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乾阳与坤阴（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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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晏结束调息后，发现房里只剩下他一人。不过，鉴于桌上已经燃亮的灯火，可见清曦离开时应已入夜，而她离开之前亦在房间的四周都布下了结界，祭晏尝试了一下，确认了那是一个即使法力高强者想要强闯也要费些功夫的小型隔绝型禁制。
对于清曦这番谨慎的细心做法，祭晏的心情颇有些微妙。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祭晏觉得清曦的做法是在小题大作或是多此一举，因为要调节自身隐隐有些失控的信期状况，身为坤阴又是魔君的他远比旁人要麻烦得多。既不能让他受到外界的打扰中途彻底失控，亦不能让他影响到旁的乾阳与和仪，所以祭晏才会顶着各种犯愁的条件选择让清曦为自己护法。
尽管无耻，可在祭晏看来，若是中途万一真的出了差错，清曦说到底是自己的天命姻缘，总比其他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要强。而且不论如何，在两方之间，总归是他更吃亏一些。
想到这，祭晏不由愣了一下。
抬手揉捏了一下眉心，祭晏忍不住自我嫌弃起来，心说自己虽说是个坤阴，但又不是真的姑娘家，堂堂七尺男儿在这里瞎矫情什么！
于是，祭晏索性不想了，毕竟有些事实在多思无益。
起身下榻，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刚端起茶盏，又想到了什么的祭晏忽然紧蹙起了眉头。
祭晏觉得他很有可能搞错了一件事。先前发生在城郊的袭击，从各方已知的条件进行逻辑推衍，目标都不应该是他和清曦才对。因为两人一路行来，托元清上神的法术之利，本要垂钓的那条大鱼其实从一开始就没得到过咬钩的机会。故尔，偶然间撞破行踪便发起暗中突袭，不仅过于无谋莽撞，同时也很不合理。
虚眯了一下双眼，祭晏放下茶盏，起身在房内来回踱了几圈，对清曦布下的阵法禁制琢磨了一番后，弯腰挪了挪放置在桌上的一盏油灯，推门而出。
此时早已过了子正，客栈上下几乎皆已沉入睡梦之中。
站在走廊上，看着近乎不见半点灯火的环境，祭晏只迟疑了一下便转身回房准备休息。
对他而言，要证实自己持有的猜疑并不急于此时。与之相比，深更半夜造访一位女子，而且还是自己命定的乾阳，不管出于何种角度，都不是一个值得称赞的好决定，不如说，反而还很糟糕。
然而，让祭晏没有想到的是，清曦却在此时主动打开了房门。
隔着过道，两人在暗夜中彼此遥望，不约而同都怔了神。
半晌，清曦先动了。
她跨过门槛走出了门，却又在门前驻了足。
清曦道：“魔君可是要休息了？”
祭晏当即会意，反问道：“元君可是有事要讲？”
清曦微敛眸光，侧身让开了一条道。见状，祭晏心中虽有犹豫，但也并未太过纠结。只略作沉吟，便接受了清曦的邀请，转身走进了她的房间。
只是，刚一踏入，祭晏的脚步就略微顿了一下。因为此时，清曦的房中还端坐着一位年青公子。
仅以样貌论，祭晏可以肯定自己是认识这位小公子的。毕竟双方分别的时间并不算长久，而且不是旁人，正是先前在茶棚误将祭晏当成是普通坤阴，意图调戏他的那位乾阳公子。
“……”
自己没去找嫌疑对象确认结果，嫌疑对象反倒先一步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也不尽然，按时间来算，多半应是清曦元君带回来的。
想到这，祭晏在顷刻间就对清曦之所以会把人带回来的前因后果列出了数十种可能。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清曦在回到房间，关了门之后，指着年青公子对他道：“魔君，重新认识一下，这位就是狴犴殿下近日丢失的幼子，昭念小殿下。”
“……狴犴幼子？他？”
并非祭晏的接受度不高，对比心存质疑，实在是眼前这件事的发展方向太过出乎意料。
本以为可能要花费上好大一番功夫，抓住现下身份不明、目的不明的敌人的某个软肋，才能撬出一点关于仙界这位可能被歹徒强行掳走的龙孙的下落，不想自己与清曦所要搜寻的目标之一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以不算太过无礼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年青公子，祭晏疑惑地侧首看向清曦，问道：“不是说丢了吗？这……怎么看都不像是被人掳走的样子啊？”而且，仅以萦绕周身的气息判断，眼前的这位小公子实在不像是龙帝的孙子。
当然，这话祭晏也只是在心里说说。做为至今为止，人生与魔生经历皆精彩纷呈的前辈，他相信被清曦称为昭念的小殿下之所以会是现下这副模样，其中必定也经历过一场曲折离奇的因缘际会。
清曦往前走了两步，来到年青公子面前的桌边坐下，示意祭晏也坐的同时，说道：“先前请魔君入内一叙时，小殿下正好将他的冒险说到一半。魔君若是不介意，不妨坐下一起听听。”
听到这话，祭晏发现被清曦称为昭念小殿下的年青公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同时脸上的神色也逐渐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纠结之色。
哪怕对方现在并未宣之于口，祭晏觉得自己都能猜到对方正在纠结什么。
稍作沉吟，出于对昭念脖子的关爱，以免他一直扭着脖子回头看人太累，祭晏再次接受了清曦的邀请，来到桌前，在清曦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顺手端起清曦推过来的茶盏，祭晏准备洗耳恭听昭念的故事。
哪知在那之前，昭念却迫不及待地反向他提出了质疑，问道：“你是魔君祭晏？你真的是魔君祭晏？”
祭晏感觉有些好笑，尤其是昭念此刻看向他的脸上还是一副无比严肃认真的神情，更让祭晏难得生出了一点想要逗弄人的心思。
于是，微勾唇角，祭晏带着几分兴味地反问昭念：“如果我不是魔君祭晏，小殿下意欲如何？”
似是想起了自己下午仗着身份干得好事，昭念偷偷瞄了一眼清曦，强压下心中的各种情绪，忙道：“不如何！”而后又不知怎的，立马耷拉着脑袋，不可思议地嘟囔道：“魔君祭晏居然是位坤阴？怎么可能？！”
实则将话一字不差全数听入耳中的祭晏一时有些无言。好一会儿，他才再次向昭念提问道：“难道在小殿下眼中，本座不能是坤阴？”
昭念当即从原地跳起，理直气壮道：“一个能干掉乾阳魔君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坤阴！”言毕，顿觉此言不妥的他赶紧抿紧了唇，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直到现在神色都不曾发生过变化的清曦，暗自松了一口气。
见此，祭晏深觉有趣。
借着啜饮茶水，祭晏同样偷瞟了一眼身旁的清曦，对二人之间表现出来的关系很是好奇。
单以年龄论，眼前真身应当还是儿童的昭念事实上远比清曦还要年长。尽管元清上神在仙界的地位特殊，可与龙帝之间，祭晏倒是从来没听到过两家有什么特别的交情或是关系。更不要说昭念小殿下天生神胎，从位阶论，也比清曦要高，按道理来讲，祭晏觉得昭念实在没必要如此害怕清曦才对。
还是说这位龙孙小殿下在被带回来之前，挨了清曦一顿打？
就在祭晏猜疑不定的这会儿，清曦却是抚额轻叹一声后，认真道：“小殿下，森罗万象，世道万千，无奇不有。”
非常浅显直白的道理，昭念自然是懂的。然而，在他心中，此刻仍对祭晏身为魔君却是坤阴的事实有些无法释怀。思绪百转千回间，也不知昭念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抬头看向清曦，一脸震惊地问道：“所以元君，你现在是在和魔君私奔吗？”
祭晏：“……”
清曦：“……”
两人双双被昭念这不知拐到什么地界去的脑洞给噎了一下。
相比于清曦此时双眉紧皱，不知该说什么的纠结，祭晏在惊愕过后倒是只想发笑。
他才不相信昭念并没有听闻过他与清曦之间的传闻，因为就两人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即便是地处偏僻，连个鬼影都难得一见的荒郊野岭，一些山精野怪也在津津乐道地谈论着关于两人已经不知突变成何种清奇画风的传闻。
彼时，若不是话题中明晃晃地带着魔君祭晏和清曦元君这两个让人难以忽略的标签，祭晏都要以为自己在听的是别人家的新闻了。
就在此时，清曦似乎不愿再让昭念岔开话题浪费时间一样，亦或许是她不愿现在就和祭晏一起直面这桩让两人都感觉怪异的婚事。端起茶盏遮掩了神情的同时，清曦不轻不重地清了清嗓，瞬间让昭念像是被施了惑术一般，乖巧地回到原处重新端坐起来。
随后，祭晏就听到了一段颇为可歌可泣，犯错儿童为躲避家长责罚，接受了不靠谱的近侍的怂恿，打包了身边近乎所有的法宝和细软，毅然独自离家出走巧遇歹徒却又顺利逃脱的故事。
尽管是从中途开始听起的，可一点儿都不妨碍祭晏理解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再次以不失礼貌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昭念，祭晏莫名想和清曦确认一下，在她带人回来之前是否有好好教训过一顿眼前的这个熊孩子？当然，孩子再熊也是别人家的，跟他没有半点关系，所以念头也就兴起了一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因为相比教训孩子，昭念提到的那位刚出门就找他麻烦的歹徒，倒是令祭晏和清曦十分在意。
思忖许久，祭晏放下手中的茶盏，神色肃然地向昭念确认道：“小殿下，你确定当时找你麻烦的人是失踪已久的昊旭君？”
昭念微微抽了抽眉，一脸嫌恶道：“是他！我可是亲眼看见他脸了。”
就此，祭晏与清曦同时愁眉深锁地彼此对视了一眼，均不置一词。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乾阳与坤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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