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花 乞愿》桃知

1、第 1 章

　　乞愿

　　樱木哈出一口气，温暖的气息让周遭冰凝的空气结成一抹白雾，又迅速消散了。冬天的深夜里漫着美丽地雪。晶莹的雪花犹如一个个冰的精灵，消融在人的脸上，头发上。
　　樱木用力抖了抖戴在头顶的大帽子，帽檐在不经意间结了许些冰碎。抖干净后，他提了灯继续走在发出吱噶声的雪地上。
　　北海道一个小小的村落很少在夜里灯火煌煌。如今不仅是开启了所有的路灯，还在树上挂了霓虹彩条和灯笼，灯笼上画满了斑斓的油彩。里面传出的微光彰示令人愉悦地节日气氛。远处时不时传出女人们尖锐地笑声。
　　樱木的步子没有停过，眼睛望着前方，数年来一直都在今天这个日子，从这条路走过。又是一年的结束，接着来年即将到来。
　　他要去寺庙，可离樱木住的地方最近的小寺走路去也需要一小时以上的时间。
　　其实在冬季，樱木一般不会夜晚出门。北海道冰的世界里很有名，因为十分美丽。但美丽之下存在的是极度现实，象这样的寒到入骨的天气，尤其是夜凉侵袭让他的旧伤更痛。
　　只是每年的这天他却无论无何都想走一趟。
　　开年的第一个愿望第一柱香他不想错过了。
　　一个人生活在雪国里已经是好几年了。在这里买了房子，有了固定的工作，忙忙碌碌地在这片土地上拼命活下去。其实收入很不错，只是家里还是一贫如洗，因为自己在医疗上的花费实在太惊人的缘故。不过清苦惯了，也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好。
　　也许人在成年后，就变得现实。那些空洞不切实际的感情被平淡地生活点点滴滴的掩埋掉。内心里他却无法丢弃过去曾经笑过、闹过、哭过的心情，那些回忆是他心里最珍贵地净土，雪藏在深处，用阳光的笑容去遮掩心灵的风洞，溶入人群。
　　夜里背很痛，樱木放慢脚步。医生苦口嘱咐让他卧床休息，别再劳碌，并且接受医院更加全面的治疗。可他总是笑笑，敷衍过了，他没有办法顺利的对人说，他要是不能这么努力的工作，他将饿死街头。
　　劳累的生活压迫旧年的疾痛，又用劳累换来的钱去医治，没完没了的恶性循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将从床上爬不起来，樱木有时害怕往前看。
　　高中毕业后，常年缠绵在病床上的老爸离他而去。他便没有考大学，直接出了社会。没有优良学业证书的他，很难找到轻松又多金的工作，一切都要靠自己。
　　少年时代的梦想变得遥远透明，象玻璃。他从玻璃里看外面也看自己。这个世界每分田地都是残酷的。人活着得吃饭穿衣。
　　高中毕业的那年，心绪凌乱。他常外出打工，回来总能遇到狐狸。
　　那个一直跟他打闹的苯狐狸，常常在他身边出没，不言不语。那双幽幽地黑色眼睛，看着他看着他。
　　他们没有少打过，也没少吵过，那时候见到流川，他只想跟他打架。
　　虽然他和他都知道，他们的感情已经从简单到复杂，再从复杂到简单。结伴同行到头来只是一个笑话。
　　狠狠打过一架后，樱木离开了生他养他的神奈川，去寻属于他的旅途。那是他答应安西老师的最后一个承诺，放了流川！
　　他发誓不再回去，许流川一个未来，有梦想的未来。
　　他大骂流川是白痴、是混蛋、是不可救药的傻瓜，他讨厌他，不想看到他，连睥眼都觉得累。看着流川逐渐苍白的脸，看到流川的嘴角浮出一小点弧度，看到流川那双幽幽的眼睛里面装着跟他一样的情感，听到这样的流川清晰地向他吐露两个字：白痴！
　　他只得转身，他害怕再看一眼。
　　离开流川，离开他，慢慢的步伐加快，小跑到最后用力奔跑，回到家，拿着行李袋就走。车站上随便买了张票，专了进去，找个位置坐下来。
　　摸了摸自己冰凉的脸，发现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
　　流浪辗转，等他稳定下来又过去好多年。
　　有一天突发奇想回到故里，常年没有人住的地方潦倒得象鬼屋，不用钥匙仿佛也能打开门。樱木没有进去，他站在门外。自己装的信箱还原地立在那里。
　　他过去看了看，发现这么多年来，这个信箱已是满满。
　　一封封信拿在手里。
　　从出走的那一年开始，每周一封的来信，开始的几封没有名字，没有地址。
　　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我想你！
　　字迹扭斜，象个国小生写的，一看就让人想笑！
　　那只狐狸……
　　之后邮寄的地址从东京一直到美国。
　　樱木看着邮戳，很高兴，拿着数百张信后，依旧是简单而持久不断的几字的纸，双手有些抖，眼泪滴在上面，沁出水痕。
　　看完把信继续放进快满得溢出的信箱里。
　　一封两封也许只是年少的激情，一十二十也许只是少年的执拗，一百两百几百，满目都是！这样还算只是一时的轻狂？还是说这样的执着下的心意，早在很久以前便成为不变的感情……而那感情已转化为什么？樱木死死地睁着眼睛，努力让自己不去想，不去看。
　　心里默默着：不再回来，再也别回来了！
　　回到远在北海道的家，空荡的屋子让这弹丸之地也足已冷清地让他全身冰凉。
　　每年交替的子时香是全年中最灵验的。樱木深信着古老的传说。
　　愿望的树上挂满了人们的愿望。将乞求到不佳的预言高高挂了起来，厄运就在高处消散。
　　樱木走到不安静的佛堂，禅香缭绕在呼吸间。让灵魂平静，无论身在多少人拥挤的地方，寺院敲响来年的钟声，传递着心最后的殿堂，樱木合着手掌许愿：
　　我希望你平安
　　我希望你快乐
　　我希望明年这个时候我还能为你上一个祝福、一柱香
　　看着佛祖似笑非笑的眼睛，樱木扑拜了下去：
　　枫！我最希望你能幸福……

　　END
　　2007-1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