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计谋军事)》墨紫言

19、第十八章 残局

　　田延中对地理的博学倒让顾之惜侧目不已，也让顾之惜了解了一些罗睿砚的想法。
　　田延中对地理的了解，并不局限于金盛国，而是整个大陆，要知道单一个金盛国各地的天气、人文，想要了解透彻已经是一项大工程了，何况是整个大陆，看来这个田延中的确是个人才。
　　照这样看来，罗睿砚想要的，恐怕就不单单只是一个金盛王的位置了。程缜海拥有附相之才。而苏康则是行军打仗的军师之才。田延中重可用与军事，轻可用与农业。再加上他顾之惜，已经完备了一个朝廷所需的中心人物。
　　顾之惜这么想着的时候，田延中和苏康也吃惊不小。虽然一直听贤郡王与程缜海在他们耳边说起顾之惜是个全才，但他们也是自负才学非凡。直到今天，他们才知道，顾之惜不负全才之名。虽只短短的聊几句，但凡他们聊起的话题，说的事物，顾之惜都可说上一二，至于是否真的全然精通，也不是短短几句可以看出来的。只说这么多的知识，涉猎之广，可能有人一生都未必能知晓全部，而顾之惜在弱冠之年，已经有如此大的学问，这让两人心下暗暗惊叹。
　　田延中更是收敛了态度，他本不是个喜爱是非之人，只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地位居然比不上一个年纪还不到自己一半的小子而已，所以才会几次三番口出是非之语，现在既然已经确定了顾之惜是真才实学，他自不会太过分。

　　正在众人心中各有所思的时候，天敛已经拿了棋盘到亭中，身后跟着残熙，拿着一张折叠的小几。
　　两人将小几展开后放置在凉亭一角，并将棋盘与两盒棋子放于小几之上，随后垂手退到亭外。
　　顾之惜招呼三人移步，当着他们的面执子而下，片刻间，棋盘上展现出了一局残局。三人初观并无不妥，但细细琢磨后，却是越看越心惊。
　　整个棋盘上的子并不多，黑白交错，粗看时，觉得黑子占了上风，但细细一算，却是两相无差。无论黑白两子下于哪里，都将步如对方的陷阱之内。
　　程缜海思索片刻后，低吟道：“隐之先生可是已经解出此局？”
　　另两人也看向顾之惜，这局棋太过诡异，无论怎么下，都无法破解。
　　顾之惜摇了摇头：“隐之曾想过置之死地而后生，便下了这一步。”随手拿起一颗白子下于黑白相交最为凌乱的地方，并取出已死的黑白子，那块地方空出了一大块，但细一算，还是平局，并且仍是陷阱重重。
　　旁观的三人面面相视，没想到这局棋中，还有局中局。
　　顾之惜见三人重又落入思考中，淡淡一笑道：“三位先生也不急于一时解局，何不先吃过午饭后再慢慢解呢。”
　　程缜海三人回过神来，同时笑了笑，点头应好。天敛与残熙相携退下，随后送上餐食。四人重又入座。
　　“这些菜不是府里厨房所做吧。”程缜海吃了一口后，笑言道。
　　“的确，这些只是下人随意摆弄，还请三位先生不要见笑了。”顾之惜抿了口茶缓缓道。
　　苏康摇了摇头：“如此美味，隐之先生却只言随意摆弄，那真让府里那些个大师傅们汗颜啊。”
　　田延中在旁点头帮衬：“的确，府中饭食虽不错，但却没有今日的精致美味。”
　　顾之惜轻笑了下，客套道：“三位先生都太抬举了。”
　　菜过五味，四人放箸后，陈怀安另泡了杯茶端了上来，茶内只有一片柠檬，一颗青梅。顾之惜率先接过茶盅过了下口吐出，递回茶盅，接过另一杯茶抿了口后，才开口：“其实今日请三位先生过来，请客之是借口，隐之实是另有事相商。”
　　程缜海三人愣了下，交换了个眼神，由程缜海开口问道：“隐之先生相商之事，必为要事，只是不知到底为何事？”
　　顾之惜放下茶盅，站起身，走到凉亭一角，斜靠于一根竹身之上：“如今的局势，明着是太子占了上风，德郡王次之，贤郡王垫末。可是人有盛衰，盛之太过，必有后患。
　　我们既同在贤郡王幕下，更应结为一团，为郡王分忧解扰。隐之自知自身缺点，虽从无于三位先生相交，却也在郡王口中得知三位先生的本事，隐之并非不想与三位先生结交，而是实在不甚习惯此道，所以今日宴请三位先生，实乃赔罪。”
　　程缜海听完这话，心下苦笑，这顾之惜实在厉害，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点明了现今的局势，更放低了姿态赔罪，希望田延中不记前嫌，其实就是拿话套着田延中，让他看清目前情势，不是内斗的时候，应该一致为郡王出谋划策。
　　苏康也听懂了话里的意思，却有些担心田延中发作，故而第一时间便向他看去。
　　田延中倒没多想什么，对于计谋这类的，他虽也会，但并不精，罗睿砚招揽他也不是为了出谋划策，何况经过今日的对谈，棋局探讨，他早已放开胸怀，所以他是三个人中唯一没有想到话中意思的人。
　　“隐之先生，”田延中起身对着顾之惜行了一个大礼，“在下为自己之前的言行向您道歉，经今日之交，在下自知隐之先生之意，今后自是不会再犯。”
　　顾之惜微侧让开这一礼，而后温和的回道：“田先生如此大礼是为何？你我本是同僚，之前本就是小事，先生如此，倒是弄小成大了。”
　　田延中也不客套，哈哈一笑，也就过了。

　　杭天阳怀中揣着买给妻子的礼物，想着妻子看到礼物时的惊喜，顿时笑容满面。
　　他生活的村庄建在山林之中，只有百来户人家，以打猎为生，大家打到的猎物，除了留下一些晒成肉干腊肉，其余的，每个月都由村里的壮年男子带到山下小镇卖掉，换点米面盐等作料粮食。说是山下小镇，实际离他们村庄也有三天两夜的路程。
　　这次是杭天阳新婚后，第一次出村。想到自己新婚妻子，心里一阵甜蜜，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愫早生，如今能娶到心爱之人，杭天阳觉得不枉此生了。
　　一路行来，虫鸟交杂的叫声，都让他觉得幸福。
　　接近村庄时，他察觉了有丝不对劲。放缓脚步，悄然无声的慢慢接近村子，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入肺。
　　杭天阳脸色瞬间苍白，手握成拳，想要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但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脚下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些许。
　　还未接近村口，杭天阳已看见横七竖八的尸体，全是自己相识，看着自己长大，或是一起玩到大的人。
　　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稍稍放松，却发现怎么都办不到，全身僵硬，头痛欲裂。
　　过了半晌，他才勉强自己重新跨出脚步，步伐不稳的跌跌撞撞着往自己的房子跑去。不过百步路，仿佛走不到头一般，一路上，到处都是村人的尸体，连三岁稚儿都没有留下活口。
　　杭天阳每一步都走得艰辛万分，脚下像是踩在了棉花上无法着力，用不上一丝力气。
　　举手费力的推开自己家的大门，却看到一片狼籍，院子里晒着的肉干落在地上，瓦罐的残骸散落各处。
　　强忍着心中的不安，脚下踉跄着，却半步不停走向内室。
　　颤抖着手推开虚掩着的房门，却在门开的那一瞬间跌坐在地上。
　　对着门的床上躺着他的新婚妻子，衣不蔽体，颈骨折成不自然的角度，表情因极度惊恐而扭曲狰狞，眼睛瞪得大大的，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他。
　　杭天阳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慌忙间，手脚并用，向妻子的尸体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