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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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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检时走运没出问题,直到下飞机神经还是紧绷着,精神和身体都已至极限。在机上被空姐两次问及身体是否不适,勉强蒙混过去,但我猜现在的样子想必糟糕透了。
超过三十个小时没有进食,被严格的灌肠,在体内塞入足量的“货”,使用旅游签证和民航客机,这是最快也最危险的方法。身边没有枪,就目前的状况,我祈祷别出什么岔子。
但上帝会听从毒贩的愿望?
取了行李进入机场大厅,最先看到的是三爷的人,阿顺带着金边眼镜挤在不远处等候接机的人群里,装作无可奈何拨弄手机打电话的样子,他的手机笨拙,沉重,永远无法拨通外界,这黑色的工具只能唤来死神,嵌入精致的短程手枪,杀伤力超过二十米,这对散布在周围的便衣无效。他的枪口时刻对准的是“运输工具”,他是“预警应急设施”。
宁可损失货,也不损失人。
这是三爷的规矩,规矩比天大。
通过感应门,躲藏在等候出租缓缓前行的旅客中,我观察着航站楼车道上竖起的简陋检查岗,条子的人数很难估算,除了正在记录检查的三人,附近走动的便衣超过五个人,但不是重案所该调拨的警力。
冬天的风很冷,我侧着身,把脑袋缩进竖起的衣领里,向身后走来的阿顺微微努了努嘴唇,后者把手放进大衣口袋,装作无所聊遣的四处张望。
忽然间,人群中传来的惊呼,伴随着转弯时刺耳的刹车声,绿色破旧的大巴车撞开路障闯进来,我逆着冲散的人流向前狂奔,将行李包甩在靠拢过来的便衣脸上。
大巴车骤停急转,底盘磨出火花,我从中门跃上,身后有一股强大的拉力拽我下去。我回身踢飞条子手里瞄准的枪,接着跟上的阿顺砸歪他的脑袋,一个跨步动作麻利的把拽着我手臂的条子拎了上去。
轮胎扎烂,当然没有警车追上来,阿顺瞪着眼睛露出红色的牙肉,举起小刀:“全被捅了。”
他的话引起了车上接应的人的笑声,但阿顺直直望着我嗤笑,小刀充满恶意的比划着。
我瞄了一眼被抓的条子,转过头,闭目小憩。
……我看见,广阔的海。
水天之际的太阳将要落下,她最后美丽的橙色倒影落在海水里。
遥远海边上筑起的遥远的小渔村里,小朗撒开脚丫踩在松软的沙子里,踉踉跄跄的跑向海边,去接他的阿爸。
小朗有一个强壮的阿爸,还有一个海边女人里最漂亮的阿妈。小朗的阿爸是村里最会打鱼的青年,每次从海里回来,阿爸总会笑呵呵的抱起小朗来亲个够,用几天没剃的胡茬子扎着儿子粉嘟嘟的脸,直到小朗哈哈的笑。
我被狄维的冰凉金属物引起的战栗惊醒,好像梦到了什么,但又什么都记不清楚,头脑晕涨,皮肤上麻痒的感觉愈演愈烈。
“不要动!”大佬的声音冷冰冰的响起。
费了点劲,我忍耐着‘货’被取出清洗装袋,然后抓住大佬的手臂。
“放开!”他生气了,对他来说,我只是物件,只不过晕眩的感觉已经变得激烈起来,我觉到身体在颤抖,抽搐,这种痛苦的记忆烙在我魂魄上。
“陈哥……”我沙哑着喉咙抓着他,他甩开我的手,不加理会的走开。我并不意外。
狄维出去之前我已经有些神志不清。我蜷紧身体抽搐,汗水从脸颊一边滑入口里,咸涩,很像海水的味道,有只冰冷的手触及我的额头。
“让我一个人待会儿。”我低低的说。
狄维的手从我额头移开,我听见叹息,可以想象他脸上真诚的难过。他太善良,无论发生过什么,归根到底还是一个医生,不该来趟什么浑水,对恶鬼滥用医德心。
我曾提醒他,像我这样的人不需要可怜,做人做到这个份上,每个人手上都沾满血,个个死有余辜,根本不配被人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