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旧都疑云（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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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的视线不经意地撞到了一处，旋即错开。
刹那间，萦绕在两人周身的气息随之变得微妙起来。
捻了捻手中的烟杆，和仪男子虚眯了一下双眼，分别打量了一番祭晏与清曦，笑道：“在下冒然前来只是为了‘扶桑枝’，既然现下已得了答案，便不继续打扰二位了，告辞。”说完，与祭晏及清曦行过礼，他便立即转身走人了。看着行色匆匆，脚下的步子却迈得既快又稳。
祭晏原本是想出言挽留他的，奈何，因为“扶桑枝”而决定留下的清曦始终站在那里，丝毫不见半点想要离开的迹象。
对祭晏而言，与和仪男子相比，清曦才是现下令他感觉棘手的一个。
尽管如此，两人眼下的这种情形，早在第三次在苍州的那座深山中再遇时，祭晏就已经有所预料了，清曦想来应该也与他有着相似的猜想。只是，此时此刻，不论是清曦还是祭晏，反而都不知道该如何向对方开口说些什么或是问些什么，所以不约而同保持起了沉默。
一时间，两厢无言。气氛也越发显得尴尬。
近半柱香的时间过后，清曦轻叹了一声，率先打破了这份怪异的沉寂，带着些许隐隐的无奈，道：“你……刚刚脱离信期的影响，身体想必还有不适……”
闻言，祭晏忍不住抽了一下眉眼。他怎么也没想到，清曦竟然会先跟自己说这些。诚然，祭晏会这样想，并不是在嫌清曦的关切之言多余，只是下意识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学学其他女性坤阴那样，向清曦质问上一句“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些？”不过，其中暗含的娇嗔之意，反倒先把他自己惊得打了一个冷颤。
“……”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鬼？！
闭了闭眼，祭晏赶紧平定下自己的心神，以免它再不受控制的胡乱飘远。
他承认，若是清曦刚才一开始就提出有关于苍州苍氏或是与“扶桑枝”相关的问题，他一定不会乐意好好说话。所以，沉吟了片刻，祭晏看着清曦，说道：“元君有话不妨直言，若是可言，我不会藏噎。”
然而，清曦却道：“我想知道的答案，魔君若是肯言，我又怎会时至今日才能知晓？所以，魔君不必勉强。再者，我曾经与苍氏子虽有婚约，但往事不可追，来者是为眼前人。”
清曦的话听得祭晏心头一颤。
清曦说什么？
她曾经与苍氏子有婚约？
祭晏不知道对这件突然被告知的事，自己应该做何反应。意外吗？以常理来讲，他应该要感到惊讶的。然而，在心底的某处，他似乎早已对此隐隐有了预感。不，或许应该说，自意识到清曦与苍州苍氏可能存在着不同寻常的关系时，他就一直在自欺地认为清曦对苍氏的在意可能与其他人一样，只是出于苍州苍氏的特别。毕竟两人之间，关于苍氏的话题，只在苍州的那座深山中打过一次机锋。直至今日遭人道破“扶桑枝”一事，在此之前，清曦与祭晏不约而同默契地回避与对方提起与之相关的话题。
“……”
安静地站在原地许久，祭晏平抚下心绪，慢慢眨了两下眼。随后，他勾起唇角，扯出一个似有若无的浅笑，说道：“传闻果然不可信。”
清曦愣了一瞬，一脸困惑。她想不通，祭晏为何没头没尾得如此感叹。
祭晏道：“传闻都道清曦元君性情清冷，却不知元君本人的内心竟是如此热情。你方才那般表白，无论换了谁，我想，应该都会感动不已。”语意中充满了调侃的意味。
祭晏本以为清曦作为一名女子，多少会因自己的这番话而恼羞一下，不想，她竟面不改色地直接反问道：“那不知魔君意下如何？感不感动？”
“……”
祭晏再度发愣，怎么也没想到清曦竟然会如此回应自己。而这，让他在难得被别人堵得哑然的同时，也无由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一直在外有着“风流”之名的人并不是他祭晏，而是清曦似的。
思及此，祭晏紧抿双唇，皱紧了眉头，兀自寻思起来。
祭晏不否认刚才瞬闪而逝的想法不仅荒唐，而且也太过贬低清曦的为人。可是，她与苍氏之间的因缘关系，也令祭晏如鲠在喉。
于是，两人再度相对无言。
就在这时，一个全身缠绕着黑雾的身影自视线的死角突然飞身而出，举掌袭向一直背对着他的祭晏。
见状，清曦当即凝起一缕剑气，不想却收到了祭晏请她按兵不动的暗示。清曦本有疑惑，但转念想到近来她与他人动手之时，祭晏总会受到自己的影响，进而牵连他自身的战力也由此直线下滑。是故，清曦只能暂时收手，让自己站于一边旁观。不过，凝于指尖的那一缕剑意并未就此散去。
这时，祭晏身形微微一晃，眨眼间就换到了偷袭者的背后。对此颇有几分诡异的现象，偷袭者似乎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行动从容地在半途转了个身，挡下了祭晏的攻击，并且毫不犹豫地还以反击。短短数息之内，两人就互拆了数十个回合。可是祭晏始终稳稳占据着一定的上风。
对此，偷袭者在整个人滞了一瞬后，一股有些异样的乾阳之气骤然暴涨，直扑祭晏。
寻常的乾阳对祭晏造成不了多大的影响，这样的实例，清曦已见过不少。所以，她并不担心祭晏会就此被逼落于下风。唯一让她意外的是，对于这股摆明就是为了压制坤阴的乾阳气息，祭晏在一瞬间露出了错愕之色，继而整个人都笼上了一层可怖的气息。
正凝神压抑着乾阳本能的清曦见此情状不由一愣，同时也平抚下想要加入战局的战意，继续保持冷静地观察着眼前的战局，以不变应万变。
与此同时，祭晏忽然踉跄了几步，待站稳身形后，他扯起唇角，神情有些狰狞地冲着偷袭者冷笑了一声。随即，就见对方犹如反噬一般，本欲扑向祭晏的人顿时一僵，仓皇落地之后又忽觉脚下一软，抬手紧紧压着心脏所在的位置，同时直接单膝跪地，而后抬头望向祭晏。
由于黑雾的关系，祭晏看不见偷袭者此时的表情，但在心里，他总觉得对方应当是充满震惊的。于此，祭晏有不少的话想说，可一边又什么都不想说。
稍稍敛了一下眸光，祭晏长吁了一口气，再次抬手，似欲结印。
注意到这一点，偷袭者警觉心立起。
顾不得自己的伤势，他强行凝提起自身的修为，从原地一跃而起，快速拉开了自己与祭晏之间的距离。只是，尚不等他喘口气，一旁，沉默至今的清曦却动了。
清曦状似随意地抬手一挥，瞬息之间，她的面前又多了几道由她凝聚成形的剑意，而后将它们悉数射向眼前用阴雾缠身的偷袭者。
天地造化之初，阴阳相分。自此，大凡阴者，皆可以阳法破之。
偷袭者的那一身黑雾虽然掩饰得很好，但由于自身的原因，清曦还是从他的身上，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同于魔气的其他阴气，遂当即立断，在自己凝聚起来的几缕剑意上又附上了一层更加霸道的气息。
似是留意到黑雾因清曦之故存在着被迫消散的迹象，偷袭者当即一惊，可此时此刻，清曦的剑意已逼至面门。压下口中那股翻涌上来的血腥气，偷袭者动作利落地躲过了几道剑意后，不想其后还有几道紧随而至。
见此情形，偷袭者似是气急，又似轻蔑地哼了一声。另一边他也不敢耽误，足下轻点两下，瞬间又向后倒退了好大一段距离。眼见着即将撞到院落的围墙时，偷袭者立即旋身，掐诀飞起，迅速消失在了祭晏与清曦的面前。而直接承受了清曦剑意与霸道劲气的院墙随之化为了齑粉，消散于原地。
直视着满地的院墙遗骸，眼见着它们被风吹走了些许之后，祭晏与清曦这才心有尴尬地相互对视了一下。
清曦抬手压着唇角，轻咳了一声，说道：“那人先前被魔君所伤，想必跑不远，我去追。”
不料，祭晏阻止她道：“不必追了。”
清曦不解，问道：“为何？”
“因为你要追的，是一个不该存在于此世的亡魂。”长长吐了一口气，祭晏满含杀意地冷声道。
？！
云华苍生，无论仙魔精怪，还是人妖畜兽，死后魂魄皆会自动归入冥府。冥府鬼界虽在三界之内，但又游离在三界之外，十分特殊。不管是天君还是魔君，皆无法插手其间事务，亦无法因己之故随意地让冥府府君交出亡者的魂魄。因为彼世与现世之间，存在着一道双方谁也无法轻易跨越的结界。若是没有相应的许可，甚至连冥府府君自己也无法轻易地离开冥府鬼界。这是生活在天地人三界之内，每一个仙魔妖怪都知晓的常识。可是，祭晏却说清曦要追的，是一个“不该存在于此世的亡魂”？
好一会儿，清曦凝眉问道：“如此说来，那也是冲着‘扶桑枝’来的？”
相传，“扶桑木”可以沟通天道。苍州苍氏一族之所以可以自由往来现世与彼世，靠的就是“扶桑枝”。而阻隔两世的结界的基石，就是自始由苍氏一族看守的“扶桑木”。而“扶桑枝”，正是从“扶桑木”上截取下来的一段枝木。
片刻后，始终都没有等到回复的清曦，侧首望向祭晏，继续问道：“魔君认识那人？”
虽然用的是疑问句式，但听其语意，则充满了肯定意味。
可是祭晏依旧默不作声。
少顷，清曦又问：“他是谁？”
从刚才起就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祭晏平淡地看了一眼清曦，隔空取来了直至刚才为止一直被留在屋内的桃花枝，将其插入腰间后，这才应声道：“前魔君，阴厉。”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旧都疑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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