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北月》莫说

25、第 25 章

　　水北月-25

　　吴哲看苏落怀把张仁装在罐子里，说话间还是明眸流转的活人，转眼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

　　夜还深，到天明还要几时？吴哲与袁朗无言相对。

　　袁朗的眼神，吴哲没见过，总是嬉皮笑脸的模样，这会因为吃了解药大概耗力过多加上张仁一

　　行的暴毙，好似老去数岁，黯淡无光。
　　吴哲忽然想念那个泼赖的掌柜的，想念水北镇上的月光，只是一去不复返。

　　袁朗，我背负秘密而来。吴哲握着袁朗的手，眼神坚定而温婉，袁朗靠过去，靠着吴哲。
　　吴哲，哪怕你为了杀我而来，掌柜的也会让着你的，掌柜的命可以给你，其它的掌柜的什么都

　　没了。

　　只是你若有其它心思，掌柜的也许要与你为敌，到时生死相对时……袁朗闭目，还好那妖女许

　　诺给自己了。

　　月光明亮，远处依稀传来铃声，吴哲抵住袁朗的额头，眷恋那些许微温，袁朗感觉到吴哲手中

　　力道，叹口气，“吴哲，张仁说你有问题，但还来不及说，我想他可能知道你是什么人。”
　　吴哲眼神流转，“我是什么人？”
　　“不管你是什么人，吴哲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

　　那远处的铃声却渐近渐急，吴哲侧耳倾听，“快马？”
　　袁朗也奇怪，两人行到窗前看，一匹快马往驿站而来，铃声越发的急骤，楼下驿官已经穿戴整

　　齐，牵了马从后院往门口去，那奔驰而来的马到了跟前就连人带马都翻到在地，驿官上去扶了

　　来人，那人把身上背褡取下给了驿官，说了一句，“八百里急件！”
　　驿官把来人交给驿史，取了东西就跨马飞驰而去。

　　袁朗道，“先睡吧，明日一早启程，去少林把事办了，再送他们回淮南，然后一路向北，再不

　　问世事。”
　　吴哲点头，回床上歇息，袁朗去看看苏落怀安置好张仁他们没有，就出了厢房。
　　苏落怀一人住一间，房里有些甜腻的味道，袁朗嗅出是苏落怀抽的烟味，“苏落怀。”
　　“掌柜的。”
　　苏落怀手边的桌上放着几个坛子，袁朗不知道说什么，坐到桌边。
　　“散骨是什么？”袁朗想起苏落怀之前说的事。
　　苏落怀叹了口气，明媚的脸庞有些暗沉，“这个，是江湖失传已久的一种秘药。”
　　“秘药？”
　　“我也只是在书中见过。”苏落怀说不知道那就是真的不知道了。
　　“哦。”袁朗应了一句。
　　“方才有人比你先一步来问过了。”
　　“什么意思？”
　　“闫如水，虽然他是来问我讨药说之前被迷线尸抓伤的地方还疼，让我给他一幅药敷，但我出

　　来后看到这坛子被动过。”
　　“他看过了？”
　　“我觉得他是来看的。”
　　袁朗思忖了一会，“他能看出什么来？”
　　“一般人当然看不出，只是会奇怪好好的一个人，暴毙就很奇怪了，突然间尸首都没了就剩一

　　捧灰，但是我不相信闫如水是个简单的人。”
　　“哦，”袁朗想起什么，抬头看看房梁，“只差一点，就能知道吴哲什么来头了。”
　　袁朗把之前张仁同自己说的话告诉了苏落怀，正说着，有人敲门，苏落怀开门一看，是司三。
　　司三似乎知道袁朗在这才来的，过来坐到桌边，脸色不好看，袁朗嘟囔着说要去睡觉了，司三

　　一拍桌子，袁朗正色道，“司三，有何要事？”
　　“那夜在皇恩寺，本来可以全身而退的。”
　　袁朗心里嘀咕了一句，莫不是你跳出去，我们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掌柜的记得那情景？”
　　袁朗当然记得，点点头。
　　“吴哲的眼神有问题，”司三边想边说，“我想他当时用的是摄魂术之类的邪术，所以我才会

　　鬼迷了心窍一般。”
　　袁朗一愣，“摄魂术？”

　　当时，在郡府的后花园山洞里，吴哲和自己说杀了郡府的时候，自己也觉得好像丢了魂一样…

　　…吴哲，你居然会摄魂术？
　　“摄魂术是什么？”苏落怀没听过，看袁朗，袁朗看房梁。
　　“问你话呢！”司三不爽。
　　“哎呀，一个摄魂术嘛，何必大惊小怪，等掌柜的这就去收拾他！叫他明天起不了床！”袁朗

　　起身就要走，被司三一掌拍在肩上，只能乖乖的坐回去。
　　“掌柜的，”司三沉声道，“我觉得你现在不能弃之不管，也不能杀了他。”
　　“是啊。”袁朗无奈。
　　“那就让他对你神魂颠倒，有什么想法都不及你重要。”

　　苏落怀和袁朗看着司三，苏落怀奇怪也没给司三吃什么奇怪的东西，怎么脑子就不好使了？
　　“掌柜的，若你能拿下吴哲的心，还要奢求什么？他再有天大的秘密也无心顾及了。”

　　袁朗盯着房梁想，其实掌柜的现在想要吴哲的身……
　　苏落怀瞄一眼袁朗，把桌上的罐子摆好，“喏，当年他家小姐和当家的私通生下了张思媛，淮

　　南张家就对当家的恨之入骨，现在你又杀了他们少当家的张仁，张家和同盟肯定不会放过你，

　　而我们此行少林，正好自投罗网，让那帮秃驴把我们宰了，江湖从此风平浪静。真是皆大欢喜

　　。”
　　“不是我杀的。”袁朗无奈。
　　“你还杀了郡府。”
　　“哎呀！”袁朗忽然想到，“方才的八百里急件莫不是去通报的人。”
　　“掌柜的，你想多了，就那郡府的官阶还够不上八百里急件，顶多四百里，不过还是要恭喜掌

　　柜的，一出江湖，腥风血雨啊，跟当年预言一样。”苏落怀挺高兴，笑笑的问袁朗讨彩，袁朗

　　也不恼，捞起小黑揪尾巴。

　　“不过掌柜的，”苏落怀忽然想到什么，“既然传说中的散骨能重现江湖，我觉得您的功夫也

　　未必只靠小嫣姑娘的解药才能恢复。”
　　“哦？”袁朗有些吃惊，“你有想法？”
　　“有一种药，和散骨一样是江湖失传十大秘药之一，叫望复，据说不管是为何失去功夫，只要

　　不是断手断脚，都可以恢复，说不定掌柜的也可以。”
　　“哎，掌柜的只想要养和和媚养。”
　　司三不耐烦了，“明天不是还要去少林？这个怎么办？”
　　“带上，让和尚们念念经，把思媛的拿出来，以后和我埋一起，”袁朗眼神有些怜惜，摸摸小

　　黑的爪子，“那，喊句小姐。”
　　小黑乖乖的，眼睛乌溜溜的转一圈，靠在袁朗怀里。
　　“掌柜的，”苏落怀倒是想起一件事来，“你为何要问那妖女西关泣血族的事？”
　　“哦，”袁朗摸摸小黑手掌的肉垫，软软的，“养合，是西关泣血族的。”
　　“啊？”苏落怀忽然恍然，“你觉得那妖女和吴哲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以后自然会知道。”
　　三人都不说话，围着小黑玩，小黑老不开心了。

　　次日天明，一行人就上路了。
　　马车一摇一摆，吴哲赶着马儿，袁朗坐一旁，远远看见群山，没多久就要入少林的地界了。到

　　了中午时分，山下遇见集市，人多热闹，熙熙攘攘的，莫不是山上佛门重地，庇佑苍生，才得

　　此荣华。

　　齐桓寻了个店，吃饱了把车马卖了，就上山。山路上多了烧香拜佛的人，等过了半山就没人了

　　，都不往上走，那里是生人不随入的地方。吴哲仰望那山顶，云雾缭绕的地方，翘起飞檐，煞

　　气霸道，和一般的寺庙还是不同。

　　“累了？”袁朗问。
　　“还好。”
　　“哎哟，掌柜的累死了。”袁朗一把箍住吴哲，“走不动了，走不动了。”
　　吴哲知他耍赖，拖着袁朗的手，一起往上走，袁朗高兴着，一手夹着小黑一手和吴哲牵着。一

　　行人在蜿蜒的山道上散落着。
　　“袁朗，”吴哲轻声问，“我一直想问你，若你是小嫣姑娘口中会危害江湖之人，为什么还要

　　去少林？”
　　袁朗握着吴哲的手，走上一个台阶，看看云顶才回头跟吴哲说，“你是怕我这趟上去了，就下

　　不来了，所以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吴哲不语。
　　袁朗放下小黑，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吴哲，吴哲接过看，信封上写着家书的字样，难道袁

　　朗有家人在少林出家？打开里面，果然一封信笺，上面却只有一个字，“亡”。
　　吴哲诧异的看袁朗，袁朗背对吴哲，身影好似远处山峦，“这是掌柜的唯一一封家书。”

　　吴哲静静的，拉着袁朗的手，两人一前一后的在山路上走。远远的传来钟声，古朴而肃远。

　　三师兄，闫如水在后面看着，心思绵绵，现在若抛下这些人和这些事，回头还来得及么？你愿

　　意么？

　　却是要去哪里，听答案？

　　还没看见寺门，就看见两个小沙弥从长长不见头的台阶上跑了下来，“施主请留步。”

　　“小和尚！”鲁蔚不知道为什么，非常开心，上去就揪住一个沙弥摸摸头，“哎呀，头光光，

　　好玩。”
　　“你住手！”另外一个倒是不客气的指着鲁蔚，“放开他。”
　　“哎呀！我的头，师兄！”给鲁蔚抓住着的沙弥两手乱呼要挣开鲁蔚。
　　“齐桓！齐桓！看，和尚！”鲁蔚边招呼边嚷，“他的头好光啊。”
　　袁朗想，要是下来的是方丈就好了。
　　“这里是佛门重地，你老实一点。”齐桓揪了鲁蔚。
　　“小光头，你们方丈在什么地方啊？”苏落怀也挺感兴趣，揪揪沙弥的耳朵问。
　　“女人不许来这里！”小沙弥脾气挺大。
　　“……”

　　正闹着，又来了一人，两个小沙弥顿时靠到一边，那人施礼后看了袁朗好一会才道，“施主，

　　请回吧。”
　　“我来求见方丈。”
　　“请回。”
　　袁朗微微笑，“家母尸骨还未寒，在下来求。”
　　吴哲一愣，怎么是袁朗的母亲在少林寺，还过世了？这就是他出水北的原因？
　　“施主话前请三思，此乃佛门重地，女流不得入内！”
　　“出家人不打诳语。”袁朗应了一句，来人不再说话，只是站在台阶的中央，挡住去路。

　　吴哲想，难怪袁朗之前要把自己留在江南，此行，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