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北月》莫说

21、第 21 章

　　水北月-21

　　许三多和苏落怀很快就回来了，皇恩寺干净的很，连个鬼影都没有，成才也回报说在郡府没看

　　见什么，也没发现吴哲。

　　小黑很不愿意干活，蹲在司三床边不走，石丽海拍拍小黑的脑袋，“你不找到吴哲，司三醒不

　　来，你就孤家寡人了。”
　　小黑一愣，瞪大了眼睛把周遭人看了一圈，袁朗给小黑闻吴哲的青衫，小黑吼一声，似乎是同

　　意了。袁朗留了石丽海和成才看守司三与闫如水，其它一并去了郡府。

　　小黑没在郡府找到吴哲，转了一圈天快亮了没有什么发现，袁朗想，吴哲不在这，至少说明一

　　个问题，吴哲身处险境。心头多一丝焦虑，在眉头流露。
　　“小黑，找不到老板娘我就把你煮了给鲁蔚吃。”袁朗摸摸小黑的头。
　　小黑瞪着眼珠看袁朗。
　　“找到老板娘，我让你和司三睡一被窝。”
　　小黑腾的站起来，冲着郡府的后院嚎，袁朗眯起眼睛看，后院重重叠叠的老树，延伸开去，“

　　那是什么地方？”
　　“应该是郡府大人的住所吧。”齐桓猜个八九不离十。

　　袁朗点了点头，众人绕去后院，蹭蹭的上去了。
　　“掌柜的和小黑还没没上来。”许三多在墙头说。
　　袁朗和小黑正吭哧吭哧的使劲往墙头撸，齐桓叹口气，飞身而下，抓着袁朗的腰带把袁朗带过

　　墙头。

　　小黑在前，一行人尾随着在暗处行进。没多久就到了一个假山前，小黑停住了。
　　“这里面？”袁朗看了看，那假山上有个喷泉，往里看似乎是个洞。

　　吴哲，你在吗？

　　袁朗直接就冲着水帘进去了，果然别有洞天。弯弯曲曲往里进去居然不小，没走进步就看到有

　　差人持刀而立，火光明亮，袁朗背壁，探看了一下，里面有几个牢房，有一个门口站了两个差

　　人，那里面十字架上缚着一个人，不是吴哲又是谁？长衫早已湿透，血迹斑斑，着官服的人正

　　把大刀架在了吴哲的脖子上。
　　“你到底说是不说？”
　　吴哲抬头，嘴角噙笑，“你想听什么？”
　　“大胆！”边上差人刀柄砸过去。
　　“也罢，本官亲自送你上路，不管你是谁，都要闭嘴！”那官人刀就扬起来，吴哲从间隙里看

　　向暗处的角落，袁朗在一瞬间觉得，吴哲看见了自己，或者他早就料到自己会来了。

　　小黑在风驰电掣间扑了出去，一阵骚乱。

　　袁朗点头，齐桓一众尽出。

　　袁朗把吴哲解开，吴哲有些脱力，摊倒在袁朗臂里，袁朗只觉得手里一片黏腻，“吴哲？”
　　吴哲眼角有血，糊了眼睛，费力的睁开眼，居然还是笑着说“袁朗”。

　　只一句“袁朗”而已，在心底的一丝震动好似绕梁余音堪堪的不散，袁朗忽然有种想法，就这

　　么样吧，魔教也好江湖祸害也好，讨的什么说法和公平，就只管自己逍遥好了，骑匹马，浪迹

　　天涯，当然，马边上还要有匹马，而那马上是肯定要有吴哲的。

　　“你要如何？”袁朗问。
　　吴哲的眼神深沉却没有因为鲜血而模糊，透着一种清亮，袁朗听见吴哲说，“杀了他。”
　　郡府死在袁朗剑下，袁朗没有武器，拿的是齐桓的剑。

　　这洞里的人，袁朗没有全杀，但是齐桓觉得若不杀个干净实在不妥。
　　苏落怀幽幽的说，“本来我们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人。”
　　“当□□就不要立牌坊。”鲁蔚跟一句，齐桓泪，这臭小子哪学来这些污七八糟的东西。
　　吴哲依然安静的站在角落，洞顶无数细洞中落下微微霞光，金红的，照亮了吴哲，被血污包围

　　着却依旧干净的人。很多年后，袁朗想过，那时候已经把这个小混蛋放进心里了，这么个人，

　　作为自己这种在混沌污秽中生存的人来说，是多么可遇而不可求的？

　　袁朗想得到吴哲，连人带心的能跟着自己浪迹天涯的吴哲。

　　有时候，一个心愿，要付出的代价是无法想象的。

　　“杀了他们，和那个人有什么区别？”袁朗摆摆手，带着吴哲和一众人离开，反正杀一个人是

　　杀杀几个人都是杀，那就杀一个吧。

　　苏落怀觉得最近还挺忙乎的，一会这个受伤一会那个受伤，闫如水看到吴哲的时候眼泪汪汪的

　　，粘吴哲身上死活不肯下来，倒是吴哲，表情有些冷漠，任闫如水拉拉扯扯的。苏落怀叹口气

　　，掏了细长的烟管在边上吞云吐雾等着裹伤。闫如水嚎啕的什么“师傅知道了要打死我”、“

　　下次再不见了就不管你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好似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似的。
　　吴哲摸摸闫如水的头，“要是我不见了，你就去关外寻二师兄吧。”
　　“袁朗不会让你不见的，他收了我银子，起码要把你送出关，我已经传信给二师兄了，二师兄

　　会在关外接我们。”闫如水言之凿凿，信心满倍。
　　吴哲眼神有些波动，袁朗看在眼里，心中十分不满，悄声问苏落怀，“听说你十分精通医术？

　　”
　　“……作何？”
　　“媚养难求，你不如干脆配一些来的好，掌柜的知你定有这本事。”
　　“吴哲都没有养合了，你要媚养难道想和闫如水个傻瓜欢好？”
　　袁朗一想，也对，“那还有什么没？”
　　苏落怀吐口烟，一股淡淡的不知名的草药味，“欢喜茶。”
　　“拿来。”
　　“掌柜的你心眼何时这么小的，吴哲不过有些在意二师兄罢了，又不见得不搭理你，何必如此

　　下作？”
　　袁朗悲愤，“得不到心也要得到人。”
　　“无耻，”苏落怀唾弃，“让开。”

　　苏落怀扯开闫如水，给吴哲裹伤，伤的不轻，苏落怀敲了敲烟杆，“把衣服脱了。”
　　“不用了。”吴哲虽然声小，但是果断的回绝了。
　　苏落怀不动声色的继续，“我看看伤。”
　　“外伤就好，”吴哲挽起袖子，依旧不愿意脱衣，“身上没什么伤。”
　　“肩膀的呢？”苏落怀继续试探，才想起之前每次给他换肩头的药，他都自己脱好了衣服等着

　　，就露出肩膀而已，多一分不露。
　　吴哲摇了摇头，“我累了，想让我洗漱一下。”
　　说完起身就往后厅去，屏风后面是吴哲脱下衣物的身影，袁朗脖子伸的老长。
　　“想看就死进去看。”苏落怀不耐烦。

　　“吴哲！苏落怀让我进来看看你的伤势！”袁朗边喊边箭步冲了进去。
　　吴哲抬头看袁朗，“作何？”
　　袁朗砸吧嘴，吴哲一身除了伤口外光滑溜溜的，袁朗上去看吴哲的伤口，“如何？要洗漱先还

　　是让苏落怀给你先看看？”
　　吴哲迟疑了一下，微微点头，“好，给我打盆水。”
　　袁朗退出去跟苏落怀说，然后去打水，苏落怀进去看了看吴哲的伤，袁朗开心的端着木盆进来

　　，拧了丝巾给吴哲擦伤口。
　　苏落怀接过丝巾拧干，白了袁朗一样，“掌柜的可以出去了。”
　　袁朗纹丝不动盯着吴哲看，苏落怀用毛巾抽袁朗，袁朗才悻悻的出来，坐在前厅。

　　苏落怀给吴哲擦洗完，又裹了伤，吴哲拿了干衣服换好。
　　苏落怀问道，“吴哲，如果死在那山洞里，你会不会化成厉鬼，缠着掌柜的？”
　　吴哲背对着苏落怀，看不见表情只听见淡淡笑声，“我会化成厉鬼，但是肯定不会缠着他。”
　　“为何？”
　　“我对他无心，为何要缠着他？”吴哲反问。
　　苏落怀桃花瓣一般的眼角眯起一丝狐媚的味道，“我问的是你为何会化成厉鬼。”
　　吴哲不答话。
　　“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就像你说的，最好不要对掌柜的有心，不然你就达不到目的了。”
　　“你的意思是警告我不要对袁朗别有用心，还是不要对他动情？”
　　苏落怀摊开银针包裹和伤药，“你说呢？”

　　袁朗进来的时候，吴哲坐在窗台前发愣，飞走的是几只叽叽喳喳的麻雀儿，袁朗笑笑的靠过去

　　挨着吴哲，“想什么？”
　　吴哲回过头来看袁朗，“没什么，累了。”
　　“折腾了一夜，不如睡会吧。”
　　“……”吴哲平静的眼神里有波澜翻动，“我一直告诉自己，要平常心，没有得到就不会失去

　　，师傅说这才是闯荡江湖的最利法宝。”
　　“现在有变故了吗？”
　　“袁朗，你不会想不到如果我们在这里逗留，很快就会有官府的人搜查郡上的每家客栈，到时

　　候我们就只有和人拼命的份了，既然这样为何不在山洞里把那些见过我们的差人都杀了？为何

　　不现在就催促我们走人，还要在这休息？你就不怕死？”
　　袁朗想了想，才认真的说，“我只不想你累着。”
　　吴哲皱眉，甩开袁朗的手，“袁朗！你到底想要如何？”
　　“想要你同我一起浪迹天涯。”
　　“！”吴哲语塞，咽了好几下喉咙才骂了句无耻，然后收拾了一下包袱，“么耽误时间，我去

　　喊闫如水，你催下其他人。”
　　“司三还走不了。”
　　“他动不了？”
　　“还未醒过。”
　　“当时苏公子说若我不能在次日清晨醒来，就会死于尸毒，”吴哲看看窗外，“现在天已大亮

　　。”
　　“司三是不会被留下的。”
　　“你什么意思，若他不醒来你也不走？”
　　“不走。”
　　“官府的人找来怎么办，你杀的是郡府，可不是什么淮南张家名不见经传的人，若郡里上报都

　　城，调了人马来，你们武功再高也寡不敌众！”

　　袁朗依旧嬉笑的，“不离不弃，是我给过他们的承诺。”

　　吴哲愣愣的，不知为何心里怒火奔腾，眼中却波涛翻涌的想落泪，一转身把桌上茶壶推到在地

　　上。
　　袁朗轻轻的走过来，拍拍吴哲的肩膀，“我去让小二换个茶壶。”

　　闫如水从门口探头进来，看看地上的碎片，再看看走廊里的袁朗，“三师兄？”
　　吴哲的眼神阴冷中夹杂着怒气。
　　“那郡府已经死了，袁朗也被留在这了，为何你还不高兴？”闫如水坐到吴哲身边，不解的问

　　道。
　　吴哲咬了咬嘴唇，没错，自己的目的确实达到了，为什么这么不高兴？

　　“还是你嫉妒司三有袁朗的诺言？”
　　吴哲觉得心里轰隆一声，好像平地里炸起一个响雷。
　　“恩，这对你肯定是个惊天大雷，”闫如水啃一口桌上的苹果，“师傅说，你要能做到他说的

　　，那时候，袁朗若还不死，肯定是你的平常心不平常了。”

　　吴哲不说话，外面艳阳高照，心里却冷冷的，这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