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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乾阳与坤阴(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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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晏现在深刻觉得天道跟他有仇!
为什么?
因为此刻他正以一个极其羞耻的姿势躺在清曦的怀里。
如果可以,祭晏最好眼前现在就有个洞,可以让他马上躲进去。
祭晏实在想不通,明明前一刻他还好端端地将书盖在脸上,躺在树上偷闲享受三月暖阳。不想,在清曦从树下经过时,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直接掉下了树!而且好巧不巧,居然让清曦接了个正着!重点是,清曦虽是乾阳,但到底是女身。而他虽是坤阴,可怎么样都是男身。可是,自己这个堂堂七尺男儿就是被对方抄着膝弯抱在怀里,而对方从方才起就不见半分勉强的样子。
祭晏:“……”这他妈到底算个什么事!
唇角微抽,祭晏怼骂天道的心都有了。
与其类同,清曦也没想到自己与祭晏的第三次再遇会是这么一个奇妙的展开。
两人万分尴尬地沉默对视了半晌,最后还是祭晏因实在受不了心中不断积累的耻意,先道:“劳烦元君先将本君放下可否?”
清曦依言将人放下后,向祭晏微微颔首,道:“不知魔君为何会在此处?”说话的同时,清曦侧首往山道的上方望去。
两人此时身处人界云华十四州——苍州境内的一座深山之中。
此处虽然算不得什么深山老林,可对当地的百姓而言,却是个让人避之不及的不祥之地。其实对仙魔两界的人来说,此地也是个令他们讳莫如深的地方。
不过,此地却有一件祭晏目前十分需要的诱饵,是以在离开太清山后,他便直接来了此地。得到了想要的东西,祭晏并未急着前往自己的下一个目的地,反而受了三月暖阳以及静谧山林的环境诱惑,依循着他还身为人类时的浅薄记忆,找了一棵与印象中十分相似的古木,意欲享受这难得的浮生半日。只是没想到,于此逗留的决定竟让他第三次遇到了清曦。
理了理衣襟,祭晏不动声色地说道:“路过。”
清曦眨了眨眼,一言不发地抬头看了一眼身旁让祭晏从天而降的树,微微挑了一下眉。
看见她这副表情,祭晏心中一片尴尬,弯腰捡起因故掉在树下的一本书册,一边将其收入袖中,一边干咳了一声,问道:“不知元君前来此地所为何事?”
清曦默了一下,给了祭晏一个万分耳熟的答案:“路过。”
祭晏:“……”
想想也是,说到底两人都对彼此不甚了解,仅有的印象也只限于各自的传闻。虽说二人现下都在追查同一个目标,但各自所行之事,基于长年来的习惯,两人均不会坦诚的告知于对方。是以,在此种种前提下,即便此前达成了一同追查的默认约定,可是当下,还是会习惯性地选择回避,只能进行起不知所谓的尬聊。
好一会儿,祭晏无力地轻叹了一声,说道:“我欲前往华州,其境内有个地方或许能得到那位神秘仙君的消息,元君可要一起前往?”
清曦略作沉思,点头应道:“好。”
她虽不似祭晏那般常在人界,但亦听闻过人界的几处名胜,一处是韩娘子的花楼,一处就在华州境内的某座都城之中。不过与之相比,清曦的心中此刻却浮起了一个非常不切实际的想法。
再度抬头看了一眼被遮掩在山道彼端的某个方向,清曦回头盯着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祭晏问道:“不知魔君可有去过此境深处?”
祭晏驻足回首,神色不变地说道:“不曾。”而后又似被勾起了好奇心,看向清曦说道:“我身入魔道的时间不长,但也知两界对此地讳莫如深,只是不知原由。难道元君知道?”
清曦沉默地看着祭晏,好半晌,微微摇了摇头,边走边道:“我亦不知。”
随后便相互无言地并肩下了山,一路相伴南下,前往华州。
早在清曦出现之前,祭晏就已差遣手下的使魔先行一步去散布消息了。祭晏相信,若是掳走狴犴与穷奇幼子的幕后黑手是同一个人的话,对方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得到自己手里的东西。毕竟自己手中的那件,于现在的三界,无论是天上还是地下都是独一份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直到进入华州边境,那个幕后黑手,不要说人了,就连影子也没见着过一次。
这个结果让祭晏多少感到有些挫败。
难道说是自己想错了?不可能啊?
与清曦一起坐在路边的茶棚中歇脚,打量着收敛着乾阳气息,却毫不掩饰姿色的江湖女侠,祭晏沉默了好半晌,忽然福灵心至地向清曦提问道:“请问元君,你每次出门远行是否从不幻化外貌?”
端着茶盏的手在半空中滞了一下,清曦柳眉微蹙,似有困惑地看向了祭晏,片刻才道:“我虽不像尊驾常在三界间行走,但常识还是有的。”
祭晏:“……”
这个世上最尴尬的事莫过于被人当面戳破小心思,但是祭晏此刻却顾不上这些,在得到清曦的答案后,祭晏满腹疑惑地继续低头寻思起来。
说到底,他与清曦这一路太平得近乎可以用诡异来形容了。先不说各路来人界办事或本就驻守在人界的仙魔,单以清曦毫不掩饰的姿色,一路行来两人却是连个普通的会劫色的山匪都没遇到。这让每次四处闲逛,总是三五不时会偶遇些奇人异事的祭晏颇为不适应。
还是说清曦元君自身就带着什么特殊的气运?
祭晏忽然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高。
可就在这时,一队各个骑着骏马的猎队在茶棚的不远处停了下来。从那批人的衣饰打扮推测,不难猜出这是一队非富即贵,出门游猎的世家子。不过除了领头的那一个是乾阳外,其余几人均是和仪。
默默打量了一番这几个年青人,又看了看对座仿佛对外界一切事物漠不关心的清曦,祭晏想了想自己这次幻化的外貌,深觉以常理来说,除非这几人均是家教良好或是喜欢玩些阴私手段的,不然就以清曦的外表,想不注意都难!
可是,那几位年青人却真的就目不斜视的无视了清曦,纷纷在一旁的另一桌前坐下了。
祭晏:“……”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还相信这些年青人是因为家世良好,不会轻易觊觎清曦的容貌那就当真是活见鬼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更不要说清曦还有一副他人绝不会轻易忽视的好颜色,即便家教良好,让这些年青人懂得不可唐突佳人,可无论怎样也不至于一眼都不看,毕竟这个世上真正能够坐怀不乱的人着实少了些。
几次三番地打量着邻桌的几位年青人,祭晏琢磨了好一会儿,神色古怪地再次向清曦问道:“敢问元君,你是否使用了驱人的术法?或是身上有类似效果的法宝?”
清曦沉思了片刻,默默将脸转到了一边。好半晌,她才将脸转回来,放下手中的茶盏,无比认真道:“抱歉,我忘了。”说着,她伸手解下挂在腰间的半块玉佩,将之推到了祭晏的面前,“昔年少时初次下山,虽是跟着师尊,但也发生了不少事。之后为了减免不必要的麻烦,师尊在这半块玉佩上施了术法。”
祭晏盯着眼前的半块玉佩,微微抽了抽嘴角,言不由衷道:“元清上神不亏是上界古神之一。”话虽如此,但祭晏基本可以理解元清上神这么做的初衷。只是,不管如何,这个附加的术法效果现在看来着实好过头了!明明只是作用于清曦的术法……
想到这里,祭晏又忽然想到了上一回先后两次见到清曦时的事,随即有些不解地问道:“上一次……你在韩娘子那处,以及之后在太清山巧遇清泽仙君时……”
话未尽,清曦却已领会,沉默了一小会儿,她才十分隐晦地答道:“因为我劫化了,而后因为一些别的原因这半块玉佩便不再随身携带了。今次……也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才又将它带了出来。”
这一点祭晏懂了,可是附加在玉佩上的术法的效用却还是令他万分纠结。
就在这时,一股陌生的乾阳气息汹涌地朝他直接扑来。祭晏晕眩了一下,便习以为常地运起法力,合以自身的引香反抗了过去。虽然有些难受,但对祭晏来说,这样的展开才是他预期中的路数。随即,一声质疑的低呼便响了起来。
祭晏侧首望去,心道果然是刚才来到此处的那几位凡间的贵公子。
似是由于清曦解下了玉佩的缘故,先前还对他们视而不见的这几位年青人终于发现了坐在他们身边的高岭之花。
出身权贵与世家的年青人们,美人自然见过不少,但是像清曦这样的绝色却是极为鲜少,即便以容貌著称的坤阴里,也没有能与之相媲美的。身为乾阳的年青人虽有心想上前攀谈,奈何美人的身边还坐着一个无论容貌还是气度都与之十分不相衬的文弱书生。对于他这种身份的人来说,解决这种无足轻重的问题的方法越简单粗暴,效果也越显著。是以,他未作多想就向祭晏发起了挑衅,不想自己不但挑错了人,还被一个坤阴反压了气势。
看见对方一脸仿佛活见鬼的惊愕表情,祭晏的心中不由冷笑。然而,他的这份轻蔑还没维持多久,清曦清冷的声音伴随着一股寒梅冷香响起在侧。
清曦漠然地瞟了一眼怔神中的乾阳青年,问道:“这位小公子何故要欺负我夫人?”
“夫、夫人……?”
此言一出,不止几位年青人呆住了,就连祭晏也被吓了一跳。
但是与之相比,这几位年青人在缓过神后看向清曦的眼神却是变得十分复杂,身为乾阳的青年不敢置信地指着清曦大声道:“你、你怎么可能会是乾阳?!而你……”看向祭晏的眼神更是一言难尽,“你怎么可能会是坤阴?!”
祭晏一阵无言,从自己的乾坤袖中摸出了一面铜镜。
看着倒映在镜中的容貌,虽然与原本的相貌相比,祭晏深觉是差了点,但他还是自认不至于到让人无法直视的地步。
搁下手中的铜镜,祭晏好奇地向清曦求问道:“现在这张脸很难看?”
清曦淡声道:“没有,很好看。”
祭晏又问:“那与原身相比呢?”
清曦默了一下,说道:“都好看。”
祭晏了然地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几分嫌弃地看向乾阳青年,唇角微扬地说道:“她这样的绝色都能是乾阳了,我为何不能是坤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