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里寻他》雨千寻

2、第 2 章

　　快乐的日子，时间好像总是过的飞快，转眼夏雨乐已经上了小学，已经是戴着红领巾的小小少年了。夏雨乐觉得也许自己这两年快乐的有点忘乎所以了，所以命运要提醒他一下，生活不是这么简单的，生活中不只有孤单，困难，和不开心种种，也会有不期而遇的灾难。是的，是灾难，这个词是7岁的夏雨乐刚学会没多久，也是当时心里唯一的形容词。父亲在工地检查的时候，被高空坠落物砸到，虽然有戴安全帽，可是小小的安全帽在面对高速下坠的物体由重力加速度产生的巨大冲量时，成了脆弱的摆设。夏雨乐是被从课堂上接走的，当时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要让他翘课，但看到来接自己的是平时不常见面的小姑姑，而且一脸沉重的表情，心里还是隐隐的有些不好的预感。

　　事实证明真的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当他赶到医院的时候，急救室的灯已经灭了，他终究还是没来得及见到父亲最后一面。被悲痛欲绝的母亲狠狠的抱在怀里的时候，夏雨乐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他没有哭，什么都没有做，就那样安静的让母亲抱着，现在自己是母亲唯一的支撑了吧。他有些恍惚，想起昨晚一起吃晚饭的时候，父亲还问了他的学习情况，还说期末考试成绩好有奖励，还说过一段时间不那么忙了，要带一家人出去玩玩，原来昨晚那顿饭竟是一家人最后的晚餐，父亲早上匆匆忙忙离开家，夏雨乐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只来得及看一眼父亲出门时的背影，而现在，他就静静地躺在那里，再也不会起来了。
　　他知道父亲是死了，他见过死亡，小时候在姥姥家的时候，姥姥家养了一只特别温顺的小狗，叫阿黄，夏雨乐总喜欢逗阿黄玩，阿黄也从来不咬他，就是跟他玩耍。后来阿黄得疾病死了，他哭闹了好长时间，问姥姥阿黄怎么了，怎么不起来跟自己玩了，姥姥告诉他阿黄死了。那是他第一次接触死亡，也是从那时起开始知道，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到了晚上，亲戚朋友都陆续离开了，最后离开的是李言，临走之前还意味深长的摸摸小孩的头，夏雨乐知道他所想，坚强，是啊，是要坚强点，父亲走了，自己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了，夏雨乐只有7岁，可是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着冷静，也许是这7年的经历，早期的教育造就了这样的孩子。他走到母亲面前，母亲红肿着双眼，憔悴的样子，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这一天像十年那样漫长，母亲的眼睛不再明亮，他知道自己也一样，有什么已经崩塌了，再恢复不了原型，以后的人生还有很长很长，自己还会经历很多悲喜，但他知道，不管怎样的喜，那当中都会有一份缺失，不管怎样的悲，也不会比今天经历的事更悲伤。小小的夏雨乐伸出胳膊去拥抱母亲，他能感受到母亲的颤抖与悲伤，他想说“妈妈，别难过了，你还有我”，他想安慰母亲，可是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在现在的母亲面前，一切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是的，母亲还有自己，但这并不能弥补她所失去的，失去的，不会再回来的。

　　“乐乐，回你房间吧”，“妈妈，我陪你吧”，他想陪在妈妈身边，给她一点力量，告诉她还有他跟她相依为命，她不会孤单。“回去吧，我没事”，夏雨乐出去了，替母亲关好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锁好门，拉上窗帘，挂上毯子，关掉灯，他又窝回了那个最安全的墙角。他想起了父亲给自己买的玩具，想起他出差时给自己买的小了一号的衣服，想起他虽然很忙，但有时间的时候会教自己下象棋，家里面母亲是狠角色，父亲总是温文尔雅的，他记得打预防针的时候，他怕疼，死活不打，母亲气的差点没抽他，最后是父亲哄着他，说打完针带他吃好吃的，他可怜兮兮的望着父亲说“吃肯德基可以吗”，母亲说不健康，很少让他吃肯德基，父亲笑了，说“好”。他想起了父亲笑的时候真的很好看，他从来没见一个男人可以笑的像父亲那样好看。又想起了去年，赶上小学的时候，一天下午下大雨，同学们都被家长接走了，只有他还留在教室里，看外面的瓢泼大雨，那么大的雨，还刮着大风，即使打雨伞也无法幸免于难，想着反正时间还早，就再等一会儿吧，也许一会儿雨就小了呢。看着外面被淋湿的家长和同学，他心里有些羡慕，如果自己的父母能来接自己，那即使淋雨他也开心。天渐渐有些晚了，可雨势却不见小，夏雨乐有些着急了，却看见雨中出现了熟悉的身影。撑着伞趴在父亲的背上，冷风呼呼吹过，心里却暖暖的，满满的都是幸福。父亲是爱母亲，爱自己，在这个家的，只是他太忙了，短短的7年父子情，让夏雨乐很不满足，为什么只有短短的7年，而且能真正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可是人就这样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个家也不再完整了。白天一滴眼泪都没掉的夏雨乐，此时早已泪如雨下，蹲坐在墙角，头埋在被子里，今夜没有月光，黑漆漆的房间里，只有一个无助的孩子的幽幽呜咽。

　　葬礼之后，夏雨乐在李言的怀里，幽幽的说“哥，我好希望爸爸能回来，即使他没时间陪我也好，只要他还在就好了”，李言心疼的揉着小孩的头发“人这一生总是坎坎坷坷，会遇到很多很多事，但是，乐乐是个男子汉，要做一个坚强的人，你还有妈妈，还有我们在，要乐观一点，人总是要有悲欢离合的，或早或晚，所以看开一点”，夏雨乐没有说话，“不管再怎么懂事你也只是个才7岁的孩子，我说的这些话可能你也不太懂，但是乐乐，你看你爸爸给你取名字叫乐，就是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吧，虽然爸爸不在了，但他还是希望你能快乐的成长，所以别让他失望知道吗”，小孩没有回答，只是用力的点点头，这样倔强又隐忍的样子让李言一阵阵的心疼，低头轻吻小孩的额头“乐乐，等你长大了会遇到更多的事，遇到很多困难，但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能做一个乐观的人，这样才能过的比较快乐，也能给别人带来快乐”。夏雨乐把脸埋在李言的胸口，小声说“谢谢”，李言胸前的衣襟早已湿透，他知道小孩听懂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