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仙夫》米如

42、四十二章

　　海利第一次来到酒吧这样的地方——呃，未成年那次不算。

　　那时候还小，是被朋友硬拉进来的，而且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完全不记得了。

　　大概因为今天搞活动，里面的人特别多，她好不容易才在吧台上找到位置。酒吧里三五人一桌，各自品着精致的酒水，她觉得好奇，就直盯着别人面前红红绿绿的酒水看。那些柠檬或者樱桃好可爱……

　　“想喝什么吗？”背后忽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海利慌忙地转过头去，只见吧台另一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年轻男人，穿着普通的调酒师服装，偏偏眉目英挺，俊秀地有些令人不敢相信。

　　他的眼眸剔黑，深邃地不像话，海利愣了足有两秒钟，“哦”了一声，睁大了眼睛问：“你说什么？”

　　那调酒师嘴角弯了弯，好像是笑了一下，那瞬间简直是眉目生辉风姿绝代。海利的语文不好，事实上她什么科目都不好，一时也找不到词来形容。

　　她眨了下眼睛再看，他唇边的笑容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微蹙的眉头，眼底似乎还有些愧疚与痛楚。

　　海利并不擅长和人打交道，既看不出这个调酒师有什么烦恼，更不懂得如何开解他。尴尬地沉默了几秒钟，海利咳嗽了一声：“那个……不是问我要喝什么吗？菜单在哪里？”

　　那位调酒师若无其事地抬起头，语气平静无波：“我们这里没有菜单。”他略微侧身向海利展示了身后的台子：“这里是实物展示，我们觉得酒水本身比任何图片或者文字都更有说服力。”

　　果然，金碧辉煌地柜台上放着两大排各色酒水，精致的酒杯装着五颜六色的酒水，晶莹剔透玲珑可爱，还闪着耀眼的光。海利简直看了一眼就觉得爱不释手，一定是眼前这位调酒师太过耀眼，她简直找不出忽略那些酒水的理由。

　　本来还怕看不懂那些菜单闹出笑话来，没想到这家酒吧这么有创意。

　　她挑花了眼，这杯很好，那杯带着小伞的也很可爱。旁边调酒师也不催促，静静站在一旁等着她。海利有些不好意思，这家酒吧生意这么好，这位帅气至极的调酒师在她身上已经浪费这么长时间了。

　　想得太多已经根本不知道该选什么，她随意扫视了四周一圈，指着不远处坐着的女人手里那杯酒说：“我要那杯。”

　　调酒师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静静看了两秒钟开口说：“Bloody Mary不适合你，我推荐你试试这种。”

　　他随手指了杯象牙白的酒：“这杯‘玛格丽特’味道还不错，你试试。”

　　他端起那杯酒推倒海利面前，海利睁大了眼睛兴致勃勃地看，冰块上盘旋着水汽，杯沿上的柠檬片精致至极。她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这哪里是用来喝的，根本是用来欣赏的。

　　她为难地摇了摇头，调酒师一怔：“为什么不要？”

　　“这么好看的一杯酒，就这样喝了太可惜了，我也不是很懂酒。”她委婉地拒绝了，转头在人群中又看了一圈，终于指着旁边那人手里的那杯酒说：“我要那种吧！”

　　调酒师看了一眼，沉默地拿起摇酒壶为她调酒。碎冰、几种不同的酒、橙汁……沈苑眼花缭乱地看着他熟练的动作，一气呵成堪称华丽，心里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一杯翠绿色的酒出现她面前，海利直直地盯着这杯酒瞧，赞叹了半晌，却一直舍不得动口。

　　海利词汇量很匮乏，从小到大难免养成各种小动作。见到这么可爱的一杯酒，她竖起食指，在调酒师眼皮下很用力地点了三个点，正好是一排。

　　她每点一个点，调酒师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的手指，眼眸深处如最幽谷般深邃。等她点完了，他收回视线看向她，眼角弯成一个浅浅的弧线，用陈述的口吻问：“这是什么意思？”

　　海利用崇拜的口吻回答说：“感叹号啊！是说这杯酒太好了！”

　　调酒师听后，看着她眉眼更弯，忽然低头低笑一声。如青葱般圆润的手指，一点又一点，她用了那样认真的表情。

　　他收好摇酒壶，手臂撑着吧台凑近一点看她：“为什么喜欢这杯？”

　　“我喜欢绿色，这杯酒绿得特别纯粹。”

　　调酒师眼睛眨都不眨一下，静默三秒钟后问：“你喜欢绿色？”

　　沈苑点点头：“绿色是希望啊，我从小就喜欢绿色，所以我特别喜欢春天和夏天。”说完自己先托腮想了半晌：“可我也喜欢秋天和冬天，秋天是金色，冬天是白色，我都喜欢。”

　　“绿色……”调酒师喃喃念了两声，猛地站了起来，自言自语地说，“我后台还有点事，你慢慢用……”

　　说完，眼神闪躲着就跑开了，背影有些狼狈。海利有些莫名其妙，视线追随着他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拐弯处才收回来。

　　她茫然地看着面前的酒，忽然想起今天晚上来这里是来看那只小青蛙的，却不知道他在哪里……

　　孔柏裕狼狈地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用力扯下了面前的领结狠狠地摔在地上！

　　刚才外面背景是再柔和不过的音乐，无论是酒水还是杯子，都闪着摄人心魄的光芒，迷离着眼。她坐在那里，眼波流转泛着涟，漪熟悉的眼熟悉的小动作熟悉的一切，不再熟悉的人。

　　他真不知道如果再呆一秒，他会做出什么来。

　　外头那样多酒，她为什么偏偏选那种？为什么要说出希望这类的话？

　　把脸埋在双手中，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了。闭上眼，脑袋里全是她的笑，一会儿是沈苑，一会儿是海利。尽管长着同样的脸，可他就是分得清。

　　沈苑是火，海利是水，性子并不相似的两个人，眼底却有同样的倔强。

　　他苦笑着，沈苑，你那么恨我，于是我永远没办法原谅我自己吗？

　　不知待了多久，他默默地转头看去，苏晓晓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见他回头轻颤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晚上最后一个活动，要你来主持……”

　　孔柏裕愣了两秒，重新站起来整理衣服。走过苏晓晓身边时候她欲言又止，孔柏裕看了她一眼：“有什么就说吧。”

　　苏晓晓怯怯瞥了外头一眼，却低着头始终不再说话。孔柏裕默默走到吧台前，却停在了拐弯处。

　　苏晓晓站在原地，满心歉疚地看着孔柏裕的背影在瞬间变得落魄与孤寂。

　　吧台前海利抿掉最后一口酒，小鸟依人地依偎在她未婚夫怀里，眼底全是娇媚与幸福，连满天的熠熠星辰都黯然失色。

　　孔柏裕只愣了一下，依然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到她面前，收走她面前的空酒杯，重新又调了一杯推到她面前。

　　海利见他重新回来，笑着跟他介绍：“这是我男朋友季学程，刚才有点事才来晚了。”

　　季学程微笑着朝他颔首，孔柏裕并不看他，只顾做自己的事。旁边有人来点酒，孔柏裕也不理会，立刻就有别的调酒师来应对客人。

　　季学程一直注视着他的动作，看清了他面前的胸牌，忽然开口说：“我听海利说了，刚才你专门为她调了这杯酒。我要谢谢你，孔柏裕先生。”

　　孔柏裕终于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季学程看到他深墨般的瞳孔，怔了一怔，才继续说：“海利有些自卑，从来不爱说话。可她对着你用了三个感叹号，早知道我就早点带她来这里了。”

　　孔柏裕转而看向海利，她连忙点点头，不好意思地说：“我有些怕生人，可是一点都不怕你，你别见怪。”

　　孔柏裕冲她笑了一笑：“你觉得自在就好，来这里本来就不该拘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海利头点得更厉害了，忽然想起什么：“这杯酒叫什么名字？能不能再来一杯给我男朋友？”

　　孔柏裕眨了下眼睛，蓦地垂下头低声说：“对不起我的规矩是每种酒一天不超过两杯，我为了你调了两杯，现在我可以为他调点别的。”

　　季学程手指敲着桌面若有所思，海利失望至极，看着自己面前剔透的酒杯突然又想到什么似地：“刚才那杯我已经喝过了，这杯还没碰，我让给他吧！”

　　她刚要推杯子，孔柏裕蓦地伸手拦住她，怔怔看了她一眼低声说：“哪里会有那么奇怪的规矩？我现在就可以调。”

　　他收回手就要拿调酒壶，海利重新展开笑颜。等再一杯绿翡翠调出来，她在孔柏裕面前一直点了六个点才罢休。

　　季学程笑着摸她脑袋：“这哪里是感叹号？明明是省略号了。”海利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回头就看孔柏裕收起了调酒壶，她有些奇怪，可是立刻又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你们酒吧里有没有员工的儿子经常来这里？五六岁大，非常可爱。”

　　孔柏裕看着她正要说话，酒吧正中间有人拿着话筒，高声说：“欢迎大家今晚来到L.Y.Forever酒吧，下面是我们酒吧三周年的店庆，为了回馈新老顾客对我们长久以来的支持，除了之前的优惠活动，抽中号码的顾客还可以任意提出一项优惠条件，或者是意见或建议，我们一定会尽力满足你的要求。”

　　每个人进店之前都发了一个号码，海利原本还奇怪，原来是这样。

　　店里响起阵阵欢呼声，有人说全场免费，有人说送VIP卡。海利不爱凑热闹却爱看热闹，兴致勃勃地看着半醉的人群发出笑声来。季学程宠溺地看着她的侧脸，她笑着回视他，表示她现在很开心。

　　无意间朝后面瞥了一眼，那个异常俊朗的调酒师始终半低着头，好像与这场热闹毫无关系。

　　她竟然生出一丝同情来，觉得他莫名的沉默似乎夹着不可言说的痛楚。她略微皱着眉头看着他的侧脸，直到他蓦地抬头正对上她的视线，海利才惊觉自己竟然这样不礼貌。

　　她匆忙转过头，故意忽略了孔柏裕有些灼热的视线。中间桌子上一位红衣女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瓶酒，已经喝大半。

　　她脸色潮红，脚步不稳，略有些轻浮地笑着：“你、你是说什么优惠，你们店里都提供吗？”

　　领班小姐不卑不亢：“只要我们酒吧能提供——”

　　红衣女郎忽然伸出手来，指向海利这个方向。海利吓了一跳，仔细看清才发现她指着的是背后的孔柏裕。

　　红衣女郎眼中隐隐带着水汽，晃了两下站得笔直：“我要和你们的老板接个吻，你们能提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