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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四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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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柏裕朋友的办事效率和他一样高,几天的功夫,一份全英文的检查报告放在了海利面前。一看到字母海利就晕,她看母语都要命,何况是如蚂蚁般挤作堆的英文……
她举着报告心里直叹气,面前忽然横过一只手来,她一怔,旁边的孔柏裕默不作声地翻到最后一页,用笔随手勾了一行放在海利面前。她低头睁大了眼努力辨认,孔柏裕半垂着眼看了她一眼,说:“最后一行是检测结果,我确实是安嘉的近亲。”
听他这样一说,海利终于勉强认清一个单词“matched”。自己这样文盲,海利很不好意思地朝孔柏裕笑笑,挠着脑袋嘀咕着:“我英文不好……”
孔柏裕只是怔怔地盯着她的背影瞧,空洞的眼神好像在发呆,好久才闷闷地说:“没什么。”
海利“哦”了一声,没再多想。
不过才几天,安嘉就找到了真正的亲人,她反而显得多余。虽然安嘉的法定监护人是她,可如果安嘉坚持要和孔柏裕住,她真的不忍心逆他的意。
亲情的拉锯战,她从来都是败者。
还有那套房子,其实是养父母留给安嘉的。真的要分开的话,她都不好意思再住下去。一个人住也没意思,可是她又该去哪里……
她正发愁,孔柏裕的脸忽然放大在她面前,海利吓了一跳,孔柏裕伸手在她脑门上重重弹了一下,疼得海利差点流出了眼泪。
他有些好笑:“脑袋里又在想什么?安嘉是我外甥,你是他姐姐,这些事实怎么样都不会改变。”
她怔怔地点头,有些委屈地揉着被弹的地方。仔细一想,孔柏裕好像确实说过要她和他们一起住的话,这人来历不明,多住一段时间、看着安嘉也好。可是一段时间是多久?要多少时间才能说出分开的话?
她越想越多,越来越沮丧,孔柏裕瞧她的模样,深怕是自己下手狠了:“真有那么疼?”
海利摇了摇头,她有些怅然地看着窗外:“天都黑了,我去做饭。”
孔柏裕一怔,跟在她后面说:“还是我来做吧。你工作了一整天,肯定很累了。”
其实他做饭不坏,甚至可以用好吃来形容,不咸不腻,正对她的胃口。可是住人家的、吃人家的,再让他来做饭,海利实在过意不去。最重要的是,“你从哪里学会的做饭?”
孔柏裕神情里一丝丝得意:“我整日无所事事,所以什么都会一点。倒是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听出他话语里的不相信,海利失笑:“我从小就帮养母的忙了。大了以后一家四口的饭都是我做的。”
她边说边进了厨房,打开冰箱查看里面有什么菜。门口那道身影没有跟过来,海利下意识地用眼角瞟了几眼,却意外地看到孔柏裕站在原地,满脸是不明的神色。
海利真的有些不明白了:“我会做饭很奇怪吗?”
孔柏裕看了看她,忽然笑了一下,边走边摇头:“不是,只是觉得你很贤惠而已。以前我认识一个女孩子,什么都不会做,一直让我做饭给他吃。我跟她认识那么久,就吃过她做过的一道菜。”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谈起自己的事情,海利难免好奇,边洗菜边聊起来:“她做的什么?好吃吗?”
孔柏裕看她在洗菜,就舀了米开始淘米。他摇头,嘴角带着一丝苦笑:“我记得她做的是狗血,偏偏要说是鸭血,做的又不好吃,当时我就吐了。”
海利真是哭笑不得了,从一次听说有人这样做饭的:“她这样你都愿意一直做饭,这个女孩子一定对你很重要。”
孔柏裕手中的动作一滞,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声音平静无波地说:“她是我太太。”
海利倒吸了一口气,和他认识的时间不短不长,可怎么也看不出他竟然已经结婚了。这房子里虽然生活气息很浓重,但确实不像有个女主人。
他说话时候虽然听不出喜怒,但海利真是猜不出来。别人的家事她也不好多问,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又实在找不出话来说。
孔柏裕看她的样子,找了砧板和菜刀递过去。海利一愣,抬眼看向他。孔柏裕眉目平和:“我和她分开很久了,我们和平分的手,你不用想太多,她也不会来这里。”
原来是离婚了,海利怔怔地点点头,也想不到话来安慰。她默默接过砧板和刀,两人沉默地做饭,厨房里一片安静。
隔壁邻居家是一对龙凤胎,哥哥比妹妹早了半个多小时。他们比安嘉小了一岁,但是一点不怕生,总爱找安嘉来玩。那对年轻夫妇也很喜欢安嘉,很放心让他们一起玩耍。傍晚时候海利终于做好了饭,就招呼三个玩了一下午的孩子们过来吃饭。
桌上的糖醋排骨尤其香,馋得安嘉口水直流。他伸出手指直接就要抓,被海利拍了回去。
她指着卫生间说:“洗完手才能吃饭,要我说多少遍啊。”
安嘉闷闷不乐地看了她一眼,嘟着嘴不肯动。孔柏裕端着汤出来的时候,正看到这一幕。海利黑着脸,安嘉也不肯示弱。
他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放下汤碗抱起了安嘉,点了一下他的鼻子:“安嘉是男子汉、是弟弟妹妹的好哥哥,对不对?”
安嘉看了看身后那对可爱的龙凤胎,拼命地点头:“嗯!”
孔柏裕接着说:“弟弟妹妹玩了一天,手都很脏。如果不洗手就吃饭,不知道要吃下去多少细菌,回头肯定要拉肚子的。他们还小不懂事,安嘉是不是应该做个好榜样,带着他们去洗手呢?”
说大道理安嘉不一定懂,可是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子都憧憬当男子汉。听到孔柏裕这样说,他脸上的不快一扫而空,开心地带着龙凤胎去洗手了。
海利看着孩子们的背影,无可奈何地苦笑:“我带着安嘉这么多年,他从来不爱听我说的话。可我们来这里才三天,他什么都听你这个舅舅的。”
孔柏裕看着她难过的脸,想说点什么,最后只是轻轻叹息一声,然后盛饭。
饭桌上三个孩子成了主角,孔柏裕时不时插上两句嘴,只有海利,从头到尾都只是沉默。
收拾完了碗筷,她回房间准备材料。八点多的时候才做完,她抬起胳膊活动了一下,去厨房倒水。她的房间在一楼,去厨房的路上必定路过楼梯。她倒了水回来,眼睛无意识地随意一瞟,却意外地看到楼梯口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她以为是自己眼花,眯着眼疑惑地小声地问:“安嘉?”
安嘉抱着枕头小步踱出来,脚上只穿了一只拖鞋,他泪眼婆娑地看着海利:“姐姐——”
就是这两个字,差点让海利掉眼泪。她勉强忍着,上前抱他起来:“这么晚怎么还不睡?”
安嘉小心拽着她的衣角:“我睡不着。”说着他又哭了出来:“你怎么都不和我睡?”
原来,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怕孤单,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怕被抛弃。海利破涕为笑,捏着他的鼻子说:“姐姐忙,刚刚把工作做完,本来就是要去找你的。”
她抱着安嘉上楼,他这些年长得很快,走到楼上房间的时候,海利已经有点喘了,可心里却是愉快的。
转眼已经九点多,第二天还要带他去报名。海利催他早点睡,安嘉紧紧地拽着她的小拇指,漆黑的眼瞳中闪亮:“姐姐,你不会趁我睡着的时候走吧?”
海利微笑着摸了摸他的脑门:“不会。”说着替他掖好被角,“快睡吧。”
安嘉高兴地点点头,用另一只手把床头的四驱车抱进被窝里才闭上眼。海利惊讶,她以为有了这么多玩具,他不会再想要这个二手货了。
心里无限感慨,海利有些犹豫地问:“你还喜欢这个玩具车吗?”
安嘉睁开一只眼,顽皮地说:“姐姐送给我的,我最喜欢。”说完立刻闭上眼,多此一举地说“睡着了、睡着了”。海利看着他胖嘟嘟的小脸,还有握着的他的小手,好像握着最大的幸福。
第二天她特意请了假,因为要带安嘉去报名。一万二的择校费她已经准备好了,她已经做好了从此节衣缩食的准备。穷哪里都不能穷教育,她自己先天条件不好,可是已经尽力了。只要有可能,她都要给安嘉最好的。
安嘉一点都不赖床,什么叫什么时候起。附近没有早点卖,不过她早就准备好了粥,还有速冻小馒头,再煎两个蛋加上牛奶就能对付过去。他们吃得差不多了,忽然孔柏裕打开门从外面回来了。
海利一愣,她以为他还没有起来,还特意为他多做了一份早饭。
他边换谢边看着他们说:“在吃早饭?正好,我也饿了。”
海利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把锅里保温的粥盛起来,还多蒸了几个馒头。孔柏裕像是真饿了,那粥端起来就见了底。海利吓了一跳,把自己面前还没动过的煎蛋推了过去,又加上两个小馒头。
他换下的鞋上有泥巴,手里还带着雨伞,海利问:“外面下雨了?”
孔柏裕吃鸡蛋吃得正香,还不忘和安嘉做鬼脸,逗得安嘉差点把牛奶喷出来:“是啊,下的雷阵雨,早上那会儿特别大,不过回来时候已经不下了。”
说话的功夫馒头已经热了,孔柏裕吃了好几个,最后一个捏在手里吃了一半,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说:“对了安嘉今天不是要报名吗?我借了车,等他报名完了之后,我们再搬家。”
他说得太快,海利完全反应不过来:“搬家?为什么要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