾，上面大喇喇写着“Xinda 淮达”。
“街上小妹发的没花钱。”姚述说到这里颇为得意，看着娄万里湿润且有纸屑点缀的头，强忍着笑说道，“你这次是遇到烈性女子了，一杯冰水泼过去，爽吧！”
“比还跟她待着爽。”
娄万里不在乎的甩了甩脑袋。零星的水珠溅到姚述脸上，姚述像被电到了一样马上跳起来。
“是是是。不耽误你跟这继续爽。我得回家向表姑妈为我给表妹介绍了你这么个祸害无数女人的败类请罪去，今晚上你千万别跟着我，别说认识我，丢不起这人。”
“你小子想用这招不结账走人？”
娄万里早有经验，不由分说一把扯住。
姚述试了下没挣脱，于是又试了下还不行，不死心再次试。要不是跟钱相关，一般他不会试这么多次。
“你他妈的。”挣脱无望的他咬着牙从钱包里抽出50块。“我点的汉堡肉38，一杯饮料10块。剩两块老子不跟你算了。”
“不跟我算？”娄万里笑了，“上次你给我1块帮你买报纸，报纸8毛，剩2毛没给你，追着我屁股后面要了2礼拜。这回两块你都不要了？”
“我那是为了表扬你。”姚述笑眯眯。
“什么？”娄万里不解。
“表扬你……”姚述稍稍上前一步，脸上早没了半点笑容，用只有娄万里能听到的声音说，“甩了那倒胃口的贱人”。
娄万里倒是笑了。开口时声音压得和姚述一样低。
“我一定找得到。等我找到了，就亲手宰了他。”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