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六十六章 景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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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顾之惜幽幽睁开了眼，却发现自己因在椅子上睡了一晚，而全身僵硬，酸软无力。
缓缓的，慢慢的，一点点直起自己的身体。僵硬的身子，微微一动，便有着扎如骨髓的酸痛。良久后，才将身体直起。捏捏了早已麻痹掉的右手，犹如毛针刺入。苦笑了一下，慢慢站起身，默默走动几步。转了转酸痛的颈子，端起桌上的已冷的茶入口，苦涩之味蔓延满嘴。
这时，陈怀安端着水盆进来。待顾之惜梳洗后，便退了下去。不久又端来一小碗玉米粥，与几碟小菜。
用完膳后，顾之惜移步到院中打了套太极，还没打完整套，便见北黑匆匆入院。顾之惜见到他后，便收了架势，示意他随自己进书房。
一进到书房内，北黑忙恭敬的回报道：“先生，那个小厮是苏康先生的贴身小厮，名唤景博。昨夜已确定他是在太子处过的夜了。四更时，属下亲眼见他衣衫褴褛，脚步踉跄的自太子休息的‘晨院’回到苏先生的‘茗院’。”
顾之惜低吟片刻，随后道：“我去苏先生那里，你去请郡王。”
北黑点头应了。
顾之惜来到‘茗院’时，苏康正坐于花厅内品着茶。花厅中央跪着一名小厮打扮的清秀少年。少年目光呆滞，直挺挺的跪着。
顾之惜见状，淡笑道：“苏先生。”
“隐之先生，”苏康见到顾之惜，搁下茶杯起身行了一礼，“您怎么来了？”
顾之惜回了一礼后，扫了一下跪着的少年，转而对苏康微笑道：“今日来，是有事想与苏先生一商，不知先生是否有时间？”
苏康略一想后，便笑道：“隐之先生要商的必是要事，我们去书房谈吧。”
顾之惜点头，再次扫了少年一眼后，尾随苏康步入书房。
进到书房后，苏康示意顾之惜随意坐，自己则坐在了下位：“隐之先生可是要说昨夜之事？”
顾之惜笑了下，用清冷的嗓音说道：“苏先生果然是明白人。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想必苏先生也知道了。今日前来，只是想知道苏先生是否肯割爱。”
苏康面色一沉，声音略压得有些低：“隐之先生，这景博虽然只是在下的一名小厮，但自幼便跟着在下了。昨夜之事，景博虽还未说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在下也知道，定是太子用了强。如今先生希望在下割爱，总也该说个理由出来。否则，请恕在下难以从命了。”
顾之惜刚想说什么，书房门外便传来北黑的声音：“郡王，先生与苏先生早已在内恭候了。”
房内两人，闻言均抬头看向门口。只见罗睿砚一脸正色跨进书房，眼神先是扫过苏康，而后略略在顾之惜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顾之惜心下苦笑，面上仍带着微笑，态度恭敬的与苏康一同不约起身，行了一礼。罗睿砚只淡淡点了下头，便坐于上首，手抬了抬，示意两人也入座。
“隐之先生寻本王前来，不知是否有事？”待两人入座后，罗睿砚才开口道。
顾之惜笑了下，笑容淡淡的，无一丝情绪，清冷的嗓音不带任何的语音，仿佛只是称述而已：“昨夜之事，想必郡王也已知晓。太子如今迷恋此道，唯有先抓住此事把柄，让太子再度禁足，方是正事。
皇上目前仍看好太子，想要靠此小小之事便拖他下太子之位，实在困难。如太子今日问郡王讨要昨夜那少年，郡王就请大方相送吧。待那景博入了太子府自缢后，那时，苏先生不妨将事情闹大。”
“自缢？不是内探？”苏康愣了愣，他想过顾之惜会让景博进太子府做内探，却未想过他是要景博自缢。
顾之惜笑了笑，指尖敲击着椅子扶手，片刻后，收回手指，缓缓说道：“景博乃是苏先生的小厮，并未受过任何的训练。与其到时露出马脚拖累了郡王，倒不如以命一搏。”
苏康目中悲伤一闪而过，随后颌首道：“确是如此。所有事情均是以微观大，事已至此，不妨就赌一赌。”
罗睿砚扫了一眼顾之惜，眼神深邃，良久之后，才道：“既然如此，那就按先生所言吧。”
顾之惜将视线移至地面，语气淡然的说道：“苏先生，还请您与景博细说说，以免坏了计划。如太子不讨要，那自是无事。”
话正说到此处，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与北黑的声音：“郡王，两位先生，井总管有要事想要禀告。”
“进来吧。”罗睿砚略一顿，便回了声。
井康安入房后，北黑将门再度带上。对在座三人行了一礼后，井康安犹豫了下道：“郡王，太子已起身，说是要回宫了。”
放中三人相视一眼，而后，罗睿砚自起身道：“我这就去。两位先生，本王先去送送太子。”说罢，使了个眼色给苏康，苏康微不可见的点首。
顾之惜见状，也站起了身，淡淡道：“那在下也先回了。”
苏康起身送他们至院门处，随后进了花厅，见景博依然跪在那里，心中顿时一悲。收敛起情绪，苏康上前扶起了景博，未语先叹。
景博原有些呆滞恍惚，被他的轻叹唤回了神。因跪的时间较长，脚下早已虚飘，但仍勉强颤着双腿问道：“先生，您是不是不再要景博服侍了？”
苏康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扶他坐下后。自己则在厅中来回度步，良久才道：“景博，你跟着我已经十余年。名分上虽是小厮，但实际情分，我早已将你当做亲人。但昨夜之事既然已出，我自不能留你。如果太子不来讨要，你仍是我的小厮。如太子开了口，我与郡王都保不了你，你就自去吧。”
景博闻言，眼眶泛红，嘴唇微颤道：“先生，昨夜之事，不是我自愿的。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被人打晕后，出现在太子休息的屋中。真的，您信我。”说罢，便想要撑起身子跪下。
苏康见状，鼻头发酸，眼眶也瞬间染红，制止了景博要跪下的动作，语音不稳的说道：“我自是了解你的为人，也相信这事与你无关。只是太子位高权重，不是我一个小小的贤郡王府幕僚可以反驳的。刚才隐之先生与郡王过来，就是谈的昨夜之事。”
顿了顿，控制了一下情绪后，苏康语气略有强硬道：“景博，郡王已决定了。如果太子讨要了你去，你便会跟着去太子府。但我实在不忍心见你受苦。太子后院，男女皆有，龙蛇混杂。而你自小在我身边伺候，生性单纯，根本应付不了这种腌藏的环境。如真到了此地步，你就自缢吧。”说到最后一句，气息再度不稳起来。
景博闻言，目光涣散，身子重重的向后倒去。半晌之后，才缓缓的喃喃道：“是不是我自缢的话，会对先生有帮助？”他说这话时，眼神清澈，唇角还带着抹微笑。
苏康见他此状，便知他心已死。眼泪不由滑落。看见这个笑容，这清澈的眼神，让苏康想起了初见景博的时候。那时的他，才七岁，小小的个子，常常挂着笑容，先生前，先生后的跟着自己。而如今，这清澈的眼神，将可能再也看不到了。这纯真的笑容，也即将消失了。
别过身，已衣袖拭了拭泪，深深呼吸了一下后，才转过身，直视景博的双眼道：“的确对我有所帮助。”
“那我做。”景博的笑容依旧纯真，更重重的点头已示坚定。随后他颤巍巍的站起身，走到苏康面前道：“记得第一次见到先生，先生儒雅温和。后来收了我在身边做磨砚小厮，还教我识字断文。今日可能是我与先生的最后一面了。先生还能像我小时侯那样抱抱我吗？”
苏康闻言，先是一怔，随后伸出手，紧紧搂住景博，无声的泪埋于怀中人的发丝间。
景博伸手回抱，声音轻柔安宁：“我一直将先生视为父兄，本以为经过昨夜，先生必定嫌弃厌恶于我，如今知道先生待我一如既往，我也就安心了。”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第六十六章 景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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