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沅莱

13、男色时代（小修）

　　丁薇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了，昨天忙活了一下午已然很累，晚上又费尽心思的和叶学峥对话，她的神智还迷迷糊糊，可潜意识里她能知道这是电话在响。她用被子蒙着头，手指向床边一阵摸索握住了听筒，语音喃喃：“喂，你好”。

　　电话那头并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寂静片刻，耳边传来了“嘟嘟嘟”电话挂断的盲音。

　　丁薇并没有将这通电话放在心上，因为直到她睡醒，都没有再接到任何一通电话。

　　或许，只是那人拨错了号码，这年头打错电话的情形比比皆是。

　　丁薇并未将这件小事放在心上，她睡得很沉，直到下午快四点才起床。

　　她才走到旋梯处，就看见叶学峥趿了一双家常拖鞋，一身休闲的T恤长裤，少了领带的装饰西装的革履，他整个人清冷的气场显得柔和了许多。

　　“你以前都不知道你这么能睡。”叶学峥听见响声，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你不用上班？”

　　“今天周末。”他又重新将目光放回面前的报纸上。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快快走下楼梯，站在他面前，“那我实际只请了两天假，我要消假一天。”

　　他不置可否，“明天上班后自己去人事部消假。”

　　“要吃些什么？”

　　“炒面。”

　　结果厨房里端来的竟是一碗“皮蛋瘦肉粥”，还佐了几碟小菜。
　　粥熬得甚是浓稠，许是刚下炉子，散发出一阵阵大米的清香。
　　她却看都没看一眼，面无表情：“KFC鸡腿汉堡，一杯香草奶昔”。

　　叶学峥从报纸里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KFC鸡腿汉堡，一杯香草奶昔，谢谢”。她吐字清晰的再一次重复。

　　食物送来时还腾腾的冒着热气，她平时不太吃这类没有营养的食物，假如工作太累没心情煮饭烧菜，她会选择熬粥喝，方便又营养。可今天她却觉得KFC的东西很好吃，尤其想到这是自己点的餐，心情更是好了起来。

　　叶学峥又随手翻了几页报纸，说：“刚刚送来几套衣服，你上楼去试试，晚上吃饭时用得上。”
　　她终于有机会问出昨晚的疑问。

　　他根本没抬头，像是在对报纸说话：“公事。”

　　她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她想起二人之间的关系早就清楚的定格在上司和下属的范围内，于是对自己昨晚夜里的那番细思量，觉得好笑不已。

　　试衣间的衣橱里整整齐齐的挂着十来套全新的衣服，丝滑的面料，精湛的手工，奢侈的品牌，件件造价非凡。她略扫一眼，在满眼艳丽的色彩中，挑了一件黑色的长裙，又化了淡淡的妆，看上去并不惹人注目。

　　她收拾完毕下楼，叶学峥也已穿戴妥贴，一件灰色长风衣，内搭菱形图案的羊毛背心，休闲的深啡色长裤，黑色软面皮鞋 ，英伦风味十足，相较叶学峥休闲洒脱的装扮，她看上去比年际年龄至少成熟了七八岁。

　　她们到达包厢的时候，丁薇才看清人数并没有她想象的多，只有寥寥四人，酒席场面自然也不大。

　　一个挺着圆肚的男人蓦地站起身来，脸上堆满热情的笑意：“叶总”，同时伸出了右手。

　　叶学峥却不着声色的向后退了一小步，那人的手伸也不是，撤也不是，面色尴尬。

　　此时，有一人冲着叶学峥笑着直嚷嚷：“叶大少，怪不得这么晚才到，原来佳人有约……”转而这人又对着丁薇露齿一笑，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到底是混场面的人，胖男人立即会意，忙与丁薇招呼、寒暄、客套，脸颊僵硬的笑容重新焕发了青春。显然是认识的人，丁薇瞧见叶学峥的嘴角浮出了笑意：“就你小子话多”。顾雷转头对胖男人喊道：“钱胖子，还愣着干什么，叶总已经来了，还不快上菜。”

　　丁薇是席上唯一一位女性，被特许不用喝酒，于是安静的坐在一旁小口的喝饮料。

　　男人们则觥筹交措，你来我往，酒过三巡，餐桌上很快多了几个空酒酒瓶。

　　叶学峥喝得也不少，眼神却依然清澈，且带着暗沉的锐利，他斜睨向顾雷：“这次是刮的什么风能请动你这尊大佛……”

　　顾雷笑着打哈哈：“这不是许久没见，和你联络联络感情嘛。”

　　“和我谈感情，也不嫌浪费你宝费的时间？”

　　话里揶揄的味道十足，顾雷“嘿嘿”笑了几声：“行，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说，都是兄弟，没必要掖着藏着，确实有件事儿想探个风声-----‘杉湾老城区市政改建’，你怎么看……”

　　“这事由不得我作主，都得看上面的政策”。

　　“有谣传最近你和某位万小姐走得很近。”

　　叶学峥是有很多面貌的人，往往令人捉摸不透。如果是洽谈公事时，通常会微抿着唇，脸上的神情淡淡的，叫人瞧不出一丝意味。他习惯耐心听，是以话并不多，偶然一两句，语气温和却带着丝疏远，而通常那只言片语便已将事情解决，再不容反驳，如果是场面应酬，他的眼神更像是敛尽了一切的情绪，冷淡中又透着洞彻的光芒，对于旁人的套话，他从不正面表态，而是或辅以可有可无的表情或模糊简略的词句给众人留下想像空间。

　　尽管顾雷和叶学峥交情匪浅，可此时他也只是轻笑了一声，表情莫测。

　　顾雷却已经了然的面露喜欢，高兴的拍拍叶学峥的肩：“行啊，你小子，这Z市领导的千金也成了你的囊中物，以后有什么好处可别忘了兄弟。”

　　说完他又转向钱胖子的方向，语重心长的说：“我早和你说过，这事儿别担心，叶大少的作风你不知道我可清楚得很，他是做买卖的生意人，可不是伟大的慈善家。可不是那种不知道水深水浅就把自己放河里的毛头小伙子。”

　　他继续笑着对叶学峥说：“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人家这一搞承包的，活儿多事又杂，手底下又有那么多人得养着，不操这个心也不成哪。”

　　钱胖子连连点头弯腰，嘴然一迭声的连连说：“是，是。”可能是屋里空调的温度过高，他的脑门上竟然覆了密密的一层汗珠，油光闪亮。

　　“杉湾老城区市政改建”被列为200X年A市关注民生“十大事件”之一，当初叶学峥决定竞标这桩工程时，在会议上遭到了大多数高管们的一致反对。

　　理由大致如下：

　　一、这次建房属于政府行为，房子建成后，由政府规定房价再公开摇号，秉着“为民办实事”的公益性原则，估计这些经济实用房的售价，将比商品房的售价普遍低20-30%。

　　二、这年头建房所需的材料费、人工费、机械使用费、还有方方面面需的打点费，随着GDP那是一个劲的涨，那头不赚这头还要出，怎么算，都是笔不划算的买卖。

　　丁薇也参加了那场会议，对于当时的场面状况，依然记忆犹新。

　　高管们是议论得热火朝天，叶学峥仍旧未先表态，只是薄唇抿得愈发紧了。

　　良久，他弯着食指缓缓敲着桌面，，缓缓的扫向众人，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锦江’的高管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鼠目寸光？这么贪图短平快？做大事的人，要把眼光放远点，放长点。尤其是和市政做事情，有可能我们做了十件事，其中有九件都是排骨，只有一件是肥肉，但也许就是这么一件，足可以抵消之前九件排骨的辛苦。正所谓，‘放长线，钓大鱼’，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竟然不懂？”他的目光越来越冷，像是雪后的月光：“我花大价钱请你们来‘锦江’，不是听你们讲现状说困难倒苦水，而是希望你们能提供一个切实可行的实施方案，下周的会议上我要看到结果。”

　　一席话说得各位高层纷纷低头闭口不言，接下来的几天，高管们加班加点费尽心思，终于做出一份令叶学峥满意的村书，而他也凭藉这份标书，如愿标到“杉湾老城区改建工程”。

　　然而，最令众人意想是，这个CASE真如叶学峥所言，先期是排骨，后期成了人人垂涎的大肥肉。只因为会议上叶学峥又拿出一份标有“备注”的文件，这份文件不啻为一重磅炸弹，众人再一次见识到了叶学峥不一般的商业眼光，新增加的“备注内容”即：政府只负责参予200X第一批住宅楼的兴建，如果以后还要建第二批、第三批住宅楼，政府不再干涉，完全由承建商负责。”

　　此次，需要改建的老城区共计共XXXX亩，政府参予新建的楼房只占其中的2/5，且不说凭叶学峥八面玲珑的商业手段，这2/5的面积在规划局进行土地丈量时，具体会缩水几个百分点，仅仅是那剩余的3/5，就够令人眼红了。

　　对于这件CASE的落实，丁薇对其详形也只是略知一二，今日听几人的对话，倒是听出了一些味道。

　　桌上又多了两个空酒瓶，众人酒足饭饱，酒席也到了结束的时候。

　　钱胖子在叶学峥、丁薇、顾雷相继离桌之前，及时往每人的手上塞了一个信封，嘴里一叠声客气的说：“谢谢叶总”“谢谢顾总”“谢谢丁小姐”。

　　叶学峥将车子开得十分稳健，引擎声都听不到。在这样安静的空间里，呼吸也似乎压抑起来。
　　他突然出声：“在想什么呢？”

　　丁薇笑了笑：“想起一个词，觉得挺有意思的，‘男色时代’。”

　　她刚说完，叶学峥也适巧回头，两人的目光短暂对视半秒钟，叶学峥眸色深沉，没有情绪。她的眼睛晶亮，如猫眼石般，透着戏谑。

　　“有些事情并不像表面看见的那样。”

　　“过程不重要，关键是结果。”
　　“你这是在夸奖我为了公司不辞辛劳吗？”

　　“我只是在尽秘书的义务，这位万小姐的身份非比寻常，这‘过程’还得继续进行，冒然停止，‘结果’会很凄惨。”

　　来叶学峥家里第三个晚上，她再一次失眠了。

　　第一天，她因生理痛而恶梦连连难以入睡；
　　第二天，她大半夜和他看似聊天实则暗流汹涌无法安眠；
　　第三天，她的生理痛舒缓了，他也没有要求她陪同看影片，她却依然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或许因为这不是她的家，思及此，她心口郁结的胸闷不适刹时减缓了许多。